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生死抉擇

王冠中突然一撩長袍,取出一柄烏光閃閃的鐵尺,說道:“我王某人自離南海,安身中原後,從未用過兵刃和人動手,今宵之戰,勢必要分出生死,免去拳掌之爭,也可早見真章。”

徐元平微微一聳肩頭,道:“眼下初更將過,一宵時辰,在人生能值幾何,難道你們連這幾個時光,都等待不及嗎?”

王冠中冷笑一聲,道:“當今之世,高人雖多,但在下卻敬重你是一個好漢,豪氣干雲,光明磊落才亮出兵刃……”

徐元平雙目一瞪,怒道:“既然知在下言出必踐,你就不該這般苦苦相逼,激怒於我,只怕你們也難得討到好處。”

上官婉倩盈盈一笑,回眸流盼了徐元平一眼道:“這幾句話,說得倒還有一點男子氣概。”

只聽那肋架鐵柺的紅衣人,怒聲喝道:“你要豪氣,此刻就橫劍一死,又何苦等到天亮!

如若不願白絕一死,我們就只好動了。”

徐元平肅然說道:“諸位如一定要逞強一試,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兵刃無眼,動上手只怕難免要有人濺血橫屍。”

那紅衣獨腿大漢,雖是殘廢之人,脾氣卻暴急異常,大聲喝道:“咱們看看是死的哪個?”一頓鐵柺,凌空直撲過來。

上官婉倩右手長劍一揮,劃出一道銀虹,封住了來路。

這一劍蓄勢而發,威勢極猛,只聽一陣金鐵相觸的大震之聲,那疾撲過來的紅衣獨腿大漢,凌空衝飛過來的身子,竟然由空中被震落下來;但上官婉倩也被那鐵柺上強猛的反彈之力,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那紅衣獨腿大漢萬萬沒有料到,一個容色秀麗的少女,竟然有這等強勁的腕力,不禁微微一呆。

王冠中似乎也未想到上官婉倩竟敢硬擋師弟去勢。當下沉聲喝道:“姑娘好深厚的內力,無怪有幾分狂氣。”手中鐵尺一揮,直欺而上。

上官婉倩左手長劍斜斜劃出,劍勢出手,一連三變,撒出一片寒芒。

哪知劍尺將要相觸之際,上官婉倩那撤出的點點劍花,突然合了起來,不由自主的撞在那鐵尺之上,好像王冠中的兵刃之上,有着極大的吸力,把她長劍吸了過去,不禁心頭一震。

上官婉倩覺着左手長劍被那鐵尺吸住,右手長劍立時緊隨着掃過去,劍芒閃閃,橫削右腕。

王冠中大喝-聲,手中鐵尺一掃,把上官婉倩左手的長劍震開,橫尺一掃,盪開了她右手長劍,一招“分花拂柳”,疾向她玄機要穴之上點去。

上官婉倩疾退了三步,避開一尺,雙劍齊揮,展開了凌厲的攻勢。

她劍招迅快辛辣,極盡變化之能,出手幾劍,迫得王冠中失去了還手之能。

動手到四五合後,上官婉倩逐漸的覺出不對來,只覺對方那烏黑油光的鐵尺,隱隱中有-種極強的吸力,劍勢的變化上,大受影響,常常無法把精奧之處發揮出來,逐漸被迫處下風。

徐元平冷眼旁觀,也發覺了王冠中那兵刃上有一種奇妙的作用,使得上官婉倩的劍招變化,受了甚大的影響。

十合之後,上官婉倩已被迫得盡失先機,陷身危境,看情勢再打下去,十合之內,上官婉倩非傷在對方鐵尺之下不可。

徐元平輕輕一皺用頭,伸手撿起了地上的戮情劍,茫無所措的望了激鬥中的兩人一眼,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上官婉倩在險象環生中,突然疾出兩劍奇招,迫得王冠中退了一步,橫劍躍出戰圈說道:

“不行,你手中兵刃奇怪,這場搏鬥不夠公平。”

王冠中目光一掠手中鐵尺,說道:“今夜之戰,並非一般的比武爭名,儘可各出絕學求勝,我這兩儀尺確有不同於一般兵刃之處,但非什麼邪法鬼謀,你如畏戰,那就只有束手就縛……”

他日光一掠徐元平手中的戮情寶劍,接道:“他手中兵刃,效能切金斷玉,也異於一般兵刃,難道也不能用於動手相搏之中嗎?”

上官婉倩怒道:“寶劍乃正宗兵刃,你這兵器刀不像刀,劍不象劍,帶着一股吸人兵刃之力,奇形怪狀自然是不能算數了!”

那紅衣獨腿大漢一頓手中鐵柺,怒道:“大師兄不要和她羅羅嗦嗦,時光已經不早了。”

上官婉倩右手一探,摸出一把金針,說道:“你要用奇奇怪怪的兵刃,那就不要怪我用暗器了?”

王冠中道:“生死之搏,不受比武規矩限制,姑娘有什麼絕技,儘管出手。”

上官婉倩嬌聲喝道:“好!你們要是傷在我暗器之下,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說完,玉腕一振,一蓬金芒疾射而出。

王冠中大喝一聲,手中兩儀尺隨手一揮,烏光暴張,那滿天疾飛的金針,盡被兩儀尺吸了過去。

上官婉倩芳心大震,暗暗忖道:不知這兩儀尺是什麼東西造成,竟然有這等奇妙的威力,看來我這身懷暗器,只怕難以發揮作用了。

她原想在這等近距離中,以自己暗器之力,就足以使強敵傷亡,哪知王冠中手中的兩儀尺竟是專門剋制暗器之物。這一來,所恃落空,叫她如何不驚?

王冠中大笑說道:“女娃兒還有什麼歹毒的暗器,一齊用出來吧!今夜要你敗的心服口服。”

上官婉倩目睹暗器難以奏效,心中又驚又怒,大喝一聲,揮劍疾撲而上。

王冠中冷笑一聲,兩儀尺突然施展開南海門中絕學,落英十三變,封閉上官婉倩雙劍,全力搶攻。

但見兩儀尺疾變如風,剎那間連攻五招。

這五招既快又辣,着着致命,上官婉倩登時被迫得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如論她武功、劍招,足以和王冠中拼搏一陣,但王冠中那兩儀尺的吸力,卻使她劍招變化常受剋制,精奧之處,無法發揮,處處落於被動之中,勉強應付了五招,立時鬧的險象環生。

徐元平眼看上官婉倩傷亡就在頃刻之間,再不挺身而出難再搶救,氣聚丹田,大喝一聲:

“住手!”

