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讓我來看看。】
【基裡曼的麥克白夫人。】
【莊森的莫甘娜巫王。】
【佩圖拉博的美狄亞公主。】
【康拉德的巴托裡女爵。】
【馬格努斯的喀耳刻妖婦。】
【黎曼魯斯的海拉死神。】
【羅嘉的莉莉絲惡魔。】
【以及荷魯斯的芝諾比亞。】
【……】
“……”
【還有什麼遺漏麼？】
“還有帝皇的葉卡捷琳娜。”
【啊對，還有人類之主的葉卡捷琳娜……二世。】
摩根用她無情的第三隻手拿起了羽毛筆，在銀質的記錄板上飛快地寫下了這個名字，在做完這一切後，蜘蛛女皇不由得嘆了口氣，眼底閃過了一絲感慨。
【我從來不知道你的歷史文學底蘊居然如此豐厚。】
“畢竟平日裡，在血淚號上也沒什麼額外的娛樂活動。”
大天使笑了一聲，超然於任何藝術家想象力之極限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溫暖的氣息，讓他平白無故地添了抹高貴：即便他只是收攏起自己的翅膀，兩腿並立，背靠着冰冷的牆角，坐在地上而已。
但即便是坐在地上，聖吉列斯的氣質也與高居玉全銀河的王座沒有什麼區別，哪怕放在原體中，這也是獨一無二的天分：同樣在他旁邊靠牆而坐的摩根，看起來就要顯得懶散懈怠很多了。
不過，這種高下立判的形象對比並沒有讓巴爾大天使在兄妹談話中佔到上風，畢竟……
“喀啦啦……”
【你看起來還挺驕傲？】
蜘蛛女皇冷着臉，她空閒的那隻手隨意地動了動，系在了摩根手腕處的銀色鐵鏈，便在空氣中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雖然不遠處的靈能屏障隔絕了聲音，但大天使卻能及時地感受到。
原因無它：因爲鐵鏈的另一端系在了聖吉列斯的脖子上。
“你有必要提防我，提防到這種地步嗎？”
巴爾的大天使有些無奈，他好不容易纔說服蜘蛛女皇先從他的後背上下來，雖然他很懷疑摩根會放手的主要原因是，如果她想一直夠着大天使的脖頸，那她就必須堅持不懈地跳着腳：哪怕對於原體來說這也是很社死的行爲。
尤其是在目睹到這一幕的聖吉列斯忍不住笑出聲後。
但聊勝於無的兄妹親情讓摩根堅持要再加一道保險：在天使反應過來之前，該死的銀光就把他的脖子和摩根的手腕鎖在了一起。
等他回過神來，兩人已經坐在了旁邊的地板上，中間是一個不言不語的果盤：蜘蛛女皇若無其事地拿起了天使最喜歡的果子，放在嘴裡心不在焉地嚼着，同時掏出了她的記錄板。
接下來便是聖吉列斯在銀鏈的拉拉扯扯中，一點點地講出了他這些年裡的文采飛揚。
當然，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文采飛揚，在有關於九個綽號的十幾個小故事中，聖吉列斯前後共四十四次提到了康拉德的名字：這還是建立在大天使看在共犯的份上替午夜幽魂抹去了血的前提下。
而且這也不怪他：要不是因爲那個自從他搬回巴爾後，就喜歡從屁顛顛地來訪，找他一起看恐怖科幻電影，順便總想把他拐去食屍鬼羣星給自己的遠征當免費打手的午夜幽魂的科普，大天使恐怕到死都不會知道喀耳刻或者巴托裡夫人到底都是什麼東西。
而在講述過程中，爲進一步提高巴爾的大天使對於這些人類傳奇女性的感知度，午夜幽魂自然而然地多次運用了某位他們兩人都非常熟悉的女性同胞：而如今，在這位女性同胞面前，聖吉列斯毫無愧疚的將這些都抖了出來。
至於康拉德的下場麼……
反正不如他的命重要。
聖吉列斯眨了眨眼睛，心中僅有的一點點負罪感也不翼而飛了。
其實嚴格來說，哪怕銀鏈已經鎖住了他的脖子，但這點力道對於大天使來講聊勝於無，聖吉列斯之所以會如此聽話的原因，是因爲他在講第一個故事的時候，就在無意中發現：摩根居然真的會因爲這些稀奇古怪的綽號和大天使編出來的故事而感到……羞澀。
那是羞澀吧？
天使不太確定：但這不妨礙他把原本不情不願的供述，一下子就變成了激情四射的演講。
在當事人的面前編撰出一堆讓對方社死的小故事的感覺真是波羅波羅噠：就像當着荷魯斯的面兒貌似無意地吃掉他最喜歡的糕點一樣讓人愉快。
對於美好過往的追憶讓笑容再次浮現在大天使的臉上，而差不多相同的時候，摩根也在自己的銀板上寫下了最後一串字，在她將東西收好後，兩位相隔了差不多一米的原體開始面面相覷。
沉默了一會兒，聖吉列斯伸出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然後碰了碰懸在他們中間的銀鏈。
