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你的容顏，誰的傷（六）
“不，我很喜歡，只是不想讓孩子跟我一樣，從我記事起，風小野和風揚的感情就不好，他們不會在家裡吵架，可是他們會冷戰，有時候，好幾天他們都不說話，我夾在他們中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纔好，我不敢在他們面前撒嬌，如果那樣的話，風小野就會把我關進房間裡，後來，我十歲的時候，他們終於離婚了，你知道嗎？那天其實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從今以後我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但是，卻又迎來新的問題，風小野離婚之後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她經常出差，往往一走就是一個星期，每次晚上的時候，我望着空蕩蕩的房間，就會非常的害怕，尤其是下雨打雷的時候，我嚇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風依然淡淡地笑着，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一樣，脣角微微向上揚起，聲音那樣的輕柔，卻有着說不出的憂傷。她不會輕易要孩子的，她害怕自己不能給孩子帶來快樂的童年。
“依然。”他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着她。
她忽地輕輕地笑了，轉過身，眸光掠過他的臉龐：“於大公子，你這是在同情我嗎？”
於錦不由得微微一愣，性感低靡的嗓音輕輕地響在她的耳邊，呵氣如蘭：“你以爲呢？”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誰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風依然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聽起來卻像是撒嬌
。
“風依然，你記得，小爺我纔是你的丈夫，嗯……在法律上是合法的，也是你註定這輩子白頭偕老的人。”於錦幾乎咬着她的耳垂，低喃。
幾分真，幾分假，黑夜裡，她的臉上露出極美的笑容，只是他看不到，“於大公子，你會說謊嗎？”
“你果然不信我？”於錦失聲笑道，卻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她決定保持沉默。
清晨，雨已經停了下來，卻依舊是陰天，一片灰濛濛的天色，初秋的意境更加的濃烈，樓下花壇裡的紅楓像是一隻只妖豔的蝶兒，平地捲起一陣風，紛紛脫離了枝頭，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
風依然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若不是看到自己脖頸上淤紫的一塊，還真以爲昨晚兒做了一場。進了與主臥相連的浴室，將自己全身上下衝洗了一遍，換了一套乾淨的家居服，長髮被她用一根木質的髮簪挽了一起來。
客廳的茶几上有一張留言條，旁邊還擺着一盒“毓婷”，她拿起留言條，眸光落在那一行字上：早餐在冰箱裡，我買的牛奶和麪包，你自己加熱一下，還有你要的東西。
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閉着眼睛毫不猶豫地將藥吞了下去，然後整個人窩在沙發裡，長髮遮住了她的半邊臉。再擡起頭的時候，臉頰隱約有未乾的淚痕，拿起手機，找到一個熟悉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喂？誰呀？”手機那頭傳來凌菲帶着睡意的聲音。
“菲菲，是我，這都幾點了，你還不起牀？”風依然無奈地撇撇嘴。
“我的小祖宗，今天是週末好不好？你就讓我多睡會兒，一個小時之後我準時給你打電話，先這樣了，ok？”
“……”
這丫頭昨晚上肯定又去藍調酒吧廝混了？風依然望着手機屏幕，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剛準備把手機放下，卻聽到“嘀嘀嘀——”的聲音，誰會給她發口訊？狐疑地打開信息，手機裡傳來於錦低沉的嗓音：“風依然，小爺晚上想吃你做的湘味水煮魚，下午小爺陪你一起去菜市場吧？對了，有件事情，小爺必須告訴你，小爺以爲，小爺可以試着接受你
。”
呃……於大公子這是改姓了嗎？風依然盯着手機屏幕，一瞬間，微微怔了怔，隨即嘴角露出一絲極淺的笑意。
簡單地吃過早餐，又給鐘點工阿姨打了個電話，讓她過來收拾房子，等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之後，已經是上午十點了，拿起手機剛準備再一次騷擾凌菲的時候，她已經打了過來。
“依然，一大早找我什麼事啊？”手機那頭，凌菲的聲音也變得圓潤動聽起來。
“週末有時間嗎？”風依然笑着問道。qq1v。
“我們公司一向是執行雙休的制度，可是我們那老闆就像是周扒皮一樣，恨不得你一天到晚有十六個小時都是在給他創造效益，所以，今天，他就算是打電話給姐讓姐去加班，姐也不打算買他的帳了，姐想通了，大不了被炒魷魚……”
“菲菲，我以前怎麼沒發覺你這麼有志氣呢？”風依然打趣地笑着說道。
“那是你不善於發掘，從今以後，姐姐我絕對不會再爲五斗米而折腰了。”凌菲說得一本正經，大有此處不留姐自有留姐處的感覺。
“果然是有志氣的孩子。”
“那是必須的……對了，依然，不如一會兒你陪我去於琰的畫室吧？還有，上次我拜託你的事情，你問的怎麼樣了？這可是事關你姐們我的終生大事，你可不能太馬虎了。”
“我知道了。”
“那……我們一會兒在畫室門口見？”
“嗯。”
掛了電話，風依然抿了抿脣角，凌菲拜託她問的事情，她還沒開口呢？也不知道該怎麼問於大公子纔是，看到他的時候，總覺得問不出口，可是凌菲又催的緊，不如把於琰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她？這個念頭剛生起，就被她立刻否定了
。左想右想，最後決定，在這件事情上還是模棱兩可的比較好，說不定於琰突然改變主意了，或者再勸勸凌菲，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棵樹。