王冠中不但未停下手,兩儀尺反而一緊,一引上官婉倩右手長劍,疾向她右手腕上劈了下去。

上官婉情右手長劍吃他兩儀尺吸力逼住,救援不及,被迫得左手一鬆,丟下了手中長劍,縮腕避過一尺。王冠中左腳上前一步,兩儀尺用出判官筆的招式,向“玄機”重穴點去。

徐元平大聲喝道:“我叫停手!你們都沒聽到嗎?”舉手一掌,疾劈過去。強猛的掌風,划起了呼嘯之聲,直向王冠中撞擊過去。

王冠中右手兩儀尺原勢不變,仍然追襲上官婉倩,左掌橫裡推出,硬接了徐元平遙遙一擊。

這時的徐元平,掌力何等雄渾,王冠中分力兼敵,吃虧不小,雙掌接實,旋風突起,徐元平被震的雙肩晃動,王冠中卻被那一撞之勢,震的向後退了兩步。

上官婉倩借勢一側嬌軀,避開兩儀尺,伸手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長劍。

那紅衣獨腿大漢氣呼呼大叫,鐵柺點地,身軀旋空橫飛,但見人影一閃,鐵柺已挾着凌厲金風,直向徐元平當頭劈了下來。

徐元平疾問左側一閃,讓開了那紅衣獨腿大漢劈下的拐勢,右手戮情劍斜斜撩擊出去。

避敵還擊,快速的幾乎是一齊出手,但見寒芒過處,一片紅色的衣袂應手而落。

那紅衣獨腿大漢一擊不中,借那鐵柺掄動帶起的風力,身子盤空一轉,飄落到七八尺外。

回首一顧,不禁心頭一駭,再看身着紅色長衫的下襬,已被削去了一塊。

一陣羞忿泛上心頭,單足猛一點地,人又向徐元平撲了過去,半空中掄動鐵柺,橫裡掃擊過去。

徐元平看那鐵柺擊來之勢,猛惡無比,雙肩晃動,疾退兩尺。

只聽掌風盈耳,一股暗勁,當胸直撞過來。

徐元平左手一揮,接下一掌,凝目望去,看那發掌之人,正是駝、矮二叟中的歐駝子。

矮叟胡一書一撩長衫,取出一支鐵筆,縱身一躍,直向上官婉倩攻去。

他原來施用金筆,但那金筆卻被徐元平戮情劍削斷,臨時改用鐵筆。

王冠中揮動兩儀尺,側攻而上,上官婉倩登時陷人了兩面受敵之境。

徐元平戮情劍忽出奇學,一招“孔雀開屏”撒出一片寒芒,逼退那紅衣人,急急說道:

“姑娘請和在下聯手拒敵。”

上官婉倩似已爲王冠中兩儀尺所震懾,聽得徐元平一叫,立時移動身子,走了過去。

徐元平大發神威,劍勢一變,戮情劍光華大盛,把王冠中兩儀尺的招數,完全接了過來,使上官婉倩從容對付駝、矮二叟的雙掌一筆。

這是一場慘烈異常的搏鬥,爭戰之人又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只見掌影縱橫,劍光閃閃,鐵柺嘯風,筆芒點點,攻拒之勢,奧妙引人。

上官婉倩擺脫兩儀尺的威脅之後,手中雙劍,展開了奇詭的變化,交錯的劍芒,着着指襲駝、矮二叟的要害大穴。

轉眼之間,雙方已力搏五六十合。

徐元平逐漸的感到手中的戮情劍,沉重起來,心中暗暗忖道:王冠中的兩儀尺,不但變化精奇,而且發出的吸引之力,愈來愈是強大,這般搏鬥下去,決難持久,看來非先把此人擊敗,或是重傷在戮情劍下,纔有取勝之望。心念一轉,殺機忽生,長嘯一聲,擺脫鐵柺,直向王冠中攻去。

王冠中突然感覺壓力大增,戮情劍寒芒如雨,招招帶着強凌的劍風,劍勢雄渾,那絲絲的劍風,已使人有着抗拒不易之感。

上官婉倩雙劍忽緊,把那紅衣獨腿大漢的鐵柺招數,也接了過來。

她這一逞強,立時感受到強大的壓力,那紅衣獨腿大漢鐵柺招數,不但狠辣無比,而且勁道強猛無匹,上官婉倩一和鐵柺相觸,立時被震得手腕痠麻,長劍脫手欲飛,但她生性好強,暗運全身功力,咬牙苦拼,不肯示弱。

南海門的武功,本以詭辣見稱,上官婉倩的武功,也是走的偏激詭辣之路,雙方搏鬥之間,兇險之象當真是觸目驚心。

徐元平的劍招,剛好和幾人相反,他把慧空大師口授易筋真經中三十六招降魔杖法,化作劍招施用,出手劍勢,凌厲中不失正大,但奇奧處卻又有着鬼神其測之妙。

王冠中的兩儀尺,逐漸的被徐元平劍招剋制。

那面蒙黑紗的紫衣少女,突然高聲叫道:“大師兄快些施出咱南海門飛鷹十八式,要不然你支撐不過十個照面了,如若你完全陷入他劍招控制之下,再想反擊,那就無能爲力了。”

王冠中只覺自己空有一身武功,但卻無法施展出來,似乎是每一個變化,都在對方劍勢的控制之卜,常常被迫得中途撤招。

聽得那紫衣少女喝叫之後,似是茅塞頓開,大喝一聲,手中兩儀尺突然一變,疾向徐元平前胸點左。

徐元平運足腕力,揮劍猛向兩儀尺上掃去,他心知戮情劍鋒芒足以削金,存心要把王冠中這神奇兵刃毀去。

哪知王冠中一尺擊出之後,人隨着凌空而起,兩儀尺自然的避開了徐元平的劍勢。

他輕功極高,一躍之勢,足足飛起來兩丈有餘,懸空兩個翻身,疾撲而下。

徐元平雖然連日和江湖高手相搏,但象這般猛惡的攻勢,還是初見,不禁心頭爲之一駭,一時間想不出制敵之策,身軀橫閃,避開三步。

王冠中雙足微微一點實地,身軀二度飛起,巧妙的一翻,人已到了徐元平的身後,兩儀尺探手下擊,左掌同時發出了猛烈的劈空掌風。

徐元平搶得的先機,已完全失去,反而被入主動的襲擊控制了局勢。

王冠中凌空襲擊,矯若遊龍,而且招數愈變愈奇,四五個照面之後,徐元平已被迫得無法還手。只有靜站原地,等待着王冠中攻勢迫身,再設法應變拒敵。

忽聽得一陣金鐵大震,上官婉倩左手長劍,被那紅衣獨腿大漢手中鐵柺震飛,銀光閃動,飛山六七丈外。

倔強的上官婉倩,雖然震飛了一劍,但戰志仍然高昂不滅,嬌軀疾轉,閃開了鐵柺和矮叟胡一書的鐵筆,右手長劍藉機交到左手,探手入懷,摸出一把金針,玉腕一振,一蓬金雨,急射而出。

這一把金針,不下三四十支之多,在這等極近的距離之下,威勢更足以懾人心魄,那紅衣獨腿大漢和駝、矮二叟,均被迫得紛紛仰身倒臥,以避金針。

上官婉倩藉機會一提真氣,嬌軀凌空而起,右手單劍疾向王冠中追刺過去。

徐元平急急喝道:“使不得……”,餘音未了,忽見王冠中高大的身軀在空中打了一個翻轉,兩儀尺疾快無比的反擊過去。

上官婉倩疾刺過去的長劍,被兩儀尺上強人的吸力一引,突然失了準頭斜向一側,王冠中左手一揮斜劈而下。

懸空交手,時間上更是差不得一毫一髮,上官婉倩劍勢受擾,全身完全暴露在對方掌勢籠罩之下。眼見那急落而下的掌勢,就要擊中前胸,忽見一道青芒,電射而至。

原來徐元平一見上官婉倩的長劍被人引開,已知她要傷在王冠中手中,當下一提真氣,馭劍而起,直向王冠中左臂斬去。

那飛鷹十八式,本是專門在空中相搏的招術,乃南海門獨步武林的奇學之一,徐元平目睹形勢危殆,只好不惜耗消真元之氣,馭劍搶救上官婉倩。但他剛纔一番動手之後,原來用作抗拒毒發的真氣,大爲損減,劇毒立時漫散內腑,使這劍道中最上乘的武功,威勢減去甚多。

但這已使王冠中大爲震駭了,急施一招“神鷹入雲”,一擡頭,身子忽然疚升三尺。

他應變雖然夠快,但仍然感受劍風冷芒,掠面而過。

徐元平一劍逼開了王冠中,人卻和上官婉倩-齊落着實地。

他雖然身負上乘武功,但因未習過那飛鷹十八式的空中換氣之法,是以不能和王冠中一般在空中翻轉自如,久停不落。

上官婉倩大險之後,仍然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態,望着徐元平嫣然一笑,道:“你要不救我,這一次我非得受傷不可……”,忽然發覺他喘息甚重,臉上汗水如珠,滾滾而下,不禁大急,顧不得身處險境,急急接道:“你怎麼啦?”