“？”
【想都別想。】
摩根皮笑肉不笑，她的火氣明顯尚未消散。
【你有沒有想過在兄弟中散播這些謠言會對我的名聲造成多麼不良的影響？】
“你都跟基裡曼混在一塊兒了還會在乎這些嗎？”
天使拿起了一枚果子，慢條斯理地剝着殼。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故事對你來說影響很大麼？”
【當然不：你什麼意思？】
“那你臉上的紅色難道是剛纔累着了麼？”
【！】
摩根摸了下自己的臉：遠比她的手背要燙的多。
“其實吧，我懂。”
與此同時，大天使又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雖然所有人都把那個事情給傳爲了一件美談，但要是有人在我面前講述我當初給第九軍團下跪並起誓的事蹟，我也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哪怕是成功的過往，被他人以崇敬的角度講出來時，也總會讓人感到難堪的。”
“我們一般把這叫做臉皮薄。”
【閉嘴。】
“不過大名鼎鼎的蜘蛛女皇，居然會因爲這些事情而感到羞澀。”
聖吉列斯啃了口果子。
“嘖嘖嘖，真是……”
【……】
摩根的眉頭跳了跳。
下一刻，原本大天使嘴中軟爛的果肉，就在咀嚼時傳出了金屬和玻璃的聲音。
“！”
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啊！
聖吉列斯瞪圓了眼睛，滿是驚愕的看向了笑得得意洋洋的某位阿瓦隆之主，然後，天使緊緊閉上自己的嘴巴，卻是瞄準了蜘蛛女皇的白裙子。
“噗！”
隨着一聲輕響，一枚螺絲準確的粘在了裙子上。
【！】
這次輪到蜘蛛女皇的怒目而視和大天使的得意洋洋了。
摩根沒有說話，她只是默默地拿光了聖吉列斯最喜歡吃的那種紅色水果，一股腦地全部塞進了自己的嘴裡，鼓着像是土撥鼠一樣渾圓的腮幫子，對着聖吉列斯，大搖大擺地咀嚼着。
“你好幼稚啊，摩根。”
【嗯（你）嗯（也）嗯（一）嗯（樣）。】
兩位原體再次面面相覷，在恍惚間，他們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麼孩子氣：聖吉列斯與摩根極具默契感地讓自己的目光默默移到了其他地方，在腦海中刪掉剛纔的那一輪【交鋒】。
而在摩根一邊拍着胸口，一邊努力的把果子往下嚥的時候，正撥弄着自己脖子上那幾條銀鏈的大天使突然開口了。
“摩根。”
【嗯？】
“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來着，正好今天撞上了：你有沒有覺得在烏蘭諾之後，荷魯斯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才感覺到？】
蜘蛛女皇轉回頭來。
“我的意思是，你不覺得荷魯斯在獲得靈能之後，他的信心某種程度上膨脹的太快了麼：我還算了解那傢伙，我知道荷魯斯是一個疑心病和自我懷疑很重的人，他也許能從帝皇離開大遠征的打擊中最終走出來，但不應該這麼快。”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帝皇已經離開大遠征十年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聖吉列斯歪了下腦袋，手指撫摸着那些璀璨的銀光。
“你最近沒和他接觸過，所以你不太瞭解他，自從荷魯斯獲得了帝皇給予的靈能力量後，他的實力翻了不止一番：哪怕是對於原體來說這也是很驚人的增幅，我很懷疑這種短時間內的快速變強會讓荷魯斯的心理產生扭曲。”
【什麼意思？】
摩根皺起了眉頭：在經過聖吉列斯提了這麼一下後，蜘蛛女皇倒也有點回過味來了。
對啊。
她也沒注意到。
由帝皇親自賜予的，在現在還活着的原體中，僅次於摩根的靈能力量，讓荷魯斯一躍成爲了銀河中無可置疑的絕對強者：而這種驟然暴漲的力量，勢必會帶來自信心方面的無度膨脹，並在解決問題的時候產生路徑依賴。
別的不說，仔細想想牧狼神在這次遠征中的某些舉動，真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麼：他堅持在前途未卜的情況下讓塞揚努斯用外交訪問去接觸那位僞帝，究竟是他的和平主義心理在作祟，還是在掌握了強大的靈能力量後，膨脹的自信心讓他開始無視危險了？
