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許迷迷糊糊地起身欲去喚韓緒幼起牀,剛打開房門半睜着惺忪的睡眼對上十幾雙瓦亮的眼睛,瞬間睡意全無。再看看他們烏青的眼窩,活似被吸了陽氣一般,這些人不會是在她家籬笆牆上趴了一夜吧。
看着其中兩人的頭頂上還落了兩隻羽色斑駁的小雀,顧許嘴角一抽,心中愈發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僅是趴了一夜,還是一動不動的那種。
隨意地攏了攏身上的外袍,顧許緩步走到籬笆邊,滿臉無奈地問道:“你們都回家吧,都不用幹活嗎?”
衆人一致搖頭,甚至連方向都一致。
“……”
顧許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轉身去找韓緒幼,這些人不怕餓死就在這兒趴着,反正她被多看幾眼又不會少塊肉,就是有些不自在而已。
找了幾間房,終於找到韓緒幼,顧許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傾身坐到牀榻邊,伸手輕撫了一下他溼漉漉的額頭,然後將他身上的被子掀開一些,這孩子睡覺還真是老實,熱成這副樣子都不知道蹬被。
不像某人,睡個覺都能把別人的被子捲走。
顧許一愣,被自己後面的想到的東西給嚇到,怎麼又會想到那個男人。
“不對,我是怎麼知道他會卷被子的…”顧許輕喃着。
“孃親…”
韓緒幼揉着迷濛的雙眼,撒嬌地喚了她一聲,然後伸出雙臂討抱,樣子討喜極了,惹得顧許眉眼都笑彎了,伸手將他攬入懷中下巴抵在他的發頂,柔聲問道:“我的緒兒今天怎麼自己起來了?”
聽她帶着調侃的語調,韓緒幼羞紅了臉,小腦袋垂的低低的,撒嬌似的扭了扭身子,“孃親!”
知道他害羞,顧許也適可而止不再逗他,伸手將衣衫拿到他面前,剛要替他穿衣,中衣卻被韓緒幼一把給搶了過去。
只見他紅着小臉兒,耳根亦是紅的像要滴血一般,用極其小的聲音說道:“孃親,我自己來穿,爹說我已經是大孩子了,不能再讓孃親給我穿衣。”
顧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這孩子真是太可愛了,若是她能生出這麼可愛的…
瞬間顧許臉上的笑意淡去,眸中染上了淡淡的愁緒,顧風、風絕宣、顧風,這兩個名字不停地在腦海中交替着,夢中人那雙深情寵溺的眼漸漸地與現實中那雙清澈的眼重合,她的身體猛地一震。
不會有錯,夢中的人就是他,一個人的眼睛時騙不了人的,那他的臉是怎麼毀掉的?
他們的孩子,想到孩子,顧許的心軟成一灘水,她發現自己竟然對風絕宣沒有一絲絲恨意,她生的那兩個孩子應該同緒兒一樣可愛吧。
韓緒幼小心翼翼地穿着衣服,生怕打擾到陷入回憶中的顧許。穿完後,他乖乖地坐在牀榻上沒有動,靜靜地等着顧許從回憶中走出。
須臾
顧許回過神,看着穿戴整齊的韓緒幼,會心一笑,彎起食指輕勾一下他的鼻尖,說道:“緒兒真是越來越懂事了,真是孃親的驕傲。”
韓緒幼小臉一紅,小雞啄米似的點了下頭。
“咕嚕…咕嚕嚕…”
腹鳴的聲音一起,他的頭垂得更低了,惹得顧許再一次地笑出聲,哭笑不得地按着他的肩膀說道:“緒兒,每個人都會肚子餓,孃親也會,不用害羞的。”
母子二人又說了會兒體己話,便一起出門找餘伯他們。
四個人圍坐在桌邊,顧許剛端起碗筷,才發現不對勁兒,轉頭問道:“餘伯,天棄呢?”
“天棄?他昨晚不是和你睡一個房間嗎?我昨晚收藥材的時候,還看到他抱着被子在你門前晃悠來着。”餘伯眼中滿是詫異,伸手開始摸起自己的鬍子來。
“沒有啊,我昨夜自己睡的,他沒有來我房中。”
莫名地,顧許竟是想起了那叩門聲,難道說當時天棄就站在門外?可是不對,她當時開門的時候,門外空無一人,只有籬笆外那些人…
四個人在各個屋子裡找了一番,都沒有發現韓天棄的身影,顧許忙跑籬笆牆附近站定,問道:“你們昨夜可看到我夫君出去了?”