徐元平左手疾伸而出,說道:“閃開。”身子一側,急掠而過。

只聽一聲悶哼,傳入耳際,上官婉倩回眸一瞥,只見駝叟高大的身軀,橫向一側摔了過去。

顯然,歐駝子是被徐元平掌勢擊中,但驚人的是這一掌打的無聲無息,和那奇奧絕的手法,使人連看也未看清楚。

矮叟胡一書和那斷腿紅衣大漢,似是都被徐元平一擊重創歐駝子所懾,同時呆在當地。

徐元平舉手用衣袖拂拭一下頭上的汗水,傲然說道:“哪一位不服氣,但請出手,如若各位自知難以憑強使在下屈服,那就讓出一條路來,放過這位姑娘。”

那紅衣獨腿大漢突然大喝一聲,疾行而上,橫掄手中鐵柺,一招“朔風狂嘯”攔腰掃去。

這一擊威猛驚人,只看得上官婉倩替徐元平捏了一把冷汗。

但見徐元平身子一轉,不退反進,疾如電奔般,疾欺而上,舉手一掌,拍在那紅衣獨腿人漢左肩上。

這一擊不但要身法快如星火,最重要的還是那個人的膽氣。

那紅衣獨腿人漢突然大叫一聲,整個的身軀,向後倒飛過去,摔出四五尺遠。

徐元平神威凜凜地喝道:“哪一位有行膽上來試試?”

王冠中兩儀尺平舉胸前,緩步向前走來,一面肅容說道:“閣下的掌法,乃在下生平僅見的奇學,王某人有幸領教。”

徐元平道:“我本無傷人之心,但諸位卻要這等苦苦相逼,迫我出手……”

白髮蕭蕭的梅娘,突然一頓於中竹杖,喝道:“站住,你也接不了他的掌勢,讓我這老邁的人試他一試!”

忽聽那紫衣少女嬌弱無力的聲音,由蒙面黑紗中傳了出來,道:“梅娘,你用咱們南海門中‘無相氣功’和‘倒海三式’對付他。”

王冠中凜然止步,退到一側。

原來“無相神功”和“倒海三式”都是南海神叟生平絕學,王冠中投身南海門十餘年,也不過只聽師傅說過,現下聽師妹忽然說了出來,自知難再勉強出手,只好退到一側。

梅娘緩步逼進,竹杖着地有聲。

這時,徐元平頭上的汗水,更是滾如涌泉,全身的衣服,都爲汗水溼透。

上官婉倩奔了上來,擋在徐元平前面,說道:“你已經很累,讓我對付這老婆婆吧!”

梅娘冷笑一聲,說道:“站開去。”舉手一杖,緩緩擊來。

上官婉倩舉劍一封,架住了竹杖,正待用力把它強震開去,忽覺那竹杖上發出一股極強的勁道,上官婉倩怕僅剩的一劍再被對方震飛,全力握住不放。

但那竹杖上的力道,強大無比,上官婉倩全力握劍,竟然被連人帶劍震撥一側。

這是她生平之中,初次遇上內功如此強大的勁敵,不禁心神大震。

梅娘一杖震撥開上官婉倩,左手一揮,疾向徐元平劈了過去,口中冷厲地喝道:“小娃兒,先接我一記劈空掌試試,咱們再動手不遲。”

這時徐元平內腑的毒性,已然發作,自覺全身虛弱無力,但他生性好強,聽得梅娘一激,竟然強提真力,硬接一擊。

這一掌力道奇猛,徐元平但感全身受到強烈的一震,氣血直向胸口翻動,耳際長鳴不絕,眼前金光亂閃,頭重腳輕,再也站立不穩,仰面一跌,暈倒地上。

夜風吹飄起梅娘頭上的白髮,她冷若冰霜的臉上,閃掠過一抹殺機,竹杖一起,直向徐元平玄機要穴之上點去。

驀地裡白虹疚閃,一道劍光,電奔而到,劍杖相觸,砰的一擊脆響。

梅娘手中的竹杖,吃那疾奔而來的劍光架開,擊在一塊山石上,一塊拳頭大小的山石,應手而碎。

上官婉倩運足了全力,架開了梅娘竹杖,人已經累的有些喘息。

這位倔強的姑娘,接過白髮蕭蕭的梅娘兩杖之後,似是已自知無能相敵,並未藉機搶先,垂下手中長劍,傲然說道:“你不能殺他!”

梅娘冷漠地一笑道:“爲什麼……”,但她卻似突又恍然大悟地接道:“是啦!先把你殺了之後!再殺他!”一挫腕,收回竹杖,橫搶欲擊。

上官婉倩似未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冷漠地說道:“我打你不過,你要殺死我,那自然十分容易,但你卻未能是他的敵手……”,她微微一頓後,又道:“如是他未戰得筋疲力盡,只怕你在百招之內,也無法傷得了他!”

梅娘一頓竹杖,人石三分,怒聲說道:“他連我一掌也接不下,何以我打他不過?”

上官婉倩道:“這樣搏鬥不公平!”

梅娘厲聲喝道:“討死的利口丫頭,哪裡不公平了?”

上官婉倩鎮靜地說:“他未和你們動手之前,身上所中的劇毒,已經開始發作,連番苦戰,早已不支,你在他力盡當兒,那自然是一擊成功了。”

梅娘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證明老身不是他的敵手!”

上官婉倩冷然笑道:“你學過劍嗎?”

梅娘道:“老身摘葉可以傷人,飛花可以殺敵,這一根竹杖已是多餘,縱有利劍,也不屑用。”

上官婉倩聽得火起,不覺擺起上官堡的小姐派頭,嬌吒道:“我問你懂不懂劍術,誰問你武功了?

梅娘倒是被她強不畏死的豪氣所動,略一沉吟道:“老身一十八般兵器樣樣都能用得,何況用劍?”

上官婉倩道:“這就是了,最上乘的劍道,無非是馭劍傷敵,你自信能有此能力嗎?”

梅娘微微一怔,道:“馭劍之術,老身雖然不會,但也傷我不了!”

上官婉倩道:“你的武功之高乃我生平所遇強敵中第一高人,但如說你能勝得他,只怕未必,在江湖上行走,兇險隨時難免,你如果自信能夠勝他,今宵不該傷他,七日後再來此地,好好的較量一場,那時,他體力已復,你們作一場公公平平的搏鬥,勝者心安理得,敗的也死而無怨!”

那久未出言的紫衣少女,突然冷冷地接道:“他既然已經毒侵內腑,你如何能讓他活過七日?”

上官婉倩呆了一呆,道:“這個不用你管,我自會想辦法替他解毒!”

紫衣少女冷笑道:“你不用遁詞欺我,當今之世,除了我,無人能夠救他,也無人敢於救他!”說着移步向前。

梅娘橫跨兩步,擋住了上官婉倩,替那紫衣少女讓開一條路。

紫衣少女走近了徐元平,緩緩蹲下身子,輕掀蒙面黑紗一角,瞧了瞧徐元平的臉色,嘆道:“劇毒己泛現於眉宇之間,難過今夜子時……”她仰起臉來,望望天色,接道:“他只有一個時辰好活了!”

