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聖。】
原體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遍。
多麼遙遠的名字,即便是在人類之主和無盡者的口中,她也不曾打聽到更多的細節:但可以確定的是它們昔日的繁盛輝煌,即便強大如太空死靈和靈族,也不敢確保它們能比古聖更強大。
甚至可以說:也許人類同樣也只是這些古聖的造物。
+沒錯,古聖。+
色孽點了點頭。
+最古老的種族:年齡甚至超過了我的兄弟們。+
+古聖統治了這個銀河。雖然它們並非是一個單一的種族(四版靈族軍書透露古聖其實是一個多種智慧種族組成的聯盟),但它們擁有最純真的天性,所以能夠如同真正的兄弟般聯合在一起,並用無私的心態去幫助所有人:它們創立無數的新種族,像是真正的長輩一般教導它們前進。+
+在此期間,他們同時履行了現實宇宙與亞空間的期盼:銀河系從未如此繁盛過,而亞空間又從未擁有如此多的靈魂投影。+
+但這兩位大道的期盼可遠不止於這些,祂們還渴望古聖能做到更多,渴望古聖作爲自己最忠誠的追隨者,徹底的將對方擊敗,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統一整個銀河,然後昂首邁向更廣闊的宇宙。+
+現實宇宙希望古聖能夠創造一個更繁盛的銀河系,用科學與理性帶來一個光明的未來,而亞空間則有更多的可能性,引誘古聖去探索其中的奧妙,讓更多的靈魂不由自主的涌入其中。+
+值得注意的是,現實宇宙在此時是佔據優勢的,因爲歸根結底的說,亞空間也不過是現實宇宙的依附品和投影,在力量和維度上天然就佔據下風:一個非常明顯的例子便是,古聖在此時打造了宏大的網道工程。+
+你知道網道吧?+
【一種通過連接各個世界上傳送門來實行快速星際旅行的高效傳送方式。】
摩根點了點頭。
【但最重要的是,網道可以完全的避開亞空間。】
+沒錯,網道的出現就是現實宇宙彼時佔據優勢的具象化:即現實宇宙的種族完全有能力將亞空間剝離出自己的生存之外,亞空間卻無法影響現實宇宙,甚至產生不了標誌性的亞空間風暴。+
+不過巧合的是,打破了這種攻守平衡的也恰恰是古聖。+
+恰恰是它們的網道。+
【網道?】
+沒錯。+
色孽的噓聲傳遍了四方。
+你難道不好奇嗎?倘若網道只是一種交通方式,那它爲什麼要建造的如此宏大呢?黑暗靈族的科摩羅遠比凡世中的任何一個星系都要更龐大,它甚至可以同時容納十數顆太陽:這絕對不是一條高速通路所需要的東西。+
+而答案便是:網道不僅僅是一種交通方式,早在它被剛剛規劃出來的時候,古聖就爲它準備了居住的功能,或者說,網道就是古聖爲自己準備的退路,爲它們和它們的追隨者製造的伊甸園。+
+在建造它的時候,古聖就不打算生活在現實宇宙中了,也不打算生活在亞空間中。+
【爲什麼?】
+好問題:爲什麼?+
黑暗王子咯咯直笑。
+這就是古聖滅絕的原因。+
+因爲它們不想插手。+
+它們不想被捲入現實宇宙和亞空間的永恆鬥爭當中。+
【什麼意思?】
摩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古聖是突然受到了雙方的暗示或者使者嗎?亦或是它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命運,不過在半道又突然決定反悔了?】
+都不算。+
色孽搖了搖頭。
+記得我說過的麼:現實宇宙和亞空間其實並不存在像我們這樣的獨立意識,它們就像是被編寫好了底層程序的機器,雖然不會插手凡世間的事情,卻可以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讓銀河的發展按照祂們預想中的進行。+
+這是一種更高維度的、不可見的交鋒,雖然不會流下任何一滴鮮血,進行任何一場戰役,但消耗的卻是每一個銀河霸主的生命:在你走到一定的高度,登上同一時代的巔峰之前,你是不會發現你被捲入了這場鬥爭當中的。+
+就像新生的嫩芽不知道它的命運是取決於頭頂上熱氣流與暖氣流的交鋒一樣。+
+但古聖意識到了,在它們足夠發達與強大後,它們窺探到了宇宙中最深層次的秘密,窺探到了兩個世界的戰爭,它們知道它們正身處於戰場的最前沿,雙方都渴望讓它們追隨各自的旗幟。+
