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阮不悔失笑，故作不解，“那個人是哪個人？”
洛千歡眼神黯淡了下，抿脣不語。
阮不悔冰雪聰明，看她反應也明白了個大概，輕撫着她蒼白的臉蛋，轉移話題道，“你想吃點什麼？我讓人給你做。”
“我不想吃。”洛千歡搖頭，杏眼毫無光彩，“孩子沒了，是我的錯，我竟然沒察覺到孩子的到來，不悔，你知道嗎？那是個男孩子……”
“你還年輕，將來還可以再有的。”阮不悔並不是會安慰人的女子，雖然已經嫁人，可身上依然清清冷冷的，沒有多少溫暖存在，平板的說着，“我已經把扇骨上的毒全部解了，你不會有事的。”
“就算再有，也不再是原來的……”洛千歡偏頭，似乎看到了好玩的事物，右手伸出，着阮不悔微微凸起的，好奇不已，“小不悔，你是發福了嗎？”
“亂說什麼呢。”阮不悔俏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難得露出羞澀模樣，“我這是有了身孕。”
“幾個月了？”低落的心情被她更顯絕代芳華的嬌羞吹走，洛千歡略略來了興致，小手來回在她隆起的腹部着。
幾年前她還見到小叔叔就跑，現在就有了身孕，身上清清冷冷的氣質似乎被母性光輝覆蓋，顯得更加好看迷人了。
洛千歡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她剛失去一個未成形的孩子，比她小了兩歲多的師妹卻已有明顯孕相，這是諷刺嗎？
不過，她是真的爲阮不悔高興。
“三個多月，師傅說是雙生，姨母告訴我，可能是一對女兒。”扶着，阮不悔嘴角微微上揚，有些甜蜜，有些羞澀，也有些說不出的遺憾，“我倒希望是龍鳳胎，兒女，既滿足姨母的心願，也不至於南哥哥這一脈絕後。”
“你比我還小，這胎一對女兒，下一胎要一對兒子就好，何必糾結。”見她眉宇間壓抑着愁緒，洛千歡握住她不安的小手，柔聲規勸，“不悔，二十歲你都撐過去了，你一定可以再撐幾年，等到素心蓮開花的。”
阮不悔頷首，臉色微白，掩脣輕咳許久，才低低道，“這些不要告訴南哥哥，我不想他心裡難過。”
“如果你這一胎真的是龍鳳胎，那我下一胎就生個兒子，把你家小美女搶回家做兒媳婦。”有心逗她開心，洛千歡俏皮眨眼，揶揄道，“如果我下一胎生的是女兒，就許給你的兒子，我們繼續做姐妹。”
阮不悔含笑點頭，掩脣又咳了幾聲，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消失了，見她恢復神采飛揚的自信模樣，這才放下心來。
默了默，她躊躇開口，“千歡，其實，你已經昏迷了一個月，我乘青鸞日夜兼程纔將你帶到範縣來，這一個月裡，發生了很多事。”
“跟我有關係嗎？”眼神古怪看她一眼，洛千歡心裡有些打鼓，也有些擔憂，“對了，溫揚就是我們上次在北齊皇宮見到的那個，身穿藍色袍子跟蹤我們的人，你救我的時候，有沒有順手把他收拾了？”
她昏迷了一個月？
那，北齊那邊有沒有事？
溫鎮父子……
洛千歡都要鄙視自己了，明明已經剪髮斷情，明明是他先違背了他們愛情的誓言，不相信她沒理由也沒動機殺溫柔兒，卻還是忍不住關心他，關心大軍，關心……
“沒有。”阮不悔搖頭，“你傷勢太重，我不敢耽擱，不過……”
“不過怎樣？”洛千歡提心吊膽擔憂着，“可是溫揚難對付？還是你……”
“都不是，我趕到的時候，他正在跟柳鶯兒談笑風生，柳鶯兒還……”阮不悔瞳孔一縮，神色染上冷峭危險，“柳鶯兒爲什麼要殺你？”
“殺我？她……”洛千歡臉上血色也消失殆盡，杏眼和大腦飛速轉動着，繼而反應過來，忍不住暗罵一聲：操蛋的！
阮不悔挑眉，不解用手探她額頭，溫度與之前並無兩樣，才放下心來。
“她是被人利用，其實也是嫉妒心在作祟。”洛千歡抿脣，眼神迷離看着比之前更美的美人師妹，“小不悔，你也要小心些，注意下小叔叔身邊亂七八糟的女人，萬一哪天背後捅你一下，孩子就……”
她還沒說完，房門已“砰”的一聲被人用力推開，凌靖南身穿月白色繡白梅暗紋的寬敞袍子，拐過屏風內室。
“別拿本王跟你男人比，他那種處處留情，本王從來不招惹女人。”冷聲打斷她，凌靖南藍眸無情掃過她蒼白的臉，硬邦邦道，“身體如何了？”
“小叔叔？”或許是昏迷了一個多月，洛千歡的神智還沒完全恢復，腦袋有些轉不過來，疑惑的話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裡？”
這話剛說完她就後悔了，因爲她看到自家小叔叔鐵青的臉，瞅着自己的眼神也森冷得好像一塊冰。
他家娘子在這裡，號稱“寵妻狂魔”的戰神，怎麼可能不在這裡？
更何況，小不悔還懷着身孕。
“阿悔，她既然醒了，你也不必再守着，去休息下吧。”冷冷看她一會兒，凌靖南目光轉移，落在阮不悔側臉上，已變了一副模樣，彎腰圈住她纖細的身子，眼神裡全是柔情蜜意，“她昏迷一個月，你衣不解帶的照顧她一個月，別忘了，你還有着身孕，就算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也爲我們的孩兒考慮一下，好嗎？”
他柔聲徵詢她的意見，洛千歡看得眼眶微溼，誰能想到，戰場上冷酷無情、厲兵秣馬的戰神，會是這麼溫柔的男人呢？
小叔叔的溫柔，全部給了小不悔。
他的溫柔，給過自己，給過小不悔，也給過溫柔兒、柳鶯兒。
洛千歡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齊毓殤，越來越讓不懂自己的夫君。
“南哥哥，我有些餓了，你讓廚房給我下點清湯麪吃好不好？”阮不悔仰頭，眼裡略有暖意。
藍眸掃過洛千歡，凌靖南默了默，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洛千歡詫異挑眉，眼見着凌靖南說完走出去，阮不悔的臉卻升起詭異紅暈。
小叔叔對小不悔說了什麼？
她很好奇，但這是人家夫妻，她不好問，只能壓下疑惑，“小不悔，你照顧了我一個月？”
點頭，沒有任何猶豫。
洛千歡又是感動又是心疼，她宿疾未愈還懷有身孕，卻衣不解帶照顧自己這麼久，真是辛苦她了。
這世界上，能這樣對待自己的，也只有她了吧？
不知怎麼回事，她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張美麗的臉，魅力四射，威嚴畢露，鳳眼含威的臉。
那是她的生母，東雲景和女帝雲霄。
如果是她，會在自己生病的時候，一定不會照顧自己這麼久吧？
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將尚在襁褓中的自己丟掉，更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