上官婉倩雖然誇下了口,但她心中實無解救徐元平身受劇毒之能,聽得這紫衣少女之言,心中大是焦急,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向人詢問,只好苦在心頭。

那紫衣少女突然站起身,冷冷地對上官婉倩道:“你守在此地,等着他氣絕吧!但有一件事,我要得到他的屍體,你只要能夠答應,我們就立時撤退,等你確定他已經死了,屍體就交給我們帶走。”

上官婉倩道:“你要他屍體何用?”

紫衣少女道:“誰也無法預料數日後的心情,也許我把他投在山谷中喂蛇,也許我把他暴放在山峰上讓兀鷹分食……”,她輕輕嘆一口氣,道:“也許我會替他築建一座很精巧墳墓,以收殮他的遺體!”

上官婉倩微-怔道:“你的心可算夠得上毒辣二字,死不記仇,他人死了,你還要糟蹋他的屍體?”

紫衣少女嬌聲道:“你是他的什麼人?竟然這樣問我。”

上官婉倩臉上一熱,忍羞答道:“我是他的朋友,怎麼樣?”

紫衣少女一陣脆笑道:“朋友?既非同出一師,又不沾親帶故,自認是他朋友,你也不覺害羞嗎?”

她舉手理一下吹亂的散發,接道:“再說他也未必會承認你是他的朋友。唉?自作多情的姑娘!”

上官婉倩生性好強,具有鬚眉之風,對那紫衣少女前兒句話,倒未放在心上;但後面兩句話,卻是深深的刺傷了她的芳心。

她凝目望着那臥仰在地上的徐元平,心中泛生起千萬愁苦,暗暗想道:是啊!不知他承不承認我是他的朋友,如若此刻能夠抒動,只要他輕微的一搖頭,我立時將羞愧得無地自容。

全場中突然沉默下來,每人的心上,都如負重鉛。

那紫衣少女忽然俯下身子,緩緩撿起了戮情劍,說道:“此劍雖然鋒利無匹,但具有此劍之人,一生都得不到快樂,名劍如名花,孤芳自賞……”

上官婉倩突然擡起頭來,喝道:“放下,不要碰他的東西。”

紫衣少女柔和地說道:“這是你們中原武林道上的傳說,凡是具有此劍之人,-生都要寂寞孤單的度過,想來你一定知道這個傳說了?”

上官婉倩道:“知道又怎麼樣?”

紫衣少女道:“知道了就最好不過,我用這柄劍刺入他的心中,這劍上沾了他的血,你再用這柄劍自絕一死,我就爲你們建築一座鴛鴦墳。墓碑上刻出你以身殉情的經過,勸世人永別妄圖戮情寶劍,想那鬨動之情,必然要超過孤獨之墓。”

她的聲音柔美中充滿着幽幽哀怨的魅力,婉轉的說來,字字扣人心絃,夢囈般輕訴,使人有着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似是天地間充滿痛苦、死亡……

上官婉倩茫然嘆息一聲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一個人活上一百歲,也是難免-死。如若死了之後,能留給世人深長的懷念,那也算死的值得了。”

紫衣少女道:“你答應了?”

上官婉倩緩緩的向四周看了一眼,道:“在你們重重的包圍之下,我想衝只怕也衝不出去。”

梅娘冷笑一聲,道:“你倒是有點自知之明。”

紫衣少女恐梅娘衝撞之言,啓發了她的求生之意,趕忙接道:“那我就殺他了。”

玉腕緩緩探下,直向徐元平前胸刺去。

上官婉倩幽幽的嘆一口氣,閉上雙目。

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女劍客,忽然變的脆弱起來。

微弱的星光下,隱隱可見那紫衣少女皓腕顫抖,顯然她內心正有着無比的驚懼和激動。

鋒利的劍尖刺入了徐元平的前胸,一縷鮮血,泉水般直噴出來。

那紫衣少女嬌啊一聲,全身都急促的顫抖起來。

梅娘疾快的伸過了一隻左手,握住了她纖巧的五指。

顫慄似是擊-着強烈的感染,梅娘一和那紫衣少女手指相接,似是突然被人在她前胸擊了一拳,全身也爲之激劇一震。

原來那紫衣少女手掌纖指,冷若冰石。

梅娘驚呼了一聲道:“孩子,你怎麼了?”

那紫衣少女緊緊反抓着梅孃的手腕,叫道:“梅娘,我刺錯了地方嗎?”

兩人同時開口,誰也沒有聽清楚對方說的是什麼?

上官婉倩霍然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的是那一縷噴射鮮血,她愕然的一聲驚歎,重又閉上了雙目。

那紫衣少女吃力的拿起垂下的右腕,舉動之間,有如負重千斤,她迅快的退後了兩步,全身依偎入梅孃的懷中,噹的一聲,戮情劍跌落在石地上。

工冠中、駝、矮二叟,以及那缺了一條腿的紅衣大漢,臉色都十分沉重,八道目光,怔怔的盯注在徐元平的臉上,肅然的神情中,流現出一股輕淡的感傷。似乎對才華橫溢,豪氣干雲的徐元平,默致着歉疚和惋惜。

沉默延續了一盞熱茶工夫,呼嘯的山風中,飄傳過來了一個沉重聲音,道:“倩兒,倩兒……”,這聲音似是由老遠處飄傳而來,但入耳字音,卻是清晰異常。顯然,這人有着深厚的內勁。

上官婉倩迅快的撿起地上的戮情劍,對準前胸。

那鋒利芒刃,切金斷玉,上官婉倩只需一用力,戮情劍立時將刺入前胸。

只聽那呼喚倩兒的聲音,愈來愈淒涼,在黝暗黑夜裡,呼嘯的山風中,更顯得聲動心絃,親情似海。

上官婉倩目光一瞥那紫衣少女,幽幽說道:“我爹爹在呼喚我,讓我見爹爹一面,再死好嗎?”

紫衣少女淒涼的說道:“親情深重,你見了爹爹之面,如何還能夠死呢……”

她望了仰臥在地上的徐元平一眼,嘆道:“只怕他的屍骨,就要涼了,你如不願意死,我們就收去他的屍體了。”

上官婉倩黯然說道:“我答應了,決不會變,見上我爹爹一面後,立刻就死!”

呼嘯而過的山風,此刻似乎突地減輕了風勢,變得有如九月時節,樓頭怨婦足下的秋風一般蕭索、幽怨而悽清……

這蕭索、幽怨而悽清的微風,一絲絲,一縷縷,將她幽怨而悽清的語聲,飄送到遠方。

紫衣少女木然而立,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她輕移蓮步,走到徐元平身側,緩緩俯下身來,拉起徐元平的一隻手掌。

只見她十指纖纖,緩緩將徐元平手掌握了起來,她春蔥般的玉指,雖然早已輕輕顫抖了起來,但此時此刻,卻無一人覺察。

只聽她幽幽嘆息了一聲,仰面向天,緩緩道:“想不到霎眼之間,他手掌便已冰冷了。”

剎那之間,她只覺心絃倏靜,萬念齊灰,仰天一嘆,道:“蒼天……你竟然真的教他就這樣平平淡淡的死去了嗎?”

徐元平的手掌果已冰冰冷冷,她就似握着一片晶瑩的寒玉一樣。

紫衣少女卻輕輕一笑道:“毒已入血,命已垂危,他即使早一個時辰死了,又有什麼可以值得驚異和惋惜之處呢?”

上官婉倩霍然長身而起,目光垂落,滿含怨毒地望着她,右腕微擡,寒光一閃,疾向紫衣少女刺去。

梅娘突地輕叱一聲:“你要做什麼?”身形閃處,已至上官婉倩身側一尺左右,只要上官婉倩劍光再進一寸,梅娘掌中那一根多節的竹杖,便立刻會點到她的重穴之上。

哪知上官婉倩眼神卻已突地黯淡起來,根本沒有覺到梅孃的竹杖已觸及她的羅衫。

她只是輕嘆-聲,縮回長劍向徐元平黯然瞧了一眼,幽幽道:“你死了,很好……”,劍光一轉,回刺自己的咽喉。

就在這剎那之間,夜色中突地如飛奔來一條人影,大喝道:“倩兒,倩兒,是你在說話嗎?”

