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又怎麼樣?”拓奈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着郭嘉微微的笑了起來,就好像她平時對着他笑那樣,從來不曾改變更不曾遠去。
郭嘉從來沒發現這個女子如此的陌生,卻讓自己有着莫名般的心痛。他第一次無力的發現,自己從來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也許她註定不簡單,也許她註定要和她身上揹負的那個莫須有的天人身份終身糾纏,直至死亡。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知道她曾希望過平凡,小小的酒家,一羣嬉鬧的人羣
他到底愛不愛她,他也許現在還不能肯定,但是這一刻,他卻必須給自己一個答案,因爲他忽然意識到這個答案不僅僅是對拓奈奈的一個交代,更是對未來自己生命的一個重要的交代。
單手覆上那張並不美麗的臉龐,郭嘉眸子深邃的怕人。
下一刻讓拓奈奈都有點顫抖的話語從他口中迸出。
“你要過,他卻不能給,而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溫暖從拓奈奈臉龐瞬間撤去,伴隨着潮涌般的淚水,那個熟悉的腳步聲漸漸離去。
“你又如何知道他不給?你又如何知道我想要?”拓奈奈終於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彷彿在這個世界上現在只剩下了她自己而已。而後,她擦乾了眼淚。而後,她走到了桌子面前。而後,她坐了下來,開吃吃那已經涼透的晚餐。而後,她默默的走到了牀邊,倒下去,真想一睡不醒。
郭嘉消失了。
他沒有了消息,他走得是那麼無聲無響,就好像他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而整個不是黑店的人似乎在記憶中從來沒有這個人一樣。沒有人提起,也沒有人惆悵。
拓奈奈知道。他們只是不在自己地面前提起。其實。這天地早就已經變了顏色。
她也終究沒有提起郭嘉。只是自己默默地過日子。
天氣一天熱似一天了。說也奇怪從那天以後董卓彷彿也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拓奈奈一直在考慮自己要怎麼繼續走下去。終於。在那日午後。她想到了答案。
夜裡。她讓典韋將所有地人都召集了起來。並且做了一桌子地飯菜。她習慣性地朝着左邊轉了一下身子。可是郭嘉那輕柔地聲音卻沒有響起來來。她苦笑了一下。果然。一個人生命中最可怕不是苦難。而是習慣。
在她來漢朝並不長地兩年中。她竟然已經習慣了郭嘉那輕聲地言語。那微笑地表情。竟然已經沉淪在這裡面無法爬出來了。
“奈奈姐。怎麼了?”一邊地貂蟬見拓奈奈就這樣愣在那裡。不由得有些擔心。小心地問着她。
“沒什麼。”拓奈奈回過神來,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了出來。
“老闆娘,最近你地眼睛好點沒有?”太史老太太看着拓奈奈那蒙在素紗後面的眼睛不免有些難耐,怎麼會一個好端端的人說瞎就瞎了。這真是命啊。
“哪有好些啊,天天還不是這樣進着藥,卻一點起色都沒有,真不知道那個楊大夫是真的會治還是騙錢。”貂蟬在一邊不等拓奈奈說話就先回答了,看樣子這個小妮子對那個楊大夫可是諸多的抱怨了。
“這不關楊大夫的事,這本來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事,怎麼能埋怨楊大夫呢?”拓奈奈倒是很不在意。她微微一笑,伸出手在桌子上摸索着,而一邊的貂蟬連忙將筷子和碗遞到了她的手上。
“我們上一次一起吃飯地時候好像是過年的時候。現在竟然已經半年就過去了。”拓奈奈並不用伸筷子去夾東西吃,貂蟬早早的就將吃地都夾好放在她的碗裡,照顧得十分周到。
