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週末。
居民樓的街道上有個戴平頂帽、墨鏡以及口罩的可疑人物站在樹下,並觀察了許久。
每一個經過的人都忍不住投來懷疑的目光,有熱心的大媽甚至跑去找保安。
在他們趕來之前,我不得不脫下犯罪分子式的裝束,走進了老樓裡。
根據我一天的觀察,505號房沒有人進出。
那個神秘臥室的陽臺正好對着街外,但垂着窗簾,看不到裡面的情況。而且有一點十分奇怪。
那臥室外牆的空調機仍在運轉,說明那個臥
室裡確實有人。
我邊上樓邊思考着怎麼進入那個臥室。
用花盆下的鑰匙打開門,然後直接一腳踹開臥室的門最爲簡單直接,但我不能確定綁架犯是否在家,這樣做危險係數太高。
而且如果我被綁架犯殺害了,也至少應該給別人留下線索。
我不想讓陳悅知道這事,所以我找了個藉口,敲開了隔壁504的門。
“什麼事?”那個鄰居在家因爲見過我幾次,沒有十分警覺。
“不好意思,我昨晚把重要的東西留505號人家裡了·……”
我盡情撒着謊,終於說服鄰居同意我從陽臺爬過去。
這兩家陽臺相連,是探究那個神秘臥室的捷徑,而且鄰居知道我去了505號,如果我沒有回來,他就會報警。
我剛要爬上陽臺欄杆,鄰居突然擔心我是不是小偷,說:“我要檢查你的口袋什麼的。”
等一下回來如果我身上有多出貴重的物品,他就報警把我抓起來。
真是個細心的鄰居,不過他大可以放心,我此行不爲偷竊。
我很快從陽臺爬了過去。
跳下欄杆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如落地的腳步,咯噔跳了跳。
“呼”,我不由自主地深呼吸。真相就在前方!我推開臥室窗戶的手竟然在微微發抖。
一分鐘後,我站在臥室裡,嘴巴合不上來。
在我面前,牀上躺着一個年邁的女人,閉着雙眼,空氣中有一種令人難受的味道。
突然——
綁架犯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告訴過你別進這個房裡來的。”
【陳悅】
呂一同學失蹤了。
這個週末的傍晚,太陽落山了許久,他也沒有出現。
雖然沒有明確地約定過,但一般我們都會在居民樓的街口匯合。
我忍不住又望向街頭,可夜色鋪滿的街道上不見他騎單車的身影。
真奇怪。
我覺得他這個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缺席,因爲他看起來比我更有興趣查到神秘房間的真相。
這就是我苦惱的事情,這件事明明是我引起的,憑什麼他要中途進來主導一切?
他沒來更好!我想着,便獨自前去505號房。
奇怪的是,我在房裡等了很久,綁架犯也沒出現。
怎麼回事?我感到不對勁。
呂一同學失蹤了,綁架犯也失蹤了,這兩者不可能那麼巧合!
這兩個人揹着我搞什麼鬼!
我十分生氣,又忽然想到,這或許是我的機會。
我可以趁沒人,打開神秘房間的門呀!我懷着些許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踱到右邊的臥室前。
空調冷氣舔着我的腳趾,像毒蛇的舌頭。我抓住涼得像一塊寒冰的門把,使勁扭了扭,可門打不開。
或許可以用工具撬開,但顯然那很麻煩。
心裡糾結了好一會兒,我放棄了所有的想法。我走到左邊的臥室,躺在牀上安然入睡。
如果綁架犯回來,我想它會叫醒我的。
一個寧靜的夜晚過去了,晨光喚醒了街道。
我悻悻走在空街上,不時回頭眺望那座漸行漸遠的居民樓。
綁架犯和呂一同學昨夜都沒有出現,我此刻的心情糟糕透了。
這件事肯定和呂一同學有關,想到這兒,我掏出手機問班長要了呂一同學的地址。
呂一同學的媽媽對我的來訪很吃驚,大概從沒有女生來找過他吧。
“這孩子昨天沒回來呢。”呂媽媽顯得十分擔心“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這個問題正是我想搞清楚的。
“哎,這可怎麼辦呀,我應該報警嗎?”呂媽媽有些六神無主,並掏出手機來。
我趕緊阻止她:“別!”