上官婉倩語聲未落,這人影已閃電般掠來,身形之迅快,有如蒼鷹束翼而下,神龍自天而降。

森森的寒芒,已觸及上官婉倩的肌肉,她腦中空空洞洞,一心一意只是想死,直待那慈愛的呼喚,傳入耳際,暈迷的神智,忽然一清。

但見一個花白長鬚,身軀高大的黑衣人,站在她身前的兩尺開外,星光下,只見他滿含着兩眶淚水,一臉愁苦神情,黯然說道:“倩兒,你受了委屈嗎?”

他深知這位剛愎倔強的女兒,從小在嬌縱之中長大,對些微委曲,也是難以忍受,看她要橫劍自刎,便認是受了極大的羞辱,才這般痛不欲生。

上官婉倩淒涼一笑,道:“爹爹半生寵愛女兒,恕女兒不能盡孝膝前了……”

上宮嵩心頭一震,大聲喝道:“倩兒!”這兩個字,幾乎用盡了他生平之力,聲音淒厲,高拔雲霄,深夜之中,空谷傳音,滿山盡都是呼喚倩兒的迴應之聲。

上官婉倩聽那震耳欲聾的情兒呼叫聲中,充滿着無比的慈愛,無比的感傷,心中忽然一清,叫了一聲:“爹爹……”,兩行清淚,已奪眶而山。

她心中很明白自己在父親心中,所佔的地位極重,眼看着年邁蒼蒼的老父,熱淚滾下雙頰,實不再忍傷害老父之心,緩緩的垂下了手中的戮情劍,幽幽說道:“爹爹就只當沒有生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吧!”

上官嵩目光迅快的環掃了一週,道:“可是這些人欺侮你麼?”

上官婉倩搖搖頭,道:“是我答應了人家,非死不可。”

上官嵩微微一怔,道:“生死之事,也可以隨便答應的嗎?”

上官婉倩道:“事已至此,悔亦無法了。”

上官嵩悽然說道:“你不念老父惦念你死後的傷悲,也該想想你那半身癱瘓的老孃,如若知你死訊,她還能不能獨生人世……”

他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倩兒!爲父一生之中,從來言無不踐,我自是不願讓我的女兒反覆無常,如若他們依武功殺了你,我這做父親的縱然痛斷肝腸,那也是無話可說。他們巧言騙你自刎而死,算不得光明正大的行徑,縱有承諾,也不必一定遵守……”

梅娘突然一頓手中竹杖,厲聲接道:“我們不過是念她年幼無知,才讓她自絕一死,縱不自絕,也一樣難逃死亡之運!”

上官嵩冷笑一聲,道:“鹿死誰手,還難預料,且先莫大言不慚……”,轉眼望着上官婉倩接道:“倩兒,過來,咱們父女聯手鬥鬥南海門……”

梅娘突然一頓手中竹杖,冷冷說道:“你們父女之情,這等深重,老身就成全你們了。”

舉手一杖,疾向上官嵩劈了過去。

上官嵩冷笑一聲,橫裡閃開三步,避開了梅娘一擊。

梅娘手腕一轉,那縱擊而下的竹杖,忽的變成橫擊之勢,攔腰掃去。

上官嵩暗暗一驚,忖道:好快手法。刷的一聲,肩上的長劍出鞘。

正待用劍封架梅孃的杖,哪知梅娘手腕一挫,突然又把竹杖收了回去。兩道目光一瞥那紫衣少女,冷冷對上官嵩道:“過來,咱們找處空曠地方動手,你只要能夠接下老身二十招,立時放你們父女走!”

上官嵩掂了掂手中長劍,沉吟不語,心中卻暗暗想道:倩兒平常剛愎任性,勇猛絕倫,縱然遇上了強敵,也是從不畏縮,看她神定氣閒,並無剛剛和人力搏之像,不知何故,卻要橫劍自絕。

他只管用心推想,根本未聽到梅娘說的什麼。

王冠中一揮兩儀尺,恭恭敬敬對梅娘說道:“老前輩請休息片刻,讓晚輩先試他一陣如何?”

梅娘冷冷望了王冠中一眼,沉吟不語。

原來上官嵩閃避梅孃的杖勢,退到了那紫衣少女的身側,只要一揮劍,一舉手,立時可把那紫衣少女傷在手下。

王冠中似是也驚覺到了師妹所處的險境,不敢貿然出手,重重咳了一聲,道:“在下久聞上官堡主的武功,高出楊家、查家二位堡主,心慕已久,快請過來這片空曠之處,咱們好好較量一下。”

上官嵩久走江湖,何等老辣,心中忽然一動,暗道:他們能逼死我的女兒,讓她橫劍自絕,不知何以對我這般客氣起來?目光轉動,只見那紫衣少女垂首而立,竟似不知自己在她身側。

她面上垂着黑紗,無法看清楚她的神色,但看她站的角度,似是正把目光投注徐元平的臉上,不禁心中一動,暗道:她這般呆呆的站着,不知在想什麼心事?

忖思之間,忽見那臥在地上的徐元平,身體蠕動了一下。

紫衣少女長長吁了一口氣,緩緩坐了下去,舉手對上官婉倩一招,道:“快坐下來,聽我吩咐,迫出他身上毒血……”

上官婉倩微一猶豫,但卻依言坐了下去。

雙方緊張的形勢,因那紫衣少女一句話,登時鬆懈下來。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兩人的身上。

王冠中聽師妹口風,似乎徐元平大有回生之望,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愁。

他深知師妹的聰明,世無倫比,她精研醫道,術絕塵寰,決不會隨口而言。

他仰臉望望天色,默然不語,對徐元平的復生,他有着極矛盾的心情,既覺着這樣一位武林奇葩真的死去了,實在大爲可惜,又覺着如不能此刻把他置於死地,再過上幾年歲月,武林之世,只怕難有與他匹敵之人……

這矛盾的心情,使他對徐元平的生死,看的十分重大,只覺得這人的生死,關係整個武林的劫運。

上官婉倩蹲下了身子之後,望着那紫衣少女一眼,道:“我要怎麼幫忙?”

紫衣少女說道:“你用左手按在他前胸的玄機穴上,右手運集真力,迫他行血暢流。”

上官婉倩兩道目光,緩緩由徐元平臉上掃過,凝注在他右胸的傷口之處,說道:“他現在死了呢?還是活着?”

紫衣少女道:“一息僅存,心脈未停。”

上官婉倩道:“那是還活着了?”

紫衣少女道:“還沒有完全絕氣,但已距死亡不遠,一盞熱茶工夫之內,要迫出他身上部分毒血,然後再閉他的穴道,這些事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完成,如若拖延過久,他失血而死,縱有起死回生的靈丹,也無法救得他活了。”

上官婉倩道:“那你爲什麼要刺了他一劍呢?如若不是你刺他一劍,也不會這樣危險了。”

她口中雖在抱怨,但雙手卻依照那紫衣少女的吩咐,左掌按在徐元平玄機穴上,暗中運氣,暢和他的血脈。

紫衣少女輕輕掀起蒙面黑紗一角,望望徐元平的傷口,嘆息一聲,道:“如若不是我刺他一劍,現在已經沒有救了!”

上官婉倩一運氣催動他血脈之後,徐元平本已緩和出血的傷口,突然又泉涌而出。

看到那噴射熱血,上官婉倩心中忽然泛起無比的感傷,擡頭望了那紫衣少女,幽幽說道:

“你可是存心要我親手弄死他嗎?”