“是啊,這日子真快,天氣有些熱了。”太史老太太看着拓奈奈那張微笑的臉,心裡暗自有些忐忑着,雖然今日的拓奈奈並沒有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可是她的心裡面還是隱隱的有很多的不安,說不清楚到底是爲了什麼。只是怎麼也不能安穩。
“小慈小云。你們的武藝沒有放下吧?”拓奈奈一邊吃着排骨一邊狀似無心的問着太史慈和趙雲:“這來店子裡幫忙雖然是事,可是這武藝可不能救這麼放下。”
“沒有呢。我們一直都勤練着。”太史慈笑着回答,倒是一邊地趙雲多看了拓奈奈幾眼,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來不是黑店這麼長時間了,這是拓奈奈第一次問自己的武藝,她原來似乎根本就不記得這事,或者說她根本就不屑關心這個事一般。
“我這邊,每天天不亮我就聽見典韋在院子裡練武,所以,我問問你們。”拓奈奈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實在有些奇怪,所以又淡淡的解釋着,不過,她的這個解釋到底是解釋給幾人聽還是解釋給自己聽,就沒有人能知曉了。
“典韋,去把店子裡最好的酒帶來,就是我從徐州帶來的那些裝在一個箱子裡的酒。”拓奈奈示意典韋去到酒窖將那一箱子地紅兄二鍋頭搬出來。
“那些酒?”典韋愣住了,他看了一眼貂蟬十分的經驗:“老闆娘,那些酒比不是說是你的命根子嗎?怎麼搬出來啊?”
“酒不就是水嗎?什麼命根子,搬出來喝了吧。”拓奈奈豪氣的揮揮手,讓典韋下去了。典韋雖然十分的好奇,可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來,只是點點頭下去搬酒去了。
“老闆娘,今天你是有事吧。”諸葛瑾坐在那裡有些坐立難安,這樣的氣氛讓他十分的彆扭,所以,他第一個問出了自己好奇的事情。
“小亮子還好吧,我好久沒有見到她了,她應該長得很大了。”拓奈奈繼續微笑,只是不說什麼事,不過那樣的微笑更是讓屋子裡地人不安。
“是,她很好。”諸葛瑾恭恭敬敬地回答:“勞煩老闆娘掛心了。”
“一定要好好的教她。一定要讓好好地學習,如果可能的話,你去找一個叫做水鏡地先生,請他一定要收她做學生。”拓奈奈點點頭,又轉過了頭,“這典韋怎麼還不回來呢?”
“老闆娘?”拓奈奈的話讓諸葛瑾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老闆娘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麼意思,你只管記着,那位先生叫做水鏡,這就好了,至於其他的,不要問,什麼都不要問,問了我也不會說,曉得了嗎?”她嘆了一口氣。
初夏還真是有些熱了。不過這傍晚的過堂風吹在人的身上很是舒服,拓奈奈放下了碗筷,舒適地靠在椅子上合上了眼睛。要是時間能永遠就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老闆娘,酒來了。”典韋的手腳很快,沒有多少時間就已經將那一箱子的二鍋頭全部都搬了過來,放倒了拓奈奈的身邊:“老闆娘要打開嗎?”
“打開,每個人先都拿上一瓶吧。”
很快的那一箱子的紅星二鍋頭就已經放在每個人的面前了。拓奈奈首先拿起了一瓶,使勁扭開,湊到了脣邊抿了一口,那綿長而滾燙火辣的感受在她的口腔裡盪漾開來,順着那食道將火一直燒到了胃裡。
這是一種久違地感覺。她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感受過如此濃烈的酒了,這樣的濃烈地酒,足以讓人回味很多過往的青春。她吐出了一口氣,那洋溢着酒香的氣味包圍着她,微笑,持續,一直不滅。
“來我店子那麼久了,大家似乎都沒有喝過那麼濃的酒,就多喝一點吧。我也就這一箱子,喝完就再也沒有了。”拓奈奈呵呵的笑着:“喝完我們就散了吧。”
“老闆娘!”幾乎所有人都驚呼起來,他們全部瞪大了眼睛看着拓奈奈,簡直不相信拓奈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這是再說什麼!”
