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名上將,即便邁爾斯上將正在接受調查,他也不需要住在監獄裡或者拘留室中。
他還是居住在他位於軍區的獨棟別墅裡。
是的,在軍區內,有專門爲軍官提供的獨棟房子和別墅,邁爾斯上將的別墅是在最裡面,也是最大最豪華的。
他坐在沙發上,臉上很平靜從容,一點也看不出接受審查的沮喪或者頹廢。
在沙發的另外一邊,還坐着三名海軍將領。
“我從老伍德那邊獲得的消息,目前他們掌握的幾個罪名,對你能夠造成最大影響的可能就是瀆職罪。”
“他們說你沒有按照戰時規定,將警戒船散開到周圍的海域,沒有做到及時預警。”
“這個罪名可大可小,我們會繼續加把勁,爭取讓你不受到太大的波及!”
邁爾斯上將微微閉着眼睛,“我聽說他們其實早就知道丹特拉人要來襲擊金港城。”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房間裡其他的三名海軍將領都愣了一下,緊接着這些人就皺起了眉頭,“這些話可不能亂說。”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抓着不放,你的麻煩會比現在更大!”
說話的人的意思是,如果是沒有證據的,那就不用說了。
而且這種犯忌諱的情報消息最好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一旦有人知道你知道了,他們就會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爲什麼要打聽國家機密,你的目的是什麼?
也許現在只是一個瀆職罪,但是當他告訴別人他知道這件事背後的一些事情時,他就不只是瀆職罪了,可能還有竊取國家機密情報罪,這個罪名更重,有可能會直接上電椅。
所以能不說,最好別向外透露任何關於他所知道的這些情報的信息,一旦被人抓住小辮子麻煩就大了。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邁爾斯上將是願意相信這一切可能真的不是在演戲,是真的!
金港城被襲擊之後聯邦很快就搞了這個聯合調查團,這讓邁爾斯上將有一種被針對的感覺。
因爲這件事不是落在別人的身上,所以其他人可能會表現得比較無所謂,但他沒有辦法表現得無所謂。
他動用了很大的人情和關係,得到了一個不那麼確定的消息,說是聯邦政府可能早就知道了丹特拉的聯合艦隊有可能會在東大洋上有作戰任務,但國防部那邊一直沒有什麼消息。
可要說有什麼實際的證據,傳遞給他這個消息的人不可能給他提供任何的證據。
像是這類絕密的情報每一個經手環節都是有記錄的,可以追溯的,一旦情報泄露出來,情報部門就會一層層的查。
今天你可以把情報泄露給聯邦的人,明天是不是就能把情報泄露給其他國家的人?
所以知情人士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證據什麼的就別想要了,這已經是極限了!
也正是因爲知道沒有任何意義,就算他真的有證據也沒有用,此時的邁爾斯上將嘆了一口氣,搖着頭沒有繼續再說什麼。
“我不會對別人亂說的。”
另外一名海軍將領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深究,他們只是想要獲得更多戰爭的主導權,而不是……成爲國會的敵人,所以這種犯忌諱的話題他們也不想多聊。
“這件事以後再說,現在最關鍵的還是怎麼保住你。”
邁爾斯上將抿了抿嘴,“我這邊會安排幾個足夠分量的軍官,讓他們犧牲一下自己。”
他所謂的“足夠分量”的人,指的就是他這邊軍隊中那些家族中的成員,聯邦政府想要打掉邁爾斯上將這個軍方山頭,最簡單的辦法就兩個。
要麼把邁爾斯上將從這個位置上挪走,不管換來的是誰,都不可能任由這些重要的位置被邁爾斯上將的人牢牢控制着。
軍隊上級對下級有絕對的統治權,新來的總司令肯定會在很短的時間裡換掉所有關鍵職務上的人,這樣矛盾就成了新司令和邁爾斯上將之間的矛盾,同時又解決了邁爾斯上將牢牢把持着這個海軍艦隊的權力不放的問題。
但是這樣做也有一個壞處,那就是新來的總司令要不了多久,就能夠建立一個屬於新司令的山頭。
這有點不太符合聯邦政府的想法,他們不想剛解決掉一個邁爾斯上將,又出現了另外一名上將什麼的,所以這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另外一個方法就比較簡單了,那就是邁爾斯上將所考慮的,他把軍隊內一些重要的位置清理出來,讓聯邦政府和國防部的人安插進來,這樣就實現了往整個海軍艦隊裡摻沙子的終極目的。
軍隊的一舉一動都會被這些軍官看在眼裡,然後彙報給國會那邊。
他的周圍會存在很多時時刻刻監視他的人,會想盡辦法讓他犯錯,大錯特錯,然後來“處刑”他。
這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這也讓他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軍隊內如果不能形成意識形態上的統一,很快內部就會出現一些新的山頭,來和他抗衡。
看得出邁爾斯上將的情緒很糟糕,其他海軍將領也沒有出聲。
等過了一會後才說道,“等這段時間的輿論結束了,再想辦法把他們送到前線去,前線戰鬥那麼的激烈,出點意外什麼的,也可以被人們所接受。”
邁爾斯上將點着頭回應道,“只能這樣了。”
他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是我拖累了你們,如果不是我……”
三名將領中年紀最大的那個爽朗的笑了幾聲,“邁爾斯,你別想的太多了,就算你沒出事,他們也會通過其他的方法找我們的麻煩。”
“這次是他們贏了,但是下一次,未必是他們!”