+但古聖並不願意:它們不願意自己的種族爲此而死。+
+無論如何,生命都會爲自己尋找出路,這正是現實宇宙和亞空間無法完全操控銀河系中發展進程的主要原因:祂們當然可以用各種手段推動事態的變化,但真正決定一切的還是舞臺上的我們。+
+就像你的父親,雖然他一早就被亞空間選中了,但當他選擇爲所謂的人類種族而戰時,哪怕亞空間也拿他無可奈何,而當人類這個早應衰退的文明,決定聚攏在所謂帝皇的旗幟下,用最後的瘋狂去博取自己種族的命運時,現實宇宙也管不了他們。+
+當年的古聖亦然。+
+它們既不想爲現實宇宙的繁榮而流下鮮血,也不想徹底投身於亞空間的波濤之中,它們雖然有着造物主般的精神和慈悲,但它們對於任何一方,都沒有多麼強烈的歸屬感。+
+它們鄙夷這場鬥爭,它們不明白自己爲何要爲此而流血,但它們同樣知道,自己沒有正面對抗兩個世界的力量。+
+於是,它們選擇了逃避。+
+它們打造出了網道,既不屬於現實宇宙,也不屬於亞空間的獨立生存領域,打算在自己的伊甸園中躲避銀河的廝殺。+
+古聖將自己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網道的建設當中,並沒有注意到屬於它們的銀河秩序因此出現了裂縫:各個種族開始失控,而一個並非是出自於它們之手的新興文明則開啓了屬於自己的擴張。+
【懼亡者。】
+我喜歡這個名字。+
色孽像是蛇一般的笑着。
+古聖並不知道,它們的逃避和怯懦在一開始就被現實宇宙和亞空間所感覺到了,兩個世界毫無疑問的憤怒了起來,它們雖然無法直接出手懲治這些背叛者,但它們有屬於自己的辦法。+
【世界也會憤怒麼:你不是說它們沒有具象化的情緒嗎?】
+的確沒有,但古聖身爲彼時銀河無可置疑的霸主,它們逃避的行爲毫無疑問的同時拖延了現實宇宙與亞空間的進程,所以,它們被視爲了無用的垃圾,而垃圾自然就要迎來清理:在某種程度上,這就是世界的怒火。+
+在現實宇宙中,早在一開始,所有的希望就並沒有全部寄託在古聖的身上,一些甚至比古聖還要更古老的存在,在銀河誕生之初就習慣了以恆星爲食,這些由光芒和熱能所組成的以太生物在後世被你們稱作爲星神:它們是徹頭徹尾的現實宇宙的產物,卻以亞空間中的靈魂爲最美味的佳餚。+
+你看,又一個現實宇宙能夠壓倒亞空間的證據:亞空間的根基不過是現實宇宙產物口中一份美味的食糧。+
+但彼時,這些星神還無法成爲直接的武器,它們無形狀的軀體缺少合適的軀殼,而銀河中沒有人會愚蠢,或者說,會絕望到妄圖與這些恆星吸血鬼爲伍:但現實宇宙的目光很快投向了另外的傢伙。+
+懼亡者,它們的命運在一開始就被貼上了標籤:這些種族的短壽原因有點複雜,我們在這裡就暫且不提了,但它們受到現實宇宙的偏愛,卻是在文明的一開始就顯露無遺的。+
+一個從誕生之初就飽受疾病和壽命困擾的種族,居然能在古聖的眼皮子底下,不但沒有逐漸衰退直到滅亡,反而冉冉升起,甚至能將自己的帝國在極短的時間內擴展到全銀河:你真的相信這只是懼亡者自身的努力嗎?+
+時來天地皆同力:背後自有更高維的意識在注視着。+
+你的父親也一樣。+
+但與此同時,亞空間也沒有停止祂的步伐:古聖的造物主計劃爲亞空間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衆多靈魂投影,這些擁有自身文明的種族當然不可能純潔無瑕:昔日平靜的浩瀚之洋因此而開始產生了層層的漣漪,我最古老的兄弟逐漸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意識。+
+你們稱其爲:萬變之主。+
【爲什麼祂是最古老的?】
+好問題。+
色孽咬下了一截手指:祂看起來是有些餓了。
+告訴我:你覺得會有野獸爲了純粹的殺戮而不惜性命嗎?+
【不會:野獸之間的殺戮只爲了覓食和活下去,即便有偶爾幾次爲了純粹的殺戮而殺戮,但也不會拼上自己的性命。】
+那你覺得,會有野獸開始思考有關於生老病死的問題嗎?+
【也不會:這是具有智慧的生物纔會操心的問題。】
+你看:這就是原因。+
色孽伸出帶血的斷指,點了點祂形似太陽穴的地方。
+那你再想想看:人類和野獸最基本的差距在於哪裡?