更別說荷魯斯還在與此同時開啓了多條戰線：他正在影月蒼狼軍團內部實施大刀闊斧的改革，提拔凡人來組建新的悼亡社；又在外部建立聯邦法區，與泰拉的高領主議會正面相抗；同時又向摩根等人伸出了觸鬚，試圖重新建立起自己在原體中的核心位置。
可別忘了，在荷魯斯同時進行這麼多操作的時候：他還在遠程操縱指揮整個狼之國度對於銀河北方廣袤區域的征伐呢，將所有的一切都聯繫在一起的話，這足以讓摩根感到絕望的工作量。
倒不是說這些都是錯的，但未免有些太託大了：不論是改變軍團內部根深蒂固的傳統，與神聖泰拉在意識領域拉拉扯扯，指揮一場同時跨越兩個星域的戰爭，亦或是同時建立與調整與數位基因原體之間的關聯，這些都是需要全神貫注的大工程，而牧狼神居然有信心同時操縱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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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出於大遠征戰帥的責任感在作祟，還是驟然暴漲的力量帶來了過度的自信心：他們都以爲荷魯斯在獲得了帝皇的認可後已經改頭換面了，但這種改頭換面是真的經歷了心靈的洗滌，還是勉強建立起來的虛假宣傳？
“察合臺也擔心這個問題。”
大天使嘆息了一聲。
“他和我說過，荷魯斯的改變絕對是發自於內心的，但他的內心是否堅定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這就像是頒佈政策：讓所有國民發自內心的理解與認同，然後再將政策頒佈出來，以及全然無視國民內心的真實想法，就將政策直接貫徹執行，從表面上看來其實都是同一種效果。”
“但實際上卻大相徑庭：荷魯斯現在就可能有這種問題。”
【你的意思是說，荷魯斯現在的大度，從容，對於和平的追求和對於帝皇執念的放下，很有可能都是以假亂真的事情：他的內心裡其實並不這麼想，但是爲了不讓帝皇或者其他人失望，他欺騙自己說自己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個人，並強迫自己表現出來。】
“我正是爲此而來。”
大天使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的脖子有點瘙癢。
“我想來確定一下荷魯斯的內心現在到底是什麼……”
“砰——”
空氣一下子就安靜了，兩位原體的目光緊緊的注視向摩根手中斷掉的銀鏈，而在另一頭，聖吉列斯的手指還停在那裡。
蜘蛛女皇瞪圓了眼睛，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在銀鏈面前看似毫無抵抗之力的聖吉列斯，只是本能的撓了撓脖子，就把系在那裡的鋼鐵之環給摳的粉碎。
“抱歉。”
大天使笑了一下。
“我忘了要控制力氣了。”
【……】
“你看我做什麼：你不會真以爲這東西能困住我吧？”
【嘶……】
摩根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她敲了敲地面。
“哎！摩根！”
聖吉列斯剛想伸出手，就發現了一個光圈已經浮現在蜘蛛女皇的屁股底下：眨眼的功夫，阿瓦隆之主便已經溜之大吉。
“有必要這麼怕我麼。”
荷魯斯與福格瑞姆的討論聲已經越來越近，標緻着靈能屏障隨着主人的離開而消散。
而正當大天使有些鬱悶的嘟囔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一道裂隙在自己的面前展開了，就在放在地上的果盤的旁邊：蜘蛛女皇纖細的手臂從裡面伸了出來。
“嗯？”
聖吉列斯挑了下眉頭。
“怎麼，你還想吃……”
正當巴爾的大天使想把果盤順勢推到摩根的手前時，卻發現蜘蛛女皇的手指，已經迅速的摸到了果盤的邊緣，然後，摩根就毫不猶豫的抓緊了它。
高高舉起。
“啪！”
果盤在地面上摔得粉碎的聲音和水果咕嚕嚕的轉動，驚擾到了遠方的兩位兄弟，正當他們快步向這裡趕來的時候，大天使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裂隙的消失。
“……”
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