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朱駿宰了幾頭肥豬,在山谷內擺上了幾十罈美酒,聚集部衆,說了一堆勉勵的話後把酒言歡,一直鬧到深夜,這才醉醺醺的被小太監扶回了住所。
第二天醒來,朱駿覺得頭昏昏沉沉的,他勉強爬起來叫小桂子打了一盆水抹了把臉纔算清醒了一些。
“工房的陳三喜、李鐵打二人大清早就要求見皇上,被奴婢擋了回去,現在還在門外候着呢。”小桂子笑嘻嘻的爲朱駿擰乾臉巾說。
“哦。”朱駿知道怎麼回事了,他接過小桂子擰乾的臉巾在臉上擦了擦,將沾染在臉上的水氣抹乾,整了整衣冠道:“快讓他們進來。”
很快,陳三喜、李鐵打二人拿着一把成型的仿製鋼弩進來,還未見禮,朱駿便伸出手指了指那鋼弩道:“不須見禮了,拿這鋼弩來朕瞧瞧。”
接過鋼弩之後,朱駿仔細的在細微處仔細的查驗,仿製的鋼弩比起原先那把相對粗糙了一些,但是整體上來說倒是像模像樣,只是這種粗劣的鋼材不夠平滑,難免會影響到射擊的精確,總體來說朱駿還是滿意的。
“小人該死,這把鋼弩比起皇上那把神弩相差了許多,射程只有八十丈,精度似乎也有些偏差,還請皇上恕罪。”李鐵打苦拉着臉,顯然對這把仿製的鋼弩並不十分滿意。
八十丈約等於兩百米,雖然比起朱駿的那把從現代帶來鋼弩差了二十丈的射程,但是朱駿已經非常滿意了,至少比這個時代最先進的火繩槍的射程高了整整一倍,而且手弩用的是腳蹬的方法來拉動弓弦,而火繩槍是在槍管處裝填彈藥,兩相比較,手弩的射速至少比火繩槍快了一倍,雖然在一百年後,火器的發展漸漸佔了上風,弓弩也漸漸的被淘汰,可惜這是十七世紀,朱駿在大學時選擇的是農林專業,哪裡懂得改進槍炮之類複雜的玩意,能夠單手射擊的鋼弩纔是他最佳的選擇。
“你也不須妄自菲薄,能做到這種程度朕已經很滿意了,以後便按這個制式打造,越多越好。”朱駿鼓勵李鐵打道:“但做事不能僵硬,閒暇時你大可去研究研究如何改進,朕全力支持你。”
“還有陳三喜,火器將來是我大明的立國之本,雖然現在的火器比起鋼弩來相差太遠,但你精通火器,也可以做些研究,再帶幾個徒弟出來。”
“小人絕不辜負皇上。”二人莊重的對着朱駿跪下行禮。
這時小桂子已將朱駿地早膳端了上來。一碗小米粥。還有幾盤小菜。雖然不奢華。但也小巧精緻。
“你們還未吃早飯吧。來。來。坐下陪朕吃一點。小桂子。再去端兩碗粥來。”朱駿一屁股坐在凳上。捏起了筷子。
“皇上。”二人聲音有些哽咽。眸光中閃出晶瑩地淚花。這絕對不是作僞。更不是虛情假意。在這個時候。匠戶與賤籍幾乎只相差一步之遙。社會地位十分低下。朱駿雖說是落難地天子。在他們眼中也是高不可攀地。似皇帝賜宴這種玩意也只有一些親近地閣臣纔有這樣地榮耀。陳三喜、李鐵打若是不感激涕零那纔有問題。
“怎麼了?快來坐下。不要客氣。”朱駿和顏悅色向二人招了招手。其實他這句話也不過是無心之言。在前世。家裡來人只要到了吃飯時間哪有不請客人一起吃飯地道理。朱駿剛纔純屬自然反應。並沒有覺得哪裡有問題。這時見陳三喜和李鐵打二人地神態。這纔想起自己是堂堂大明朝地天子。難怪他們要感激涕零。不過這個拉攏人心地法子倒也不錯。朱駿更加熱情了。
二人小心翼翼地坐下。扭捏地陪着朱駿吃了早膳。這才走了。
小桂子提着袍子便過來收拾碗筷。朱駿瞥了一眼那把仿製地鋼弩。對着小桂子道:“先不忙收拾。你去請指揮使張有德。百戶沐劍銘來見朕。”
過不多時,氣喘吁吁的張有德、沐劍銘便進來了,他們剛晨跑回來,氣還沒有緩順,聽到皇上召見,又馬不停蹄的趕來。
“你們隨便坐下,朕有話要說。”在親信的將領面前,朱駿和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苛刻的面容。
對工匠他可以縱容,但是對這些當兵的丘八卻不能,你若是和他們稱兄道弟,他們反而會失去畏懼之心,要讓這些人心服口服,唯一的方法就是比他們更蠻橫,更狠。誰要是敢冒犯朱駿設下的規矩,不管是誰,都是一個殺字,這樣他們纔會敬畏你,纔會俯首帖耳的執行你每一個英明或者荒唐的命令。
“請皇上示下。”二人一齊抱拳行軍禮。
朱駿指了指桌上的仿製鋼弩,對沐劍銘道:“沐百戶,你看看這把鋼弩,比之你們沐家在雲南的火器如何?”