衆人一起搖頭。
其中一個人很是熱心地說道:“小娘子,他不是自己出去的,而是被人打暈扛出去的。”
“什麼?”顧許心下一驚,立刻皺起眉頭。
他們初到清泉大陸,除了昨日與縣官捕快發生了些口角,並未與他人結怨,誰會大半夜地來他們的院子劫人?
顧許滿臉急切地繼續問道:“你們可知劫走他的人是誰?又或者說,你們可知那人的長相?”
“他身着玄色衣衫,還蒙着臉,我們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還是剛剛的那人,他邊說邊搖頭,目光一直粘在顧許的臉上,就差把整個人都掛在她身上了。
這下,顧許發覺事情嚴重了,轉身回屋將事情告訴給餘伯,幾人商量過後決定去報官。原本顧許打算一個人去的,奈何韓緒幼死都不撒開她的手,最後只好母子二人一起上路。
出門前,想到這裡的風俗習慣,顧許特意挑了深色的面紗遮住臉,然後拉起韓緒幼的手,“緒兒,咱們走吧。”
去往縣衙的路上
因爲她一直遮着臉,受到的關注比昨日低了不少,不過還是有很多人偷偷地瞄着他。
“緒兒,這條路應該沒錯吧。”顧許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沒錯緒兒記得很清楚,就是這個方向。”
韓緒幼肯定地點着頭,眼睛卻警惕地看着四周,時不時地瞪一眼那些虎視眈眈的男人,小手緊張地握着拳頭,手心中全是汗水。孃親是他和爹爹的,爹爹不在的時候,他一定要將孃親守護好,不能讓別人搶了去。
這時,不知是誰衝着顧許吹了個口哨,韓緒幼瞬間炸毛了。
他伸出手指着人羣,齜着小牙吼道:“是哪個不要臉的衝我孃親吹口哨,有本事出來跟小爺打一架!”
瞬間人羣中響起了陣陣鬨笑聲,其中一人捧腹大笑,“哈哈…你這小胳膊小腿兒怕是還沒長成吧,信不信叔叔一個胳膊就能把你掄起來扔到房頂上?”
韓緒幼氣的小臉通紅,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就連身旁的顧許都聽到了他的磨牙聲。
她知道,自家兒子是真的生氣了,和他相處這麼長時間,她還是第一次見他氣成這樣,忙俯身捧住他的臉頰,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竟是紅了眼眶。
顧許的心一疼,勾了下他的鼻子問道:“小男子漢怎麼哭鼻子,誰惹我們緒兒不開心了,孃親替你出頭。”
韓緒幼委屈地憋着小嘴,衝着顧許搖搖頭,然後轉頭向着剛剛那個男人的方向衝了過去,待顧許反應過來想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緒兒…”
她剛喚了一聲,韓緒幼像個猴子一樣地掛在了男人的身上,揮起拳頭照着人家的腦袋就砸,那狠勁兒沒照韓天棄差到哪去,額角的青筋都蹦了起來。
那人太過輕敵,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拳,瞬間鼻血便噴了出來。
“臭小子,你竟敢真的動手傷人!”男人捂着鼻子吼了一聲,然後用力狂甩身體,一隻手狠扯着韓緒幼的後衣領,試圖將他給摔下去。
顧許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幾步竄到男人的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肩膀,然後狠狠地一用力,只聽“咔吧”一聲,男人的胳膊被她掰脫臼。
他立刻痛的鬆開手臂,顧許順勢將韓緒幼奪了回來,抱在懷中輕拍着他的背,“緒兒,有孃親在,什麼都不用怕。”
韓緒幼傻愣愣地點着頭,整個人還沉浸在剛剛的發生的事情中。
須臾
他緩過勁兒來,興奮地瞪圓雙眼問道:“孃親,你會功夫?剛剛那招好快,你是怎麼使出來的,竟然一下子就把那個人的胳膊給卸掉了!”
顧許輕笑,抱着韓緒幼往上顛了一下,這孩子還挺重的,再過一兩年,她怕是抱不動他了。
“以後做事不能如此衝動,聽到了沒有?”顧許皺着眉頭訓着。
“緒兒謹記。”韓緒幼似溫順的小樣一般,認真地點着頭。
看着他乖巧的樣子,顧許滿意地頷首,微微俯身將他放到地上,然後拉着他的手轉身欲走。卻突然聽到身後的男人喊道:“慢着,打完人就想走,還講不講理?”