紫衣少女道:“如若他真的死了,我就燒光這世間流傳的醫書……”

她微微一頓又道:“是咱們兩個人弄死了他!”

上官婉倩道:“關我什麼事呢?是你殺了他!”

紫衣少女冷笑一聲,不再答理上官婉倩,靜靜望着上官婉倩迫出徐元平身上毒血的情形。

這時,徐元平半身衣服盡爲鮮血溼透,望去使人側然。

上官婉倩目睹其情,心頭泛起無比的淒涼,纖纖十指,也開始劇烈的顫抖。

她擡頭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問道:“怎麼樣了?”

紫衣少女默然不語,似是根本沒有聽到上官婉倩的話。

又過了一盞熱茶工夫,徐元平的身軀突然抖動了一下。

上官婉倩停下右手,忍聲喝道:“怎麼樣了,你可是要我用內力逼出他身上所有的血嗎?”

紫衣少女冷冷說道:“稍安勿躁,要你停手時,我自然招呼你。”

上官婉倩心中雖是大感忿慨,但兩隻手卻不自主地又動作起來。

徐元平身上存血,似已被上官婉倩催運內力迫出將盡,傷口的涌血,變成了眼淚一般,點點滴出。

紫衣少女長長吁一口氣,道:“好啦!”

上官婉倩應聲運指,連點徐元平四處穴道。

紫衣少女不待上官婉倩再問,搶先說道:“現在,他身上毒血已將放盡,只要再服一些祛毒的藥物,養息一陣,就慢慢好了!”

上官婉倩忽道:“我看他是難再活下去了,一個人身上的存血,被放將盡,哪裡還能活得下去。”

紫衣少女緩緩站起身來,蒙面黑紗,在山風之中微微飄動着,蓮步輕移,向前走去,神態從容,由上官嵩身前走過。

上官嵩手橫着沉重的銀劍,環目一掃四周,低聲喝道:“站住。”話出口,人也同時躍奔過去,銀劍一舉,橫在那紫衣少女後背的命門穴上。

在他喝聲出口的同時,梅娘、王冠中和那紅衣缺腿大漢,同時發動,疾向上官嵩行了過去。

幾人去勢雖快,但仍然慢了一步,他們尚未欺近,上官嵩閃動着寒光的劍尖,已抵在紫衣少女背心之上。

梅娘首先倒躍而退,厲聲喝道:“快退回去。”

王冠中和那紅衣缺腿大漢,應聲而退,躍落原位。

上官嵩仰臉一陣長笑,伸手一把抓住了那紫衣少女的左腕。

他出手用力甚大,但聽嬌嗯一聲,疼得那紫衣少女全身打了兩個寒顫。

梅娘尖聲喝道:“不要傷着她……”

上官嵩沉聲喝道:“你們膽敢向前逼近一步,我就立時把她傷斃劍下!”

那紅衣缺腿大漢暴急地叫道:“動了我師妹一根頭髮,你們父女就別望生離此地。”

上官嵩虎目圓睜,冷然說道:“老夫殺了她又能怎樣?”

那紅衣缺腿大漢,呆了一呆,不知如何回答。

王冠中輕輕咳了一聲,說道:“上官堡主,有什麼話說,儘管請講。我們力所能及,無不答應。”

顯然,這紫衣少女陷落人手,已使南海門氣焰盡消。

梅娘竹杖一頓,長嘆說道:“老身向不輕作承諾,今宵破例答應你們……”

上官嵩冷笑一聲,接道:“上官嵩生平從不求人。”

梅娘突然一晃雙肩,疾快無比的欺到了上官婉倩的身側,探手一抓,扣住了上官婉倩的右腕脈門。

上官婉倩正低頭望着徐元平放血後的反應,全神貫注,對身外之事,渾似不覺。

直待梅娘抓了她的手腕,她才似霍然警覺,但也只談淡的回顧梅娘一眼,冷冷地問道:

“幹什麼?”

梅娘暗運功力,但卻蓄勁五指不發,冷冷地說道:“要你爹爹鬆了奼兒,我就放開你的脈穴。”

上官婉倩道:“誰是奼兒……”目光轉處,只見上官嵩正扣着那紫衣少女的手腕,接道:

“就是那紫衣少女嗎?”

梅娘道:“不錯,快要你爹爹放了她!”

上官嵩縱然長笑,道:“如果老夫不放呢?”

梅娘道:“我就先殺了你的女兒!”

上官嵩道:“這紫衣女娃兒還要不要命?”

紫衣少女突然插口說道:“不要緊,你決然殺我不死,不信你就試試!”

上官嵩奇道:“什麼?我殺不死你?”

紫衣少女道:“你手中有的是兵刃,不妨試試看呢!”

梅娘悽然說道:“奼兒,你發了瘋嗎?”

紫衣少女嬌聲笑道:“我不是好好的嘛!”

梅娘道:“生死大事,豈是兒戲?你怎可以讓他試呢?”

紫衣少女笑道:“他要是聽了我的話,一劍把我殺死,你們不是可以慢慢的擺佈他女兒了嗎?”

上官嵩聽得心頭一震道:“老夫是何等之人,豈肯上你這個丫頭的當!哼!他們如何整治我的女兒,我就如何對你!”

這幾句話問答之中,已充分流露出這個被人扣制着脈穴的姑娘的死亡,都足以使對方親人們肝腸痛碎。

但也說明了,只要梅娘不加害上官婉倩,上官嵩也決不致加害紫衣少女的性命。

王冠中沉吟了一陣,道:“上官堡主請再多考慮一下,最多你只有一擊的時間,一擊不中,就再無下手的機會了,但是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從容不迫的擺佈你的女兒!凌剮碎割,而且還要讓你親眼看着!”

上官嵩目光掃了四周一眼,冷冷答道:“我手中這柄銀劍,有二十四斤之重,天下可用之劍大概無出我這銀劍重量之右了,它伴我三十年江湖行蹤,從未有人在我銀劍擊中下,逃得性命……”

忽聽上官婉倩叫道:“奼兒,奼兒,快些過來!”

那紫衣少女回過臉去,說道:“你叫哪個?”

上官婉倩道:“叫你呀!你不是叫奼兒嗎?”

紫衣少女道:“誰告訴你的?”

上官婉倩回頭望了梅娘一眼,道:“這位老婆婆叫你,我聽到了,沒有人告訴我。”

紫衣少女舉步欲行,但手腕被上官嵩緊緊捏住,難以擺脫。

上官婉倩低沉淒涼地叫道:“爹爹放開她吧!”

上官嵩道:“放開了她,只怕咱們父女,今宵就難以逃得……”

上官婉倩嘆道:“生死有命,爹爹不用放在心上,我求你放開她。”

上官嵩緩緩垂下銀劍,鬆開五指,道:“你走吧!”

紫衣少女活動了一下左腕,緩步向上官婉倩行去。

上官嵩銀劍一揮道:“你們現在已無顧忌,哪一個先和老夫動手?”搖揮一下手中銀劍,凝神而立。

那紅衣缺腿大漢一頓鐵柺,縱身欲上,卻被王冠中一橫兩儀尺攔住了去路,低聲喝道:

“二弟不可莽撞出手。”

只見那紫衣少女走到上官婉倩身邊,牽着她一隻手,一同坐了下去。

梅娘微一猶豫,自行放開了上官婉倩的右腕。

上官婉倩目光投注在徐元平身上,說道:“他剛纔又掙動了一下……”

紫衣少女接道:“你一定要救他嗎?”

上官婉倩點點頭,道:“他一直認爲我逼他服下毒藥,我要把他救括,告訴他我沒有對他用毒。”

紫衣少女嘆道:“好吧!我答應你,但我一生從不願吃一點虧,我救了他,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上官婉倩道:“什麼條件?”