“況且聯邦政府想要更乾淨的軍隊也不是纔有的想法,就算今天沒有你,你能躲得過明天,躲得過後天嗎?”
“好好振作起來,接下來的戰爭還需要你!”
在危難的時候,這些話最有用,能重新激發人們的鬥志,他們的聊天內容很快就轉移到戰爭的本身上。
“國防部又給陸軍批了一筆額外的軍費開支,並且這次陸軍的士兵人數將會再次有一個巨大的增加,他們打算打到丹特拉去!”
“有些士兵已經喊出要把聯邦的旗幟插在他們最高的樓頂上,陸軍的實力還在不斷的變強,但是我們卻一直在原地打轉。”
邁爾斯上將反過來安慰了一下這位海軍的將領,“等新的戰艦下水了,海軍將會迎來一個史無前例的巨大擴張!”
另外一名海軍上將搖了搖頭,“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如果我們不能把主戰場從陸地上轉移到海面上,我們就永遠不可能是陸軍的對手。”
“你們知道華萊士兄弟嗎?”,他突然提到了一個邁爾斯上將不太清楚的名字,其他人也都不太清楚,他們紛紛搖頭。
這位海軍上將繼續說道,“華萊士兄弟是最先提出將飛機用於戰爭設想的人,國防部那邊打算嘗試一下。”
說起這個飛機,其實它並不是什麼新鮮的東西,只是受限於時代的技術發展,飛機的載重能力很有限。
它沒辦法有太大的載重能力,算上駕駛員,發動機,燃油,留給它的空間和載重就不多了。
一直以來人們都想要把它應用到戰爭領域,到現在爲止也只是用於陸地偵察。
在正面的地面戰場上偶爾也能看見它的身影,在戰場上空飛一圈,然後就回去。
航程短,沒有什麼載重能力,限制了它成爲戰爭武器。
“華萊士兄弟最近推出了一款新的發動機,他們能讓飛機上的駕駛員攜帶額外攜帶七十磅到八十磅的重量。”
“然後他們做了一個滑軌,把迫擊炮彈掛在了上面……”
他的話都沒有說完,他旁邊的人就反問道,“那我爲什麼不直接用迫擊炮?”
“這樣還更方便一點,至少我們不需要爲飛機修建跑道,也不用額外的補給。”
邁爾斯上將也認同的點着頭,他也認爲這個飛機對於戰爭,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好的作用。
不管是近距離的打擊還是遠距離的打擊,都有火炮可以代勞。
或許精準打擊它可以提供一些價值,但是精準打擊往往會讓飛機成爲一次性的用品。只要它降下來,步槍的子彈說不定就能擊中他,而機炮子彈肯定是能打中的,這就讓飛機一直以來都很尷尬。
見到他們都這麼的不屑一顧,最先說出這件事的海軍上將只能聳了聳肩,攤開了雙手,“好吧,這件事還需要再研究。”
這幾個人正在聊着渾身都是勁的時候,有一名上尉快速的走了過來,“邁爾斯上將,各位將軍閣下,發生了一點事情,有些士兵和軍官被調查組的人帶走了。”
說話的人一臉的焦急,這讓邁爾斯上將也隱約的感覺到了事情不對,他連忙問道,“聯邦政府爲什麼要抓走他們?”
說話的上尉表情有些陰沉,“他們說這些人涉及了腐敗。”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房間裡的將軍們臉色終於發生了變化。
瀆職罪,對於上位者來說,就像邁爾斯上將剛纔說的那樣,他可以找幾個關鍵角色幫他背黑鍋。
聯邦政府現在不是說,原本應該在海域內巡邏警戒的巡邏船沒有派出去嗎?
他完全可以把這件事推給具體負責的軍官,說他已經吩咐了,但是軍官懈怠了,是軍官沒有去做,而不是他。
這樣邁爾斯上將就揹負了一個比瀆職要輕很多的罪名,失職。
失職而已,道個歉,然後處理一下這件事就過去了。
可腐敗不一樣,不管是官員腐敗,還是軍官腐敗,在聯邦都是大案子,都是重罪,並且貪腐一塊錢和貪腐一百萬,其實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聽到了這裡他們都知道,這次國會是完全打算把他踢下去了,邁爾斯上將的臉色也變得格外的難看。
他讓上尉離開,然後閉着眼睛坐在沙發上好一會,隨後一下子站了起來,“我去打個電話,先生們,你們先聊着。”
如果說之前他還能坐得住,那麼現在,他坐不住了。
當然,即便腐敗在聯邦是重罪。
但這個罪名,也不可能扳倒政府高官和軍方高級將領。
到了他們這個級別,比如說邁爾斯上將,比如說克利夫蘭參議員,普通的法律,甚至是憲法對他們都已經沒有任何約束能力了。
其實別說他們,幾年前灣區的那些富豪,就已經不受法律的控制,肆意妄爲。
哪怕他們每天都殺人,那也不是犯罪,在同級別的人眼中,那可能只是他們不怎麼友好的惡趣味。
真正能扳倒他們的,只有政治傾軋,只有政治鬥爭的失敗!