沐劍銘恭着身子一把拿過鋼弩,來回看了看:“鋼是好鋼,弩也非常別緻,只是末將不知這鋼弩的射程如何?”
“八十丈。”
“啊?”沐劍銘失聲驚訝的發出怪音,雲南的火器他自小都玩過的,最遠的射程也不過四十丈不到,一把單手的鋼弩居然達到了恐怖的八十丈,這是什麼樣的概念?打個比方,假如明朝的神機營與一對騎兵對陣,擁有八十丈射程的鋼弩能在八十丈之外開始射擊,而普通的火器卻要等到對方靠近到了四十丈才能發起攻擊,單這一倍的距離就能給敵人夠增加一倍以上的傷亡率,更何況單手弩的射速至少是火器的兩倍以上,殺傷力又至少翻了一倍,在這種多重的打擊之下,恐怕衝擊的騎兵早就崩潰了。
“朕命你建立神機營,下轄三百士兵,日夜操練三段合擊之法,絕不可有任何懈怠,你可明白嗎?”朱駿道。
“末將遵旨。”沐劍銘興奮的應道,有了這些強弩,再配上三百名弓弩手,絕對能夠造就出一支強大的神機營出來,這一點沐劍銘很有信心,他遲疑了一會道:“皇上,要打造神機營,末將還需要幾名幫手,否則縱是末將如何用心,恐怕也是分身乏力了。”
朱駿道:“需要什麼樣的幫手?”
“沐家在雲南時有劉白方蘇四大家將,深悉三段擊訓練之法,皇上入緬之時,家父也帶着這四家將一同入緬,現在他們在村中無所事事,不如讓他們輔佐末將,也可爲皇上打造出一支精兵。”
(劉白方蘇四家將屬實,也曾在金庸的鹿鼎記裡出現,我查了很久,終於知道史料裡也記載了。)
朱駿遲疑的瞥了沐劍銘一眼,如果他同意沐劍銘的提議,那麼就等於整個神機營都牢牢的控制在沐家手裡,而沐天波在文臣當中威望甚高,若是他們叛亂,自己根本沒有招架之力,朱駿不得不考量到這一點,不管沐家對自己多麼忠誠,也不能不完全沒有防備,他沉吟了一會道:“這四大家將久未入軍伍,不如這樣,朕敕封他們爲神機營教習,只管訓練,不可領兵,如何?”
“謝皇上。”沐劍銘是個懵頭懵腦的年輕人,哪裡懂得這其中的厲害。倒是一旁的張有德心中一凜,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不過這對他來說也是好事,沐家在南明小朝廷中威勢實在太大,朱駿要想壓制沐家,在軍隊方面定然會穩住張有德的權利,這樣才能相互制衡,他原先還害怕沐劍銘加入衛所之後會威脅他的地位,現在總算是放了心。
“張將軍,從此以後龍江右衛分爲兩營,分別爲神勇營和神機營,神勇營主近戰,手拿槍盾,神機營主遠戰,用弓弩擊敵,朕敕你爲神勇營指揮使,沐劍銘爲神機營指揮使如何?”朱駿款款說道。
“臣領旨!”張有德覺得這樣分配倒還算公平,沐劍銘畢竟是國公世子,分他三百人也沒什麼干係,只要不搶了他的指揮使名頭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現下士卒們的訓練如何了?”朱駿搞定了軍制問題,緩和了口氣隨口問。
“前幾日弟兄們對新式的訓練方法還不習慣,現下倒也適應了。”張有德答道。
朱駿笑了笑,道:“既然習慣了,那麼從明天開始,每日晨跑三十里,下午訓練完畢之後每人做一百個起跳,否則不許吃飯。”
朱駿的原則是這樣的,既然你們吃了我的飯,喝了我犒賞的酒肉,拿了我每月的餉銀,如果不最大限度的從你們身上壓榨點剩餘價值出來還真對不起自己。逐漸的加大訓練的強度能夠更大的挖掘士兵的潛能,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可不是空泛的口號。
張有德打了個寒顫,連忙點頭稱是,心裡卻是暗自嘆息那些可憐的士兵不知又要受多少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