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晌,謝芙蓉所在內室的門被緩緩推來。
皇甫漠寒一身炫黑的雲紋長袍,英勇神武,披着門外通透的亮光,站在了門口。
在昏暗的屋內,蜷縮在牀腳榻上的謝芙蓉從膝蓋中緩緩擡起頭來。眸光堅定,似掙扎了很久之後的豁然開朗,聲音悠遠,如無盡的黑暗中那永遠都無法追逐的前世今生:“皇甫漠寒,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
一瞬間,皇甫漠寒滿臉傷痛,有什麼在悲涼的寂靜之中無聲碎裂。
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我進了拳頭,她緩緩走上前去,在謝芙蓉的面前蹲了下來:“爲什麼?既然你這一生已經決定要絕心絕情,爲什麼不可以是我?哪怕只是利用?”
“皇甫漠寒……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對於我來說太沉重,我受不起!”
謝芙蓉滿臉的歉疚。
皇甫漠寒沉重的雙眸盯着謝芙蓉看了良久。
半晌,他忽然一把將謝芙蓉拽到了自己懷中,用下顎蹭着她頭定烏黑濃墨的髮絲:“可是這一生,我已經不想放手了。此生遇見你是在最美好的時刻,雖不是兩情相悅,但你未嫁,我未娶。芙蓉,求你不要這麼早就拒絕我,我怕將來看着你的心裡漸漸裝下別人的時候會痛不欲生。試着接納我,好不好?哪怕最初只是利用,我皇甫漠寒自詡還是有能讓你利用的價值。”
好一會兒,謝芙蓉才緩緩擡起頭來,明亮黝黑的雙眸歉疚滿滿地望着皇甫漠寒,抿了抿雙脣,想說什麼。
皇甫漠寒猛然捂住了謝芙蓉的脣:“不要說!”
謝芙蓉緩緩拽開皇甫漠寒的手,雙眼忽然蒙上了一層沉痛:“皇甫漠寒……”
“你先什麼都不要說!”皇甫漠寒道:“後日一早,我會在溱水河邊的並蒂橋頭等你一起賞梨花。到時候我會將我此生最大的秘密告訴你,若屆時你還決定要放手,我便無話可言。”
說完放開了謝芙蓉,轉身走了出去。
謝芙蓉依然蜷坐在牀腳榻上,望着皇甫漠寒離去的背影,滿臉無論。
皇甫漠寒出門後不就,素錦和素畫跑了進來。
見謝芙蓉坐在地上,忙去扶她:“小姐,你怎麼還坐在這裡?這裡太涼了,對你的身體不好,您快起來。”
謝芙蓉神色恍然地被素錦扶到了牀上。
素心見謝芙蓉的神情有些不對經:“小姐,方纔我和素錦本想攔住皇甫公子的,但他的武功實在太厲害了,我二人不是他的對手,所以被他點了穴。”
謝芙蓉一直望着門外,沒有說話。
半晌,謝芙蓉忽然道:“素心,你說,我這樣對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素心知道謝芙蓉口中的“他”指的是皇甫漠寒。
“其實,男女之事奴婢也不不懂。”
素心見謝芙蓉一直沉默着不說話,又道:“但是奴婢們以前跟着大將軍在境的時候聽過不少北方的戲文子,裡邊有這樣一句話‘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若小姐只是因爲歉疚而嫁給了皇甫公子,只怕以後也不會幸福!”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謝芙蓉將素心的這句話琢磨了半晌,忽然嘴角冷然一笑。
“就算是真情,那又能如何?”
前世裡她對楚蕭然傾心相許,最終還不是被愛所棄?
“素錦,我餓了!”謝芙蓉忽然道。
謝芙蓉的猛然轉變,讓素錦忽然一愣,但很快她便笑着應了一聲:“哎,小姐一早上都沒有吃東西,這回都快到午時了,奴婢這就去給你轉準備吃的!”
方纔看到謝芙蓉一臉的愁容,她都快擔心死了,就怕謝芙蓉會想不通。
如今知道餓了就好,說明還不是很嚴重。
素錦往外頭跑的着急,卻沒有瞧見迎面進來素畫,二人撞了個滿懷。
素錦被撞到了鼻子,倒也不是很嚴重,也沒有出血。
倒是素畫,直接被摔倒在了地上,撞了個狗啃泥。
謝芙蓉見到二人的樣子,忽然“噗嗤”笑了一聲。
素錦原本是想找素畫好好評評理的,但見謝芙蓉竟然笑了,並且隨着那一聲笑,臉上的愁容也減輕了不少,便也覺得值了。
欣慰地笑了笑,轉身朝着小廚房走了進去。
素畫被摔倒在地上,好半天都站不起來,待素心將她扶起來之時,發現素錦早就不見了人影。
素畫滿臉的委屈,本想對謝芙蓉好好訴一番苦,但見素心朝着她暗暗搖頭,便恍然明白了什麼,將已經到了嘴邊的埋怨嚥了回去。
“你這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看着點眼前和腳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素心問。
素畫對謝芙蓉一禮道:“倒也沒什麼大事,方纔住在咱們西廂房的憐玉小姐身邊寶娟過來了,說秋夫人已經和老夫人商量好了,明天便是一個吉日,且沉香榭也已經收拾出來了,讓他們家小姐明日就搬過去。”
謝芙蓉點了點頭。
原本這事情應該會再遲幾日的,卻沒想到會這麼快,但細細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府上發生了媳婦君如院子裡那樣的事情,且她和皇甫漠寒的婚事也在籌備當中,雖大多數事情都然秋氏那邊一手操心了。但有一部分東西還是要拿到她這邊做。
畢竟庶女和嫡女的嫁妝是不一樣的,老夫人這是怕到時候謝憐玉見了謝芙蓉的嫁妝不如自己的會心生嫉妒。
祖母這是真心的喜歡皇甫漠寒呢!謝芙蓉的內心這樣想着。
素畫又道:“寶娟說,她家小姐原本是想親自過來給小姐您說一聲的,但早上見年從老夫人那邊回來的時候心情不好,且後來皇甫公子又來了,便沒有過來打擾。”
“沉香榭那邊既然是三嬸兒一手操辦,日常用的東西上肯定是不缺的。素畫你去將年前祖母給咱們採辦年貨的時候送的那批湘綺拿出來送到憐玉妹妹那邊去,回頭再讓請個好裁縫,給她做幾套像樣的衣服。”
“是!”素畫應了一聲,出了門。
是日,謝芙蓉吃完午飯後就一直在外室的錦榻上看着書。
一日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