十萬,其實不少了。
可藍斯的話卻讓約瑟夫先生心頭一跳,他知道他做的事情不那麼光彩,非要挑起兩個人之間的衝突,來爲自己獲利。
現在藍斯的這句話無疑是要他爲自己的行爲買單。
但那是錢!
不是隨便找一張紙,然後在紙上寫下一串數字,就能讓錢用。
那是錢!
他看了一眼理查先生,後者面對他撇來的目光不屑的轉過了頭。
其實理查也知道約瑟夫先生之前挑撥他和藍斯之間關係,讓他們針鋒相對的原因。
約瑟夫這個人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傢伙,他有着令人厭惡的市儈。
你能爲他帶來利益的時候,他就會天天跟着你。
如果你不能爲他帶來利益的時候,他一轉頭就離你而去。
之前他們合作過一次,理查先生被坑得說不出來話,但這種商業上的資本行爲你不能說別人做的不對。
畢竟約瑟夫那邊是賺了錢的,虧錢的只有他,他只能把這當作是花錢買教訓。
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肯定也會坑約瑟夫一把,這就是爲什麼約瑟夫迫切的要給他找個對手的原因。
現在,他的腳指頭已經腫了起來。
約瑟夫嘆了一口氣,他張了張嘴,剛準備說點什麼,澤維爾突然插了一句嘴,“我出八十萬。”
約瑟夫看了一眼藍斯,又看了一眼澤維爾,他知道,這是藍斯在給他“提醒”,他不可能出八十一萬,八十二萬,甚至是九十萬都不能出,他得出一百萬。
一想到這裡,他的心就在滴血,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除了給錢,沒有其他的辦法。
他擠出了一些笑容,“怎麼會呢?”
“藍斯先生,你可是知道的呀!”
“我是第一個支持你的人,我怎麼會看不起你呢?”
“這樣……”,他假裝沉吟了片刻,“我拿出一百萬來支持藍斯先生你的工作,能不能當執行委員我不在乎,只要能夠給大家做一個表率,我就滿足了。”
藍斯看着他的眼神這才軟化了不少,一百萬,還行。
他微微頷首,“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約瑟夫先生,你別這麼緊張,我以爲你是能開得起玩笑的人呢!”
約瑟夫先生此時狀態已經恢復了過來,他哈哈的笑了兩聲,“怎麼會,我當然開得起玩笑,這真是太好笑了!”
藍斯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其他被他說服的那些小廠。
這些小廠就像是提前約定好的那樣,都紛紛出資七八十萬,好像他們真的不在乎錢一樣。
那他媽是七八十萬,上百萬,不是七八千,七八萬!
好夢蒸餾酒公司的代表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如果輪值主席是藍斯,四個執行委員也是藍斯的人,那這個行業委員會乾脆就是藍斯開的算了!
他瞥了一眼理查,理查愣了一下,但是在對方略帶着一些威脅的眼神中,他有些委屈的沉默了十幾秒,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喊出了“一百萬”的價格。
約瑟夫明顯和藍斯不是一條心上的,加上理查,二比二,夠了。
沒有人再出聲,這件事似乎就這麼定了下來。
藍斯最後還不忘提醒了他們一句,這筆錢,一年一交。
拉奧先生看着臉色難看的幾人,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很好,我們的選舉非常的順利,做到了公正透明。”
“各位稍等一會,等會有人會過來和你說明一下你們需要承擔起的責任。”
沒多久,一名藍斯並不認識的傢伙來到了這間房間裡,但很明顯的他認識藍斯,還主動和藍斯打了一個招呼。
“各位可能都不認識我,我是聯邦禁酒委員會的委員之一,摩爾,你們稱我摩爾就可以了。”
“禁酒令的推行已經初見了成效,一些社會上存在的酗酒問題正在得到妥善的解決,工廠裡因爲酗酒而耽誤生產的情況開始變少,這都是好轉的一面。”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是不會同意發放‘特許經營權’這種違揹我們自己政策的東西。”
“可是,你們看見了,聯邦正面臨着巨大的挑戰,同時也是機遇。”
“聯邦的利益至高無上,所以我們權衡之後,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他說着彎腰把他帶來的手提包拿了起來,放在了桌子上,並將其中一份文件袋拿了出來。
看到文件袋的那一刻,幾乎所有人的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摩爾先生打開了文件袋,從裡面拿出了一份特許經營許可證,編號爲“1”。
這個玩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精美的海報,但是它絕對不是海報那麼的簡單且不值錢。
這份特許經營許可證用的是聯邦貨幣的紙,更大的紙,甚至是他們還專門爲這個玩意做了一個套版。
做套版的原因是爲了更快的出產品,如果用整版來做,需要更多的時間,但套版可以每個工匠負責一部分,最後組合起來,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印刷版。
銅合金的凹版印刷,細緻到如同藝術一樣的花紋以及頓挫手感,讓它給人一種在撫摸大號鈔票的感覺。
