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暮色朦朧,天色將晚,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山那頭的時候,重重薄霧彷彿從地底下鑽出來似得,給花草樹木、峰巒疊嶂、城市村莊戴上朦朧的面紗,若隱若現看不清真面目。
濃霧在緩緩流動,透過縫隙,嫩綠色的山峰和樹木隱約可見,眼看天黑之前無法趕到下一座城市投宿,秦宇索性放開繮繩,抽出袖中玉簫,優哉遊哉的一邊吹奏《逍遙遊》,一邊欣賞數年未見的景緻。
崎嶇的山路、抽芽的樹木、從地下剛剛冒出個小腦袋的草兒,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可愛,那麼的親切。
大燕氣候和北齊截然不同,眼看再趕數日路便能回到家鄉桃源縣,秦宇心裡卻陡然生出一股,類似於“近鄉情怯”的複雜來。
不知不覺,離鄉背井數年,期間極少有書信往來,甚至在戰火連天時更不曾派人給父母送個平安口信,他們如今還好嗎,可曾擔心過自己?
一次又一次拒絕親事,老爺子有沒有生氣,母親有沒有爲他的終身大事勞心勞累,日日長吁短嘆、愁容滿面?
“救命啊……”女子的呼救聲隨風飄來,秦宇思緒回籠,右手迅速抓緊繮繩,穩住馬兒,要仔細聽那呼救時,那聲音卻跟陽光照射下的薄霧一般,詭異消失。
“怎麼回事?”戒備四顧,秦宇右手握緊玉簫,溫潤眸子劃過危險厲色,“剛纔明明聽到女人的呼救,怎麼轉身就沒了?”
分辨了下風向,左手輕拉繮繩,讓馬兒逆風而行,他溫潤臉上閃現一抹難以察覺的擔憂。
自己的家鄉在湘西,傳言中不但會有毒蟲猛獸、盜匪馬賊出沒的地方,更是潮溼煙瘴之地,剛纔的呼救極其微弱,若非他耳力速來靈敏,也不會聽到。
只是,這裡是莽山,他從沒聽人說過這裡有山匪馬賊出沒,難道是遇到了毒蟲猛獸?
叫“救命”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難道是遇到了吃人的沼澤?
放鬆繮繩讓馬兒慢行,秦宇眯眼凝神,四面八方的動靜盡入耳內。
片刻之後,他雙眼倏然瞪大,催馬疾馳狂飆,身子卻在馬背上騰躍而起,速度竟比奔馬更快的掠向濃霧深處。
提氣縱身,幾個起落便看到略破馬車停在路邊,幾名僕從打扮的男子倒在血泊裡掙扎,不遠處,幾名男子圍着一名女子動手動腳,嘴裡還說着下流的話。
女子被幾人圍着看不清模樣,似乎被堵住了脣,只能發出“嗚嗚”的抗拒哽咽,不知怎麼的,秦宇溫潤眸底突然染了怒。
“光天化日之下劫財殺人也就罷了,你們竟還欺負弱女子,真是該死。”厲聲喝斥着,他飛掠過去。
飛起一腳將前面企圖對女子施暴的男子踹開,玉簫在手心轉了兩圈朝右手邊兩人劈去。
兩人擡手欲擋,但他們只是仗着人多勢衆打劫來往客商的劫匪,怎麼可能接得住他雷霆萬鈞的含怒一擊?
剛碰到玉簫就被上面的內息震得連慘叫都沒發出就倒飛出去,身子落地後失去知覺。
另外幾人見狀大駭,相視一眼後鬆開女子,白着臉過去將秦宇圍住。
“不自量力!”溫潤眸底滑過寒芒,秦宇冷笑着連揮玉簫,翠色簫影將幾人罩住。
女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邊顫抖着攏起破碎衣衫,瑟縮到粗壯樹根處,一邊瞪着水光瀲灩的挑花眼看打鬥的幾人,裡面全是驚恐。
耳邊傳來一聲聲慘叫,接着她就看到了驚人一幕,剛纔還凶神惡煞欺負她的歹人,一個個倒地,在地上不住翻滾哀嚎,慘叫聲連成一片。
聽到踉蹌奔逃的腳步聲,秦宇眉心一壓,無形冷氣透體而出,揮動玉簫將面前三人一起劈倒,反手朝逃跑男子打出兩枚銅錢。
銅錢打中男子後心,男子慘叫一聲,身體直直仰天跌倒。
“姑娘,你沒……”上前將慘叫的人全部點穴,秦宇才走到女子身邊,不曾想女子的衣物竟被歹徒撕得所剩無幾,女子若隱若現的姣好胴體就這麼暴露在眼底,他呆滯了下迅速移開目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輕咳,“對、對不起。”
“沒、沒關係。”女子似乎有些害羞,又有些尷尬,默了好大一會兒,才怯懦嚶嚀,“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盡,只是……”
說着聲音漸漸哽咽,“只是可憐了這些跟隨出來的家僕,他們忠心耿耿,爲保護我才被歹人……”
“在忠心護主的他們心裡,姑娘無礙便好,何曾將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秦宇耳根微紅,頭也不回的遞過來一方帕子,低聲安撫道,“姑娘如此傷感,豈不是讓已故的人不安?”
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女子紅着臉接過帕子拭淚,哽咽漸弱。
想到女子還衣不附體,天色卻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秦宇脫下外衣遞給女子,怕她尷尬沒等她接就站了起來,“姑娘先湊合下,在下去看看馬車。”
還沒走到車門破了一半的馬車跟前,秦宇就看到身穿嫩粉色春衫,頭上梳着雙抓髻做丫鬟打扮的女子俯臥在地,伸手到少女,見她只是被打暈,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被落在後面的駿馬才穿破濃霧跑了過來,靠着他撒嬌似得磨蹭。
秦宇笑着拍了拍愛駒的頭,從行囊中取出繩索,將被制住的七人捆螞蚱似得綁成一串,繩子的兩頭都系在樹上,這才拍了拍手,放心將被打暈的丫鬟扶起來,走向女子。
女子已經紅着臉套上他的衣服,袖子捲了好幾層才露出雙手,正用自己的小手梳理着凌亂的發,擡頭望見丫鬟,她紅腫雙眼露出驚喜之色。
“小桃,小桃,你沒事吧?”但被驚嚇的雙腿還在發軟無法站起,只能對着丫鬟連聲呼喚,見喊了幾聲也沒應答,女子擔憂眼神看向秦宇,“公子,小桃她怎麼了?”
“姑娘不必擔心,這位小桃姑娘只是被打暈,過一會兒便能醒來了。”將小桃扶坐到她身側,秦宇溫潤眼神望着她,眸底含笑,“姑娘先歇息片刻,在下去撿些柴生火取暖,順便看看能不能打到野味充飢。”
“多謝公子相救,我姓寧,單名一個惜字,公子可以叫我寧惜,不知……”女子紅着臉再次致謝,“公子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