“嗯?”她瞪大了眼睛看我。
“如果沒有超過48小時,警方是不會當做失蹤人口處理的。”我認真說道。
“是嗎?有這樣的規定?”呂媽媽半信半疑地放下手機。
有沒有我也不知道,總之我是瞎編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警方插入這件事不太好。
“而且,我覺得興許我能找到呂一同學的下落,請不用擔心。”
我言不由衷地說着安慰人的話,總算把呂媽媽穩定下來了。
她答應再等一天。我最好在明天之前把呂一給找到,不然,事情就會暴露。
離開時,我的手機突然收到一則短信。
來自呂一同學的手機號:
【我被綁架了,警告你,今晚千萬別去那個老房子,不然我會被殺死的。】
他被綁架了?我試着發短信回去,卻沒有任何回覆。
爲什麼綁架犯捉我的時候沒有要殺害我的意思,而綁架呂一同學卻威脅要殺害他呢?
【呂一】
夜靜如水。
誰的腳步在逐漸靠近。細碎的聲響輕微震動了空氣。
咔嚓——門鎖輕輕沿着順時針的方向扭動,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貓了進來。
“你來晚了。”我打開打火機。
火苗倏地跳躍在漆黑中,照亮了我的臉。
我蹲下來,將蛋糕上的蠟燭——點亮。
“你……”陳悅看着我,有些失語。
我說:“不是警告過你嗎?如果你過來會害死我的。”
陳悅的眼神出奇的認真:“我是特地過來救你的。”
騙人吧,我心裡說道。
“你要殺死我們嗎?”陳悅望向我身邊的綁架犯。
它一直待在那兒看着我們,身前的桌面上放着一把刀。
“說什麼呢?”我拿過桌子上的刀“來,切蛋糕吧。”那短信是個測驗,我想看看陳悅會怎麼做。
最終不出我所料她沒有顧及我的警告,直接過來了。
十二點已過,我們將蛋糕切成了三份。
我們不知道悅悅這個人是誰,身在何方,但我們分享了屬於她的蛋糕。
綁架犯沒有接蛋糕,而是靜靜地坐在一邊,盯着蛋糕上的蠟燭。
我和陳悅也不說話,小口吃着蛋糕,滿嘴的奶油。
我們三個心思各異。
我們就這樣無語一整夜,直到蠟燭也燃燒殆盡。天開始矇矇亮了,新的早晨即將到來。
它忽然站了起來,我們都擡頭看着它。
“我要走了。以後你們不用過來了。”
它宣佈道。
那一刻,陳悅的臉上出現一絲痛苦的神色,她一定很希望這個遊戲繼續下去。
只不過最精彩的連續劇也有大結局的時候,我一邊站起來,一邊拍拍屁股:“回去吧。”
“那個……”陳悅也站了起來。
“能讓我看看那臥室嗎?”她提出的要求早在我們預料之中。
綁架犯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
長久以來如神聖般存在的神秘房間終於要露出它的真面目了,儘管陳悅臉上的表情變化幅度不大,但她的內心一定很激動。
她站在臥室門口醞釀了兩三分鐘的情緒,才抓住門鎖用力擰開。
走進去後,她看着房間內的情景,眼睛睜大了。
“裡面什麼也沒有啊。”
清晨,我們走在陽光鋪灑的街道上,陳悅這樣跟我說。“是啊,我也很吃驚。”
我僞裝道,這種小謊我很擅長。
陳悅永遠不知道我已經早一天查出了那個房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