它呈長方形,被分成了三部分,底圖,文字,說明。
“這張許可證並不需要懸掛在經營場所內,實際上我們在頒發它們給你們的時候,已經記錄下了你們工廠的信息。”
“它更多的還是一種象徵,一種代表。”
“禁酒委員會作出了很大的讓步,所以我需要提醒各位,你們被允許在聯邦境內工業化,大規模的生產酒水,但是這些酒水不能流入到市場當中。”
“如果被發現,我們有權利追回這些特許經營權。”
“考慮到爲戰爭放開一個口子,可能會讓一些人因此誤會,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宣傳這些事情,以及加大禁酒力度。”
“……(被省略的不需要記住的人名)執行委員提出了一個建議,由你們,酒業行業委員會來出資,成立一個特殊的基金會。”
“基金會的主要工作爲宣傳禁酒令的優點,提高民衆對禁酒令的認可程度,同時也是爲了確保行業健康的發展。”
“基金會的資金來源分爲兩個部分。”
“第一部分,由行業委員會內的成員單位按年繳納,每年只需要二十萬塊。”
藍斯微微頷首,二十萬這個價格並不多,十七家,一年也不過三百四十萬,狠的應該在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由整體行業各種經營行爲產生淨利潤的千分之三來組成。”
“行業委員會負責基金會的籌備,搭建等工作,具體的運營由禁酒委員會指定的職業團隊來接手。”
“如果各位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繼續往下說,如果有問題,現在可以提出來。”
有些人左看右看,似乎有話想說,但又不敢說,他們希望那些強壯一些的酒廠先站起來。
也有目光落在了藍斯身上,藍斯微微的搖了搖頭,那些目光很快就收斂了回去。
這明顯是禁酒委員會還要單獨開一桌的意思,不過他能理解,也能接受。
畢竟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如果還和其他人一樣來分配這些利潤,這一巴掌明顯就吃虧了。
所以他們單獨開一桌,在情理之中,也不算出人意料。
而且胃口也不算太大,千分之三。
按照藍斯的預測,每年的淨利潤至少有四五億,也就是說這部分要分給他們大概一百多萬。
加上前面的,基金會每年大約能有三四百萬的收入。
這些收入中最多百分之三十,是用於他們說的那些東西,宣傳推廣禁酒令好的地方,而其他的最少百分之七十,將會用於基金會的運營。
比如說租房子,發工資等,聯邦早就有一套成熟的方案把基金會的錢,裝進個人的口袋裡。
比如說他們租了一棟莊園作爲辦公地點,房租是一百萬一年,然後租用了一些豪車之類的,兩三百萬的資金就能合理合法的裝進他們的口袋裡。
至於剩下的那最多百分之三十,也只是他們用於籠絡屬下的方法而已,畢竟他們吃撐了,下面的人也要有點湯喝。
當聯邦的政客們堅定了走資本主義這條錯誤的路線開始,整個政府的根子就已經被資本的洪流浸泡到腐爛。
政客們很少考慮爲人民做什麼,他們只考慮如何維持自己手中的權力,以及如何把更多的錢,裝進自己的口袋裡。
沒有任何人提出反對的意思,這讓摩爾先生非常的滿意,作爲非執行委員,每年他也能從這裡面分到一筆錢。
大約三十五萬,每年都有,他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
“看起來大家沒有意見,那麼我繼續往下說。”
“行業委員會要發揮你們對行業起到指導作用的價值,你們需要約束這個行業。”
“從我個人的理性角度來看,禁酒令肯定會有結束的一天,這只是一個特殊時期的特殊法令。”
“一旦他結束,這個行業有可能會面臨一場新的災難和毀滅,大量的資本會涌入,讓市場變得混沌。”
“那個時候,就是體現出你們價值的時候了,你們要爲這個行業守好門,制定好規則,懂我的意思嗎?”
藍斯點了點頭,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准入制度,圈起來吃獨食,甚至可以把這看作是一種國會認同的“集體壟斷”行爲。
由這些人,行業委員會,形成一個“民主的集體”,然後由這個集體去壟斷,但核心的利益還在這些人的手中。
只有壟斷才能帶來巨大的財富,如果說之前他們可能對行業委員會還不那麼重視,在摩爾先生這番話之後,好夢蒸餾酒公司的代表,眼神都變得有些灼熱起來。
再也沒有什麼能比壟斷生意更好的買賣了,沒有!
當然這也意味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禁酒委員會要一直吃下去。
至於後面他們是繼續盯着禁酒委員會的名字吃,還是改頭換面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摩爾先生把特許經營許可證發給了每個人,並且叮囑了一番之後,和這些人互留了聯繫方式,並且叮囑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摩爾先生離開後,其他人也不太願意留下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其實已經出乎了很多人的預料,包括藍斯也沒有想到禁酒委員會還要開小竈。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是行業委員會的輪值主席,在這些人面前,他說了算!