紫衣少女道:“說來容易,做去難,只怕你難以信守。”

上官婉倩道:“只要我力能所及,無不答應。你不用賣關子,快些說吧!”

紫衣少女道:“我一生做事,從不願陷人絕境……”,說話問,探手入懷,摸出一隻羊脂般的玉瓶,接道:“這瓶中是我們南海門的腐心神丹,服下之後,七日之內,腐心劇毒,即將深入內臟……”

上官嵩只聽得虎目圓睜,怒聲喝道:“什麼?你要我女兒服用這等絕毒的藥物嗎?”

紫衣少女冷冷地接道:“我要是有心讓她服用,也不會對她說明了。如若我說這瓶中藥物,是我們南海門中靈丹,服用後,能夠延年益壽,增長內力,不知你信是不信?”

上官嵩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這個……自然是不信。”

紫衣少女道:“我說出了這瓶中是絕毒的腐心毒丹,如若你的女兒自願服用,自是不干我事。”

上官婉倩道:“你一直說下去吧!我倒要見識一下你用什麼方法,能讓我甘願服此毒丹。”

紫衣少女道:“事情很簡單,你要我救他性命,就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但我不願使你覺得太爲難,因此提出兩個難題由你自己選擇一個……”

上官婉倩道:“第一個是要我服下腐心神丹了?不用再說啦!你說說另外一個吧!”

紫農少女道:“另一個更簡單,只要你立下重誓,他的傷勢好了之後,你不和他說一句話,也不許幫他一件事,就成啦!”

上官嵩高聲接道:“這很容易,倩兒快答應吧!”

上官婉倩幽怨地望了老父一眼,輕輕嘆息一聲,問道:“服下這腐心神丹之後,不知還能活多久?”

紫衣少女道:“不要緊,只要你能按時服用解藥,三五年也死不了,但如不服解藥,七日內五臟六腑腐爛而死,我可以先給你三粒解藥,每日服用一粒。”

上官婉倩沉吟了一陣,道:“我就試試你們南海腐心神丹。”

紫衣少女嬌笑道:“那很好。”伸手取過玉瓶,打開瓶塞,倒出一粒綠色的丹丸,道:

“你吃下去,我立刻就動手救他,一頓飯工夫之內,我可以使他復生。”

上官婉倩接着毒丹,兩滴熱淚滾下雙頰,幽幽說道:“爹爹,我知道這選擇將傷到爹爹之心,但望爹爹原諒你的不孝女兒了。”

上官嵩早已激動得全身抖動,顫聲說道:“孩子,你可是發了瘋麼?”

上官婉倩淡淡一笑,舉手把一粒腐心毒丹,投入口中。

紫衣少女道:“此丹絕毒,人口後就化成溶液,毒隨血行,侵入肺腑,你如妄想把它藏入口中,那可是自找苦吃……”

上官婉倩怒道:“你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早已嚥下去了,不信你瞧瞧看!”

說完,果然自行張開了櫻口。

紫衣少女又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碧玉瓶子,倒出來四粒白色的丹丸,說:“你倒是很守信用,這三粒解毒靈丹,你要好好收存着,十二個時辰後服用一粒,此後每隔一個月,再服一顆,三粒靈丹可保你三月無恙。”

上官嵩一顆心隨着女兒服用下的毒丹,直向下面沉去,過度的激動和傷痛,使他的手足癱軟,近在咫尺,竟然無法及時搶奪下女兒手中毒丹。

在他想來,上官婉倩不致任性到明知那丹藥絕毒無比,賭氣服用卻未曾料到她竟然真的把一粒毒丹服下。

那紫衣少女似是也被上官婉倩服下毒丹的豪情所懾,輕輕嘆息一聲,伏下身子,迅快的扶起徐元平左肩,低聲對上官婉倩道:“你快把你手中那白色的丹丸,給他服用一粒。”

上官婉倩依言施爲,捏開徐元平的牙關,把一粒白色丹丸,投入了徐元平的口中。

紫衣少女低聲說道:“聽我吩咐,推拿他身上穴道。”

上官婉倩瞪了那紫衣少女一眼,道:“有一天我總要把你斬死劍下!”

紫衣少女嬌脆的一笑,道:“此後歲月,你將嘗試到奇毒腐心之苦,自顧不暇,哪裡還會有時間記恨於我……”

她徽微一頓,又道:“現在快推拿他項間‘天窗’、‘廉泉’二穴。”

上官婉倩依言,雙手各按二穴,開始推拿。

紫衣少女低聲說道:“每穴推拿十次,移到‘缺盆’、‘氣舍’二穴之上。”

那紫衣少女不停口述,上官婉倩依言施爲,片刻之間,又連續推了徐元平“中府”、“神藏”、“步庫”、“大包”、“承滿”、“太乙”、“天樞”、“行門”八處大穴。”

上官嵩經過一陣調息,激動的心情,逐漸的平復下來,突然一上步,把手中二十四斤的銀劍,架在紫衣少女頸上。

上官婉倩低聲說道:“爹爹,別傷了她!”

紫衣少女頭也不轉地冷冷說道:“殺了我,你將親眼看到他女兒,身受那劇毒腐心之苦,七日夜呻吟不絕,聲聲斷腸……”

說完,突然舉起雙掌,重重的擊在徐元平前胸之上。

她這兩掌似是用力極猛,擊在徐元平前胸之後,徐元平突然睜開了雙目,挺身而起。

紫衣少女迅快的站了起來,舉步欲行。

上官嵩銀劍微-加力,硬把那紫衣少女舉步欲行的嬌軀,重又按坐在地上。

一個念頭,閃電般由上官嵩腦際掠過,暗暗忖道:此女嬌嫩的有如平常之人,只要我微一用力,她就似承受不住,難道她不會武功嗎?但她口述人身要穴,如數家珍一般,不像毫無武學基礎之人。

他在忖思之間,白髮蒼蒼的梅娘,卻悄無聲息的舉手按在上官婉倩的背心之上。

上官嵩目光一瞥,冷然說道:“你如傷了我女兒寸膚一發,我立時把這女娃兒斬斃劍下。”

梅娘道:“我只要微一加力,即把你女兒心脈震的寸寸斷裂。”

上官嵩道:“她服用了劇毒之藥,難以活過三月……”

徐元平左手按在胸肋問的傷口之上,右手一探,撿起了地上的戮情劍,手腕一抖,疾向上官嵩右腕脈門點去。

他出手既快,上官嵩又在毫無防備之下,想也來不及想,本能的一鬆銀劍,避開右腕要穴。

徐元平原未存心傷他,右腕一擡,不容那銀劍落地,已把它踢飛起來。

但見銀芒一閃,長劍直向梅娘飛擊過去。

梅娘冷哼一聲,舉起手中竹杖啪的一聲,擊在那疾飛而來的銀劍之上,二十四斤重的銀劍,登時被擊的橫向一側飛去。

上官婉倩已覺出那按在後背“命門穴”上的手掌,蓄蘊着強大的暗勁,只要自己一掙動,勢必將啓動她的殺機,是以在梅娘掌勢未離開她命門穴前,不敢移動一步。

徐元平一擊之下,見梅娘仍未移開按在上官婉倩要穴的左掌,立時揮劍欺上,連出三招。

但見青芒閃閃,逼的梅娘連退兩步,左掌也被迫移離了上官婉倩的命門穴。

上官婉倩借勢一躍,飛落在父親身側。

梅娘厲笑一聲,喝道:“你要討死?”竹杖橫裡掃擊出去。

徐元平仰身疾遲,躍開八尺。

他在重傷之後,全身存血放至將盡之時,雖有着精深的內功,體力亦極衰弱,剛纔一鼓作氣,大振餘勇,救了二女,眼下二女脫險,振起的精神,隨之潰散,雙腳着地不穩,跌個仰面朝天。

梅娘舉起竹杖,放在他“玄機”要穴之上,滿臉憤怒殺機,但卻蓄勁不發。

她早已看出那紫衣少女對這位英拔不羣,氣度豪硬的少年,有着一種恨於置之死地,憐愛重於性命的奇怪感情。她不知一旦殺死此人之後,會給那紫衣少女如何一種刺激?她天賦的絕世才華,使任何人都無法預測她的感情變化。

只聽上官婉倩高聲叫道:“他重傷未復,體力衰弱,任何人在這一段時光中都可以把他殺死。你乘人之危殺了他,算不得什麼英雄。”

這時,王冠中和紅衣缺腿大漢,早已躍落到那紫衣少女的身側,分立左右相護。

只聽那紫衣少女清亮的嬌笑之聲,響蕩在耳際,接道:“梅娘,不要殺他,放他去吧!”