及腰的長髮被她挽了起來，露出白皙的脖頸，田園風的真絲紗巾，咖啡色的風衣，臉上是淡淡的妝容，出了門，遇上鄰居家溜小狗的貴婦，打扮的雍容華貴，價值不菲的項鍊和耳墜，那貴妃笑着和風依然打了一聲招呼，說：“於太太，你真漂亮？”
“宋太太，你更有氣質。”風依然微笑。
莫凡畫室，有些凌亂，有些張狂，有些……落寞。
最後的這個詞，是風依然想到的，這是莫凡畫室給她的特殊的感覺，一直都很喜歡莫凡的畫風，還有他對事物的刻畫，即使很普通的東西，只要到了他的筆下，就會變得生動。
於琰沒想到風依然會跟凌菲一起來他的畫室，跟重要的是，在她的言談之中，他得知，他是她最喜歡的青年畫家。心裡不由得一陣竊喜，緊接着卻又是莫名的失落，她是他的大嫂，這是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而他也希望她能夠一直幸福下去。
“於琰，最近你是不是很忙？”凌菲試探姓地問道。
“怎麼？有事嗎？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儘管開口就是。”於琰淺笑，脣角微微向上揚起，深邃的眼底掠過一抹異樣。
凌菲側過臉，專注地凝着他，含笑說道：“於琰，幫我畫一幅畫吧？”帶着一絲的懇求，同時要有一絲忐忑，她在害怕他會拒絕她。這個男人，跟她以往認識的很多男人都不一樣，他的驕傲，他的內斂，他的深沉，他的狷狂……在某一時刻，全都呈現在他的深邃的眼眸裡。
那樣的他，是迷人的，是讓人刻骨銘心的，至少，凌菲覺得自己已經無可自拔地陷了進去，從此很多年。
他沉默了一會兒，點頭應道：“好。”
“那就先謝謝你了。”凌菲一臉的笑意，就連眼睛也彎了起來，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畢竟，世人有流傳，想要求莫凡的一幅畫，極難
。
一旁的風依然一眼便望見上次在畫廊展示的那副《等待》，他記得他說過，這幅畫只送人，即使出再高的價錢他也不會賣。
那時候，她並不知道，於琰就是莫凡。
“送給你。”於琰輕聲說道。
“呵……這幅畫太貴重了吧？”她不是不想收，只是覺得這畫她受不起，即使他曾經說過，《等待》就是爲了送給有緣人的，可是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就是這幅畫的有緣人，畫中的人在等待什麼？心愛之人的歸來麼？還是在遙望大洋彼岸的親人？
聽着她的變相的拒絕，於琰不怒反笑，斜斜地睨她一眼，聲音裡帶着一絲的蠱惑：“風依然，你在怕什麼？”們時是都。
“我，於琰，我不過是不想要你的東西，無功不受祿。”她皺了皺眉，分明感覺到他話裡的另一層意思，還有他意味不明的笑容。
“這不是你的理由。”於琰淡淡地說道。
“咦？這幅畫怎麼這麼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凌菲瞅着那副《等待》，雙手環胸，看的專注。
凌菲的一句話打破了剛纔有些詭異的氣氛，風依然微微一笑，說道：“菲菲，你是不是得健忘症了？我第一次遇見於琰的時候，就是因爲這幅畫，”
凌菲臉紅，那一次她剛知道他就是自己等了好幾天的書店情人，所以，除了他，其他的東西都入不了她的眼，更何況是一幅畫呢？咳咳，即使旁邊站了更帥氣的男人，也會被她赤果果的無視掉。
“於琰，這幅畫送給我，好不好？”她想，這幅畫也算是他們的定情信物吧？如果不是這幅畫，依然不可能認識於琰，那麼她也不可能這麼早就遇上自己的書店情人。
於琰淡然一笑，眸光掠過風依然的臉，最後定格在那副畫上，說道：“對不起，我已經把它送人了。”
“那就算了吧？”凌菲訕訕地笑了笑。
門外有腳步聲響起，緊接着便聽見如鶯啼般的嗓音：“於琰，你在不在啊？”
“你們稍等一下，我有朋友來了
。”於琰笑着說道，心裡卻有些不安，聽那聲音他就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不如，介紹我和依然認識一下？”凌菲微微笑着，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八字還沒一撇，卻跑出一個情敵來，這樣的事情擱誰心裡也不好受。
“菲菲。”風依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可是凌菲偏偏是個倔強的姓子，大有於琰不給她介紹她就不會罷休的模樣。
於琰的眸光饒有深意地瞅了一眼風依然，她們遲早會見面的，不如提前認識。
風依然被他這一眼看得有些心慌意亂，心裡莫名的有些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不過，很快這樣的情緒就被她拋到了腦後，跟着於琰和凌菲走了出去。在她看到許媛媛的那一刻，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很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這位是許媛媛，剛從法國回來。”於琰笑着介紹，“媛媛姐，這位是風依然，這位是凌菲。”
風依然？於錦的新婚妻子？許媛媛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在她打量風依然的同時，風依然也在打量着她，她的穿衣風格很時尚，甚至可以說緊跟着時尚的前沿。這是這段時間以來風依然在時尚雜誌社上班所學到的東西，似乎養成了一種習慣，對時尚的一種敏銳的觀察，她身上穿的衣服應該是法國知名服裝設計師艾米思所設計。艾米思的風格更偏向於中國風，線條柔和，能完美地襯托出東方女姓之美……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許媛媛朝着風依然微微一笑，帶着美瞳的眼眸波光流轉。
“我也是。”風依然微笑。
凌菲在這中間似乎聞到一股硝煙的味道，更覺得許媛媛的笑容有所隱藏，她混跡於吃長好幾年，做的更是銷售的活兒，對於察言觀色她早就練得爐火純青了，只是，這種火眼金睛到了於琰的身上，卻一點也不用，就像是送悟空遇上唐僧，只是唐僧一念緊箍咒，即使孫悟空再厲害也只有俯首稱臣的份兒。
斜眼睨了一下於琰，並沒有看出來什麼異樣，“你好，經常聽於琰提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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