藍斯在新金市的“旅行”也差不多到此爲止了。
他雖然身爲輪值主席,但不代表他自己會留在新金市,他回到金港城後會僱一個專業的經理人團隊,代表他在新金市這面履行他的輪值主席職務。
其實也沒有什麼複雜的,或者說比較要緊的,基本上就是一個閒置。
此行最大的收穫可能也就是這些,拿到了特許經營權,成爲了輪值主席,成爲了日後整個釀酒行業的爹。
隨着大批的酒水開始向前線輸送,得到了前線士兵們的一致好評,國防部一直擔心的情緒崩潰導致大規模逃兵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藍斯不止一次在私人場合被一些老爺們提起,這些天馬行空的想法,確實給他們解決了一個潛在的威脅。
而此時藍斯,纔剛剛回到金港城。
在新金市那邊的一週多時間雖然身體上不是怎麼很疲勞,但每天都在動腦子。
藍斯喜歡動腦子,用子彈不能說是最下下的選擇,也是不那麼好的選擇。
那名欠了公司五千多塊錢的傢伙已經被送去了挖礦,而他留下的消息,也在藍斯回來之後看到了。
“一家教堂。”,看着這段時間埃爾文拿到消息後弄到手的一些信息,藍斯把手中的幾張相片放在了桌子上。
最上面的是一名戴着墨鏡的神父的相片。
他穿着樸素的衣服,手中捧着聖經,似乎正在對信徒們說着一些什麼。
從他的神態來看,確實不太像神父,至少不像是一個正經的身份。
藍斯看向了埃爾文,“你們有什麼計劃嗎?”
埃爾文摸來一支香菸,“沒有什麼太好的計劃,我發現他們中很多人都僞裝成了神職人員。”
“如果我們對他們動手,或者對教堂動手,一定會引起當地人的反感甚至是憤怒。”
“所以這件事還不那麼好辦。”
聖鍾黨這種極端保守激進組織能夠從奴隸解放運動結束後,一直存在到如今,還是有一點他們厲害的地方的。
約書亞(聖鍾黨首領)的一些策略很正確,極端宗教組織確實能夠幫他解決不少的問題。
比如說“上帝不承認深色人種是上帝的子民”之類的,如果這些話由一個普通人說出來,或者由一個有錢,有權的人,不管是什麼,由這些在宗教上沒有身份的人說出來。
那麼它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只會讓人覺得說出這些話的人是一個極端種族主義者。
可這些話如果是神父說出來的,宗教的背景賦予了他們在某些問題上先天的神聖性,同時又迎合了當地的大地主階級,他們肯定會有很好的民衆基礎。
這也是爲什麼這麼多年後它還存在,並且還在壯大的原因。
埃爾文確實動了腦子,但還不夠。
藍斯也點了一支菸,“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到他們的所有人,然後崩了他們!”
房間裡其他人都紛紛點了點頭,沒有比這更簡單的事情了。
一梭子子彈就能解決所有問題,而且不會復發。
“但是……”,一個預料之中的轉折,藍斯的目光在這些人的臉上一掃而過,“就像埃爾文說的,這樣會激怒他們。”
他停頓了一下,“所以我們這次得換個方法。”
他夾着香菸的手的無名指和小拇指在桌子上點了兩下,“這次用他們最擅長的,來擊潰他們自己!”
大多數幹部都無所謂藍斯用什麼方法,他們就負責服從藍斯的指令,但也有些人,比如說埃爾文很好奇藍斯打算怎麼做。
肖恩也在好奇,現在還是寒假,他還沒有回他的學校去,這也是他在上了大學之後第一次正式的參加家族會議。
他很想知道,藍斯會想出怎樣的一個辦法來,更好的解決聖鍾黨的問題。
他們有當地大地主階級的支持,在當地人的心目中他們甚至都不是壞人,暴力的解決問題只會引來不可預測的後果。
說不定會有平民幫着他們對付藍斯的人,所以這很不好解決。
肖恩想了好幾天,都沒有想出什麼好主意來。
藍斯吸了一口煙,“我記得保守派對待飲酒的反應非常激烈,是吧?”
角落裡的波頓舉起了手,同時說道,“是的,保守派對於飲酒非常的反感,他們認爲飲酒是一種縱慾的表現,同時喝多了會影響生產計劃,大多數保守派都不喜歡飲酒的人。”
藍斯點了點頭,“謝謝你的解釋。”
“所以我們需要的就是這個,讓那些保守派民衆發現,聖鍾黨可不像他們自己描述的那麼‘保守’!”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面的相片上,“當然首先我們得把這個傢伙抓回來,他會給我們帶來一些更豐富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