梅娘一提竹杖,緩步退開。

徐元平左手按住傷口,右手撐地坐起,撿起了戮情劍,目光環掃了四周一眼,緩步向前行去。

他沒有向誰道謝,臉上是一片冷寂的神色,既無惜戀,也無怨憤。

他漠視生死,也忍得下痛苦。

夜色中,只見他搖動的背影,逐漸的遠去。

誰都看得出來,他在用着全力掙扎而行,他有着無比的堅強,不願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他也有着無比的寂寞,沒有一個人問他的傷勢如何,說幾句慰藉之言。

一陣強厲的山風吹來,飄起那紫衣少女蒙面的黑紗,但她卻渾如不覺。

王冠中迅快的伸出右手,接下她蒙面的黑紗,輕說道:“山夜風涼,師妹身體要緊,咱們早些回去吧!”

紫衣少女如夢初醒般,長長的籲一口氣,說道:“當真是一條硬漢……”,一滴熱淚,滴在王冠中手背上。

王冠中如受重擊,全身一顫,低聲說道:“咱們該回去了。”

忽聽上官婉倩尖聲叫道:“等等我……”,放腿向徐元平去路上疾追過去。

紫衣少女急急叫道:“他走不遠,快站住,我有話說!”

梅娘應聲出手,竹杖一橫,攔住了上官婉倩的去路。

上官婉倩心急如焚,一見竹杖攔路,立時橫向一側躍去。

但梅娘身法何等迅快,哪還容她繞過竹杖,當下右手暗運內力,硬把上官婉倩向前行進的嬌軀拉後數尺,冷冷說道:“我如存心殺你,這一擊已把你立斃杖下了。”

只聽那紫衣少女柔聲說道:“上官姑娘,等一等,我有話要對你說。”

上官婉倩回頭怒道:“什麼話說?”

紫衣少女緩步走了過來,低聲間道:“你追他幹什麼呢?他身上餘毒未清,活不過多久時光了,你要給他送葬嗎?”

上官婉倩道:“你這人毒如蛇蠍,不要你管!”

紫衣少女道:“不錯,我要把他擺佈的求生不能,求死不成,讓他多受幾年折磨,因此,還不能讓他就這樣死去,這裡有一個藥方,你帶着去吧!”

上官婉倩道:“什麼藥方?”

紫衣少女道:“一面清除他身上餘毒,一面卻讓另一類慢的毒性,逐漸侵入他的肌膚之中……”

上官婉情接道:“哼!這有什麼用呢?”

紫衣少女笑道:“這叫做前門逐虎,後門引狼……”

上官婉倩道:“我不要聽啦!”轉身欲去。

紫衣少女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我這藥方雖然暗蘊奇毒,但那藥性緩慢,兩三年後,才能發作,如他不服此藥,身上劇毒餘力,三日內可要他的性命,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服我的藥好。”

上官婉倩怔了一怔,暗道:“是啊,藥雖含毒,但可延長他的性命,何況那藥性發作要兩三年後呢?在這段時日中,儘可遍尋天下名醫求治……

只聽那紫衣少女笑道:“你不用多用心機了,你只不過有三個月可活,你毒發身死在他之前,如若妄想他求醫療治,豈不是替人作嫁?”

上官婉倩怒聲接道:“你說的什麼話?我聽不懂。”

紫衣少女笑道:“鬼谷二嬌,和他日久相處,情愫早生,你如千辛萬苦的幫他求訪名醫,療好毒傷,但自己卻難過三月大限,這又問苦呢?”

上官婉倩道:“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樣恨他,他確實是一位誠厚的君子,滔滔人世,他這樣的人,絕無僅有,唉!我過去也和你一般的恨他,有過之而無不及,日日夜夜我都在想着如何能把他傷在劍下,如何當着天下英雄之面,把他羞辱一場……”

紫衣少女搖手阻止再說下去,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方白色絹帕,輕聲說道:“你可有畫眉黛筆,借我用用?”

上官婉倩道:“我從不描眉塗粉,哪來黛筆?”

紫衣少女緩步走近那餘燼未熄的野火旁邊,伸手取過一枝尚未燃完的枯枝,隨手在那白絹上寫下藥方交給上官婉倩說道:“我已把話說的很清楚,信不信在你了。”

上官婉倩不自主的接過絹帕,擡頭看去,只見爹爹正和那施用兩儀尺的大漢,打的難解難分不禁一顰秀眉。

紫衣少女急急說道:“你爹爹如脫開身,定然不讓你相陪着,一個餘毒未清,命在旦夕的人結伴而行,必將全力阻止於你,趁此機會,快些去吧……”

上官婉倩道:“你們人多,我爹爹武功再高,也不是你們的敵手。”

紫衣少女笑道:“單是梅娘一人,你爹爹也打她不過,你該明自我這話,並非危言聳聽,你只管放心的跟他走吧!我保證決不讓你爹爹受到毫髮之傷……”

上官婉倩忽然流下淚來,說道:“我和爹爹一別,只怕今生今世,再無見面之日。”

紫衣少女道:“看你的面相,決不是早天之人,也許你們能訪得名醫,援手相助,解去你們身上之毒,縱然事與願違,也不妨事,反正你還有近百日的時光好恬,等他傷勢好了之後,你再回甘南上官堡,見你爹爹一面,也不會遲,你去之後,我會告訴你爹爹,不讓他追尋你的行蹤,要他早回上官堡去等你。”

她的聲音柔和無比,可是字字句句,都使人有着凜然不安的感覺,但又無話可駁,只覺除了照她吩咐去做之外,別無良策。

上官婉倩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劍下殺死之人,已然難計其數,不知爲什麼不能殺你……”

紫衣少女道:“這其中道理博深,一言難盡。你一直沒有殺我的機會,雖然你只要舉手之勞;但在那舉手之前,你的心志,已然被我征服控制……”,說至此處,突然向後退了兩步,雙手捧着前胸,接道:“快些去吧!他體力未復,萬一跌入了山澗之中,勢必被摔個粉身碎骨不可。”

上官婉倩舉手抹去臉上淚痕,道:“我爹爹的安危有勞你了。如若我三月後還能不死,定當補報此番情意。”

紫衣少女笑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知道咱們這次分手後,日後還能不能相見?他已經去遠了,你快些去吧!”

上官婉倩長長嘆息一聲,欲言又止,轉身直向徐元平去路追了上去。

紫衣少女望着她背影去遠,放聲大笑一陣,緩步走了回來,高聲說道:“大師兄快停下手,我有話要說。”

王冠中兩儀尺急施一招“暴雨梨花”,兩儀尺化成一片光影,逼得上官嵩向後退了兩步,借勢一躍,橫出五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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