顧許回首瞥了男人一眼,冷聲問道:“你想怎樣?”
男人鼻子還流着血,雙手環胸繞着母子二人轉了一圈,臉上露出賤笑,“不然,姑娘你嫁給我?若是我成了這小子的爹,說不定可以原諒他。”
他這話成功地將韓緒幼再次點燃,他似炸了毛的小獅子一般吼了回去,“呸!我有爹,誰稀罕你做我爹!”
這種人顧許不想再理會他,拉着韓緒幼就往前走。沒想到,男人好像跟他們槓上了,快跑幾步擋住他們的去路,脖子一揚,臉上盡是得意。
他沒得意多久,身後便傳來涼涼的男聲,“就你這副德行,還想給人家當爹?”
“你算老…”他的話還未說完,整個人便僵住。須臾,他哆哆嗦嗦地跪到在地,磕了兩個頭說道:“賤民拜見軒王,王爺千歲!”
邢軒垂首看他一眼,眸中閃過不屑,猛地擡腳將人踹出老遠,沉聲說道:“沒出息的東西,律法都讀到狗肚子裡了?你爹就是這樣教你跟姑娘說話的嗎?”
男人不停地衝着顧許磕頭道歉,惹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要這樣,趕緊走吧。”
聽到她這樣說,男人下意識地看向邢軒,眸中滿是懼意,雙肩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滾!”邢軒的聲音不大,卻震的人心頭一顫。
瞬間,男人如臨大赦般地撒腿就跑。見邢軒一直沒走,衆人也不敢再看熱鬧,一個個急三火四地離開,活像身後有猛獸一樣。
邢軒衝着顧許抱了抱,溫和一笑淡淡地說道:“剛剛讓姑娘受驚了。”
顧許禮貌地搖搖頭,“多謝公子仗義出手,我們母子二人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
剛剛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她可是一字不差地全聽到了,尤其是王爺二字,她聽的甚是清楚。再加上大家對他的態度,可見這男人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還是早些離去不惹爲妙。
出乎她意料之外,邢軒並未像其他男人那樣對她糾纏,只是淡淡的一笑,傾吐了一句,“慢走。”
韓緒幼被顧許拉着走,他時不時地轉頭向後看,秀挺的眉緊皺着。
稍頃
他搖着顧許的袖子低聲說道:“孃親,那個男人好像一直在跟着我們,他是不是壞人?”
顧許停住腳步轉頭看去,正好對上一雙含笑的眼。
“公子,你爲何…爲何跟着我們母子倆?”顧許斟酌半晌纔開口問道。
哪知,男人溫潤一笑,抱拳頷首,“姑娘誤會了,在下是想去縣衙,並未刻意地跟着你們母子二人。”
顧許一愣,這人也去縣衙?
衝着他尷尬地笑道:“抱歉,是我誤會公子了。”
一炷香後
顧許帶着孩子和邢軒一起走進了縣衙。
剛一走進縣衙,顧許便將遮臉的面紗摘下,驚得趙極下巴都快合不上了,這…這…這才一晚上的功夫,小娘子就和這笑面煞神走到一起了?
不過心中這樣想,他嘴裡只是不敢這樣說的,走下臺階忙不迭地來到邢軒面前,深鞠一躬,諂媚地說道:“王爺,您今兒個怎麼有時間到下官這兒來?”
邢軒哪有心思理會趙極,他的所有注意力全在顧許身上,眸中閃動着異樣的光。
“咳咳…王爺?”趙極輕咳一聲,提高音量。
邢軒面無表情地看向趙極,涼涼地開口,“聽說你現在都開始亂抓人了,本王心中甚是擔憂,所以過來看看。”
“……”
趙極險些一口老血將自己噎死,呸!擔憂個屁,保不齊就是爲了這小娘子來的。昨天邊青鎮來了兩名女子,定是在一夜間傳開,軒王他封地就這麼大點兒,總共統領三個縣,每個縣下四個鎮,這事兒肯定也傳到他的耳中了。
更何況,他從前錯判了兩件要案,搞得他每天焦頭爛額,幾次派人送信去請這煞神來坐鎮,人家只派人送回了兩個字“隨便”!
他纔不信這煞神會關心抓沒抓錯人。
“咳咳…趙大人,這姑娘來縣衙估計是有重要的事情,你還是先可着她的事情先辦吧。”邢軒握拳輕掩一下脣角,給趙極遞了個眼色。
“下官遵命!”