他們在鬥爭中輸了,於是一個可能在很多人眼中不起眼的小罪名,都能讓他們伏法,比如說誣告和褲子拉鍊沒拉。
他們不是真的犯錯,或者說犯罪被法律制裁了,而是在政治鬥爭失敗了。
就像那些面對劊子手的罪犯,他們痛哭流涕的爲自己犯下的罪行懺悔,乞求得到人們的原諒。
不是他們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只是害怕死亡而已。
腐敗案也審判不了邁爾斯上將,但是這個腐敗案被爆出來,實際上代表着國會的一種態度,他們就是要把邁爾斯上將按趴下。
瀆職辦不了你?
可以,我們安排一個腐敗。
腐敗搞不定你?
沒有關係,我們可以安排一個其他的罪名,他不可能都防得住。
只要有一次失誤,他將要面對的就是深淵,是地獄!
他現在需要和其他人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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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別墅的隔音效果不能算特別好,比如說門和地板之間的縫隙,多少還是有一些聲音可以傳出來的。
沙發邊上的幾名將領都聽到了來自書房中邁爾斯上將的充滿憤怒的咆哮,幾個人的情緒也變得消沉了不少。
他們對聯邦政府的這些行爲也感覺到不滿,對陸軍也很不滿。
大家只是爭奪戰爭的控制權,他們居然就實施這樣的打擊報復?
這讓海軍將領們多少也有了一點額外的想法——這件事沒完!
與此同時,在因德諾州,經過半年時間的攻防,藍斯家族已經完全在因德諾州東部地區站穩了腳跟,他們開始向更遠的地方供貨。
這勢必會影響到本地的龍頭企業,金標酒業。
金標酒業也在向黑幫們提供酒水,以獲得更可觀的驚人回報,他們的規模也在膨脹,並且在理查先生的運作下,有了幾個完全聽從於金標酒業的黑幫爲他們做事。
藍斯家族和這些黑幫,還有金標酒業之間的摩擦也開始頻發,並且金標酒業很快也引入了資本競爭的模式,打價格戰。
“……從二月份到現在,他們的低端威士忌價格總共降低了十一塊錢,並且我聽說他們下個月開始還要再降低一塊錢。”
埃爾文在和藍斯彙報這段時間裡發生在因德諾州的一些情況,藍斯聽得很認真。
“我們的貨是從利卡萊州運輸過來的,成本本身就比他們的成本要高一些。”
“並且因爲我們還要和那些政客分賬,所以我們的成本現在很難降下來。”
“現在他們吃準了這一點,把價格降到了一個很低的程度,如果我們繼續和他們打價格戰,我們每賣一瓶酒,我們就要虧損一到兩塊錢。”
“在我們控制範圍內的城市中,也有一些黑幫從他們那邊進貨,我們很難約束這種行爲。”
黑幫是最原始慾望驅動的組織,他們的目的其實和資本家完全相同,就是暴利。
只不過資本家會用僞裝得更好的辦法,而黑幫的手段普遍粗暴一點。
藍斯聽完之後問道,“禁酒局呢?”
“他們可能也找到了關鍵人物,現在禁酒局這邊都抓或者都不抓,我們佔據不到什麼優勢。”
州禁酒委員會本身就不是州管部門,這是國會直接垂直管理的部門,他們直接向聯邦禁酒委員會負責。
不是隻有藍斯能找到關係,金標酒業幹了這麼多年,他們也能找到關係。
本來禁酒局那邊會查金標酒業的酒,但現在隨着他們的不干涉,禁酒局也不查了,或者他們查了藍斯的酒,就一定會去查一批金標酒業的酒,做到公平公正。
一個外來的高成本企業,在公平公正的環境中怎麼可能競爭得過本地的低成本企業?
埃爾文處理不了這件事,他只能向藍斯求救。
藍斯考慮了沒有多少時間,“把他們廠點了,這樣就不用擔心他們能繼續降低價格了。”
埃爾文聽完之後忍不住笑着問道,“這樣合適嗎?”
“我聽說你在家族會議上說,我們不只是黑幫!”
埃爾文和一些人沒辦法回來,不過藍斯在會議上說的話,他們也都知道了,所以纔會有這樣的一通電話過來。
藍斯同樣笑着回答道,“確實,我們不能只是黑幫,但我們可沒有說過,我們不是黑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