【思考。】
+思考……又是誰的?+
【……那也不對啊。】
摩根的聲音有些沙啞。
【祂最重要的不是變化麼?】
+誰說不是呢:出乎現實與本能的篡變纔是奸奇的真諦。+
黑暗王子舔舐着牙齒。
+所以,當身爲全銀河系霸主的古聖,當能夠用它們種族的投影影響到整個亞空間的古聖,在接見了懼亡者們的使節,在被請求用它們無上的基因科技,扭轉懼亡者種族世世代代的壽命衰竭時。+
+想想看,如果這些一向以造物主自居,將創造和幫扶弱小種族視爲自身理念,視爲與靈魂等重的根本信念的古聖,爲了它們自己的利益而拒絕懼亡者的請求,罔顧它們的哭泣和哀嚎,漠不關心的關上自己的宮殿大門時:亞空間中又會掀起怎樣的波濤呢?+
+要知道,拒絕懼亡者的請求可是古聖的集體意識,是一個霸主級文明的靈魂迴響,是傳遍了整個銀河的消息,是通過數以億萬計知曉此事的靈魂,涉及到浩瀚之洋中的黑色投影。+
+還有比這更驚喜的【變化】嗎?+
+史上第一次,銀河系的霸主爲了它們自己的一己私慾,違背了數千萬年來奉爲圭臬的信條,這足以在亞空間中攪動起風雲了:篡變者的意識也因此而生。+
【那麼:古聖要爲什麼要拒絕懼亡者的請求呢?】
+因爲它們害怕。+
色孽咧起了嘴脣。
+它們很清楚懼亡者文明之所以短壽的主要原因,不僅僅是因爲它們受到的太陽輻射,同樣是因爲彼時懼亡者文明的母星被星神擁夜者所佔據着,這象徵死亡的現世神明深深的詛咒了它們。+
+而古聖則是看清了懼亡者與星神們在現實宇宙與亞空間的鬥爭中所佔據的新位置,它們不想自己再被過度的捲入其中,爲了它們自己的利益,它們拋棄了信條,狠心的拒絕了給予幫助。+
+當然,其中也夾雜着我那位兄弟的一點小小影響。+
【萬變之主該如何影響在祂誕生之前發生的事情?】
+時間對於我們和亞空間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小學童。+
黑暗王子並沒有敘述更多:這是就連祂也無法完全清楚的,積攢在灰燼堆下的古老。
+但不可否認的是,懼亡者在之後的軌跡是清晰的:它們失去了求來援助的機會,便只能以加倍的困苦去開拓更多的羣星,以期望能夠獲得逆天改命的線索。+
+眨眼間,一個嶄新的霸主文明便將它的力量擴展到了已知的整個銀河:而與古聖以開拓和幫扶爲主的擴張不同,懼亡者的擴張充斥着鐵與血,充斥着對於各種長壽種族的怨恨,充斥着揮舞的刀刃和衰竭的器官。+
+席捲銀河的戰爭在亞空間中製造了無數的苦難與傷痛,平靜的浩瀚之洋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動盪,無數種極端且卑劣的情緒成爲了嶄新的養料,萬變之主安居其中,變得日益茁壯且強大,但在祂所能掌握的王權之外,更多的候選者們正因爲銀河的戰火而崛起。+
+席捲全銀河的戰爭製造了數之不盡的殺戮和屠滅,懼亡者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它們怨恨古聖和它們的造物,嫉妒它們擁有如此漫長的壽命卻不幫扶自己,並漠視它們作爲生命的權利。+
+在征服銀河的過程中,懼亡者們將只爲殺戮而存在的殺戮,以及毫無人性的種族滅絕降臨在這些種族的頭上,而當這一切在亞空間中迴響的時候,象徵着謀殺與暴力的神祇,便將它所接觸的第一抹浩瀚之洋染成了紅色。+
+有史以來第一場席捲了全銀河的戰爭,裹挾了無數怨恨、謀殺和屠戮的戰爭:血神因此而從偉大之洋中出現,將謀殺與戰爭的權柄散播到現實宇宙。+