趙極衝着邢軒又深鞠一躬,這才轉身看向顧許,極盡輕柔地出聲,“小娘子,你到縣衙來有何事?”
顧許見縣令終於想起她,連忙道出來意。
“趙大人,我夫君昨夜被人劫走,周圍的鄉鄰都能夠作證,還請大人做主,幫民女抓到那行兇之人,找回夫君。”話落顧許衝着趙極鞠了一躬。
“原來是那個傻大個兒被劫走了…”趙極摸着鬍子輕喃出聲。
“……”
他的聲音雖然小,但還是被顧許給聽了個正着。
不久
趙極喚來了捕頭,顧許擡頭一看,正是昨日捉他們的男人,於是便衝他輕點下頭,“捕頭大人。”
林樹根立即咧嘴一笑,衝她露出兩排大白牙,笑眯眯地說道:“小娘子不必客氣,我叫林樹根,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成。”
“……”顧許額角青筋突突直跳,這裡的男人都習慣管女人叫娘子嗎?可是剛剛這軒王還管她叫姑娘,到底是爲何?
不知爲何,她很是排斥這些陌生的男人喚她娘子。
顧許未加思索脫口而出,“林捕頭,我叫紅娘,你也直接喚我的名字吧。”
“好好…”林樹根沒能領會她的意思,以爲她對他有好感,激動地不行,連聲說好,雙手都不知該放哪裡是好。
“林捕頭,你帶着一隊人馬跟着紅娘出去,不管是生是死,一定要幫她把夫君找回來。”趙極雙手負在身後,“正義凜然”地說着,末了還偷偷地看了邢軒一眼。
“本王正好也無事,就陪着她一起去找找吧。”
“……”
趙極嘴角一抽,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腳,去你大爺的無事,各地呈報給你的公文你批覆過幾件?該你處理的政事,你全都分攤到三位縣令身上,自己倒是天天閒的鬥雞遛鳥,臉不疼心不痛嗎?
然而,這些都是趙極在心中吐槽的,他是一個字都不敢說的,開玩笑,還想多活幾年呢。
半個時辰後
一行人來到了顧許他們暫時落腳的院落,林樹根帶着手下屋內屋外一陣搜查,卻一點蛛絲馬跡都未找到。
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挨家挨戶地盤查起來。
問了好幾家,才從一名老伯口中得知,蒙面黑衣人挾持着韓天棄向西逃去,於是一羣人開始向西邊尋找。
另一邊
韓天棄不停地掙扎着,眼睛被黑布蒙着,手腕都快磨破也沒將繩子給掙開,心中憤怒極了!真是恥辱,要是讓他知道是誰暗算他,非得弄死那賊人不可。
突然,耳邊響起踏踏的腳步聲,他立刻停止掙扎,腦袋一歪靜靜地“睡去”。
隨着聲音越來越近,韓天棄的耳朵豎的越厲害。
眼睛上的黑布被扯掉,他下意識地眯起雙眼,直到那陣刺痛感過後,他才慢慢地睜開眼。他這才發現,自己現在身處一個潮溼的山洞中。
站在他面前的挺拔男子,身着玄色長衫,腳踏藏青色蓮紋銀絲長靴,而他的臉上帶着一張駭人的修羅面具,只露出一雙薄薄的脣。韓天棄鬱悶地直皺眉,印象中,自從踏上清泉大陸,他好像沒與這樣打扮的人結過愁。
由於從昨夜到現在,韓天棄一直滴水未進,脣色有些泛白,就連嗓子都乾的難受,他聲音嘶啞地問道:“你是誰,爲何虜我至此?”
面前男人什麼話都未說,而是伸手指了指韓天棄的身體。
不知這人是什麼目的,韓天棄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身體,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怒吼一聲,“你大爺的!老子的衣衫和褲子呢?”
面具男人伸手指了指自己腳下的一堆碎步,嘴角勾起不懷好意的笑。
看了看地上的碎步,又看了眼男人嘴角詭異的笑,韓天棄心底一涼,這男人不會趁他昏迷的時候對他…
“收起你那副被人蹂躪的表情,我對你沒興趣。”男人冷笑出聲,擡腳踢了踢地上的碎布料,俯身抓起一把,然後將兩個饅頭丟到韓天棄面前,然後轉身離開。
“喂…你給老子說清楚…”
他的話還未說完,那人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山洞口,韓天棄瞬間泄了氣,肚子也抗議地咕咕叫起來,他咒罵一聲,“叫什麼叫!我也想餵飽你,可是手被綁着我能怎麼辦?”