“有一個人告訴我,好男兒志在四方。”她雖然看不見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樣子,可是,就算是想象她也能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一副怎麼樣的表情。“你們都是好男兒,自然是志在四方的,難道還在我這小店子裡呆一輩子不成?”
“老闆娘。你這是在趕我們走嗎?”太史慈看着拓奈奈的笑臉。簡直不相信這就是那個斤斤計較又爲了幾個錢打擊報復地拓奈奈,不過。他又覺得,那個拓奈奈似乎太過遙遠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拓奈奈竟然變得如此不在乎,如此的無所謂,倒是是誰改變了誰?
“我怎麼可能會趕你們走,要留下自然都是可以的,只是我想說清楚一些話,你們自己做決定吧。”拓奈奈收斂了笑容,雖然她的心裡很難過,可是,她覺得自己這樣做纔是對的,就好像送走了郭嘉一樣,都是對的。
她已經改變了歷史,沒有必要在歷史要走上正軌的時候,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擋它的發展,放大家都去吧。既然已經沒有辦法回到最初就讓它變得更加亂一些吧,她現在不想在考慮那麼多人了,她能想到地,就是去完成一個人的夢想而已。
“你們都不是普通的人,或許現在你們覺得自己就是普通的人,可是,你們每個人都不是平常人,這也是我爲什麼會留下你們的原因,你們每個人都將是蓋世的英雄,而我最開始想要留下你們不過是因爲我覺得能和你們這些英雄在一起會很榮耀,至少我能看見你們少年時代,這是其他人所不能理解的一種幸福。”拓奈奈也不知道自己說得這些話他們能不能聽懂,只是自顧自的說着:“你們每個人都將成爲大名鼎鼎的一世豪傑,不過,卻不是在我這裡,而是在那大漢地領土上。”
“老闆娘,你……”趙雲瞪大了眼睛看着拓奈奈,他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拓奈奈今天地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她這麼做不就是承認了自己是知曉天機的嗎?這樣做,會給她帶來多少地麻煩,難道她自己不知道?
不,她是知道的,既然知道的話,爲什麼她還要這麼做?趙雲百思不得其解。
拓奈奈卻只是搖搖頭,示意趙雲不要講話:“我自然知道我再說什麼,我也希望你們能清楚我在說什麼。今天的話我只說一次,從此以後,我終身都將忘記我今天所說的話,所以,請你們一定記住。”
屋子裡一片的寂靜,靜的好像只有拓奈奈一個人而已,她苦笑着:“我是個寂寞的人,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我就一直很寂寞,所以,當你們一個個來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非常的開心,因爲,你們成了我在這個世界裡最最重要的親人,每個人都很重要,很重要。”她再三的重複着這幾個字。
“可是,再親的親人也會分離,在好的宴席也會散場,而現在,正好就已經是到了我們要分開的時候了。你們可以選擇留下,可是你們男兒身體裡的熱血真的會屈服嗎?我不知道。”拓奈奈站了起來,又端起了那瓶酒:“我爲你們預備上路的盤纏,你們四處去遊歷吧,就算不成爲蓋世的英雄,出去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老闆娘,我不走,我要在這裡。”太史老太太擤了一把鼻涕,擦了一把眼淚,“我就是一個孤老婆子,我也走不動了,我也想不了那麼多以後了,這店子你們捨得走,我捨不得,我要留下,我要守在這裡。你說大家是你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他們都走,這個家我守着,你們累了想回來了,就回來,我等着。”
拓奈奈沉默着,她實在再也說不出要關掉店子的話了,最終她嘆了一口氣,被貂蟬扶着走到了太史老太太的身邊,緊緊的抱住了這個慈愛的老婦人,脣角溢出了那細不可聞的嘆息:“那,一切就交給老太太了。”
“丫頭,你也要走了,是嗎?”太史老太太輕輕的撫摸着拓奈奈的頭髮,眼淚涌了出來:“我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你的心早就不在這了,你這丫頭,你這丫頭,我從你離開徐州的時候就知道了,這洛陽你不能來,來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