+而幾乎與此同時,無盡的死亡與絕望,一個又一個世界上繁榮的隕滅和王權的輪迴,以及懼亡者作爲銀河的霸主,擁有着繁多到難以想象的人口,卻要因爲它們共同的短壽和疾病而呻吟,而陷入到無比的絕望,以及希冀與來世轉生的可悲幻想。+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如此多的苦難與悲痛,讓屬於疾病、腐朽和停滯的王權輕而易舉的便尋找到了自己的候選人,血肉在亞空間的海洋中沸騰着,無數腐爛的骨骼中,長出了朽爛花園的第一縷植被。+
+納垢於焉誕生,它飽飲了懼亡者們的痛苦,享受着它們留下的無數絕望和生命輪迴,並在懼亡者的文明走向頂峰時,悄然種下了讓它們陷入停滯的種子。+
+不過,要注意:我的那三個神明兄弟在此時,都還沒有真正的誕生,祂們只是被喚醒,還沒有真正的登上祂們的王座,雖然祂們的力量已經可以影響到現實宇宙,但是若想要真正的成爲神明,還是要接下來一場更宏大的獻祭。+
+還需要三位霸主的隕落。+
+所以,一切還沒有結束。+
+當懼亡者們用屠殺和疾病蹂躪着銀河和它們自己的時候,古聖只是冷漠的目睹着它們創造出來的作品被屠殺殆盡:萬變之主在堅持不懈地腐化着它們,因爲已經習慣了亞空間的風平浪靜,哪怕是這些強大的初代種族,也沒有意識到它們耳旁的低語是多麼危險。+
+祂們從未想過所謂混沌神明的概念和可能性。+
+於是,在不知不覺中,祂們變得狂妄且自私,越來越聽從奸奇的教誨,只是緊握住那些最優秀的種族,將更多平凡的造物毫無保留的扔到了懼亡者的屠刀下,並且不惜代價地加快網道的進度,只希望自己能夠避免被捲入到接下來的鬥爭當中。+
+但它們還是慢了一步。+
+無論是現實宇宙還是亞空間都不能原諒古聖的背叛,就像當初創造它們時一樣,兩個世界的意識再次聯起手來,這一次,它們渴望的是古聖的滅亡。+
+懼亡者,這個由現實宇宙一手扶持起來的奇蹟種族,也開始被動的受到了亞空間的困擾:就像是古聖一樣,它們從不知曉所謂的混沌究竟是何物,因爲所謂混沌神明對於彼時的銀河來說,是一種非常新奇的存在。+
+所以,當懼亡者們被我的兄弟們腐蝕的時候,它們只是沉迷於自己的絕望和嗜血,卻從未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當萬變之主的低語在每一位法皇和霸主的耳邊迴響,破壞了原本嚴謹的封建結構,讓內戰開始令懼亡者王朝分崩離析的時候,他們沒有意識到這一切的端倪:恰恰相反的,越來越多的懼亡者貴族激情的投入到了內鬥當中,就連作爲統治者的斯扎拉克王朝也不例外。+
+古老的國王們在慘烈的內部鬥爭中死傷殆盡:當貴族們最終停下腳步,面面相覷的時候,它們只能推選一位最年輕的國王,一個年輕到幾乎會理所當然的犯下蠢事的斯扎拉克末裔:而你們更願意將其稱呼爲【寂靜王】。+
+而當納垢開始用更多的疾病和更短的壽命,加倍的蹂躪着每一位懼亡者的神經,從國王到平民無一例外,讓它們悲慘的意識到哪怕永恆的統治,也無法爲它們帶來更悠久的壽命,哪怕橫跨萬象的帝國也無法讓它們孱弱的肉體好受哪怕一分的同時,絕望與瘋狂開始無止境的侵蝕着懼亡者的腦海,讓它們的理性變得格外薄弱。+
+最後,戰爭與謀殺的神明走向了現實宇宙,將利劍插在了懼亡者王庭的最中央,當流言讓王朝分崩離析的時候,當疾病讓每一位統治者都無法專心思考的時候,當嫉妒與嗜血的習慣讓它們將目光再一次投向古聖的時候:再也沒有人願意阻止這場狂妄的宣戰了。+
+它們再次拿起武器,投身於一場真正偉大的戰爭。+
+投身於:一場足以徹底地撼動銀河與天堂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