“咕嚕嚕…咕嚕…”
“……”
昨晚一直擔心紅娘會恢復記憶,他晚上根本沒吃多少,現在着實是餓得緊。看了眼地上的饅頭,韓天棄的眉頭皺出兩道痕,難道真的要像狗一樣地趴下吃?
掙扎許久,尊嚴和性命之間,韓天棄還是選擇了性命,費力地俯身叼起地上的饅頭。一口咬掉一大半,胡亂地嚼了幾口生生地嚥下去,反覆幾次,不多時,兩個饅頭就下了他的肚。
吃飽後,他繼續開始掙扎,不停地扭動着被綁縛在身後的雙手,企圖將繩子扭鬆。
山洞口
風絕宣收回自己的視線,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就算你掙脫開又能怎樣,一絲不掛地在山中裸奔嗎?
傍晚
顧許一衆人找到山腳下,皆是累的氣喘吁吁,她有些過意不去地說道:“王爺、林捕頭,要不然你們帶着人先回去,我自己上山去找吧。”
“這怎麼能行,眼見着天就要黑了,怎能放你一個弱女子單獨上山,萬一遇到毒舌猛獸怎麼辦?”邢軒想都沒想,直接開口拒絕。
“可是,你們陪我挨家挨戶地問了一路,已是很辛苦,我…”
“我們願意幫你找人。”幾名捕快也一起出聲。
最後,再三勸說無果,顧許還是由衆人陪着上了山。
顧許一邊找着一邊喊道:“天棄,你在哪裡?聽到的話就回我一聲,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喊到最後,她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他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有時候,習慣真的很可怕,當你習慣一個人的存在,他每天都會出現在你的生活中,漸漸地他也就成爲了你的親人。
任何人,都不會允許自己的親人受傷,她也一樣。
走着走着,她突然被一個東西給絆倒,爬起來定睛一看,她猛地一驚,上前拍着地上人的臉頰急聲喚道:“顧…風絕宣…風絕宣你醒醒啊!”
拍了十幾下,地上的人才緩緩地睜開眼,看見顧許,虛弱地喚了一聲,“夫人…”
“你怎麼會在山上?”顧許眸光閃了閃,不敢去看他的眼。
風絕宣的嗓子咕噥了一下,顧許還沒聽清他在說什麼,整個人昏了過去。
“風絕宣…風絕宣…”
無論她如何呼喚,地上的人卻沒有一絲要醒來的跡象。
站在顧許身後的邢軒直皺眉頭,目光在風絕宣和顧許身上來回遊移,思忖半天才問道:“紅娘,他就是你的夫君?”
顧許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這時
分頭找人的兩隊人馬都回來,其中一人身上受了點輕傷,氣喘吁吁地說道:“老大,這山太大,我們搜了一晚上連一半都沒搜完,只找到了一些帶血的碎布,也不知是不是…”
捕快的話還未說完,他手中的碎布便被顧許奪了過去。
顫抖着雙手,顧許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鼻翼不停地收縮放大,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將染血的碎布料死死地按在胸口仰頭嘶喊了一聲,“韓天棄!你快回來!”
“韓天棄你快回來啊,我和緒兒都在等你,你到底在哪兒…”顧許雙手按在胸口,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頭頂着地,任由眼中的淚水肆意地滑落。
憨厚傻呆的臉、吃醋裝傻的臉…他的無數表情不斷地在她腦中閃過,顧許的心難受極了,那個早已被她當成親人的傻男人怎麼會出事,他怎麼可以出事。
可是,布料騙不了人的,這還是她在安城的時候給他買的,絕對不會錯的。
“紅娘,衣衫能碎成這副樣子,多半是野獸撕咬的,你要節哀順…”
邢軒的話還未說完,顧許猛地直起身,一臉怒意地望着他,“你胡說!他一定不會出事,你憑什麼叫我節哀,你拼什麼說這是野獸撕咬的!”
邢軒倒也不生氣,俯身蹲到她身邊與她平視,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很是認真地說道:“紅娘你冷靜一點,你仔細想想,如果是人做的,他爲何要將衣衫撕的這樣碎?”
“他…他…”
顧許哽咽着說不出話來,擡袖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抿着嘴看着對面的邢軒。
須臾
看她平靜了不少,邢軒才繼續說道:“天色太晚,繼續找下去很容易出危險,更何況大家都累一天了,莫不如先回去,明日本王再派人來找,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