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哥,警察快到了。”
有人喊了一聲,孟坤大踏步出了門,張鋼鐵被三哥押着緊隨其後,但聽遠處警笛聲響,身邊一人飛奔到豪車邊,替孟坤拉開了車門。
孟坤看了一眼,卻轉身走到了一輛破舊的麪包車前。
“老三,讓他們開車先走。”
身邊一人打開了麪包車門,孟坤率先鑽了進去,張鋼鐵被老三硬塞進了麪包車。
前面三輛車相繼開動,沿着大路而去。
麪包車司機發動車子,卻扎進了一條泥土小路,這條路坑坑窪窪難走之極,好在麪包車底盤夠高,就算磕到也不心疼。
開出裡許,老三的手機響了。
“坤哥,是他們。”
孟坤拿過手機接通了電話。
“三哥,我們被警察包圍了,怎麼辦?”
電話那頭很急切。
“我會安頓好你們的家人的。”
孟坤出奇的平靜。
對面沉默了片刻。
“謝謝坤哥。”
接着電話裡傳來一聲巨響,是爆炸的聲音,顯然那些人和警察同歸於盡了,炸死一個夠本,炸死兩個賺一個,這時對面開來一輛三輪車,拉着一車羊,孟坤搖下車窗,將手機扔到了車斗裡。
“這買主真他媽夠意思。”
老三氣得直錘大腿。
“兔死狗烹是合情合理的,他不來我反而瞧不起他。”
“難道他們已經交易成功了?”
“還沒有。”
孟坤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他一直派人盯着買主,所以知道有人和買主做交易,也因此知道警察的到來,每個人都有後手,這樣纔不會突然栽了跟頭。
“那咱們怎麼辦?”
“叫點人過來,給張鋼鐵搶女兒去。”
說得好聽,還不是搶回你的一千萬?
張鋼鐵毫不領情。
開到一片樹林,老三一把火燒掉了麪包車,步行走出不遠,看到了一輛車,老三拿出一把車鑰匙按下按鈕,那輛車閃了閃燈,原來這是他們早就設計好的逃跑路線。
沿着一條鄉道走了半個小時,匯入了國道,又走了片刻到了城邊,有六輛車等在這裡,一公里外是一片爛尾的小區。
孟坤開門下了車,其他車上的人早迎了過來,加起來足有三十人之多,張鋼鐵把車窗搖了下來,想聽聽他們說什麼。
“他帶的人多嗎?”
“只有幾個保鏢。”
“有警察嗎?”
“沒有。”
“好,帶上傢伙跟我進去。”
“那張鋼鐵呢?”
“留兩個人看着,等我命令。”
等命令是什麼意思?搶到笑笑拿到錢,難道要殺了我嗎?
張鋼鐵心頭一緊。
孟坤隨後帶着一衆人等大大方方進了小區,正所謂藝高人膽大,買主一定想不到他派出幾百特警都沒把孟坤幹掉,是特警不中用嗎?恐怕不是,孟坤的狡猾佔其一,買主的迷之自信佔其二,他以爲吃定了孟坤,卻不知道孟坤早已想好了退路,從業四十年,若沒有這點才藝,早就栽了跟頭。
留下的兩個人相繼上了車,一個坐在駕駛位,另一個挨着張鋼鐵坐在後排,竟是張鋼鐵前天的飼養員。
“死瘋子,現在還放屁嗎?我讓你裝瘋賣傻。”
他重重一肘砸在張鋼鐵胸口上,張鋼鐵顧不得疼,他的腦子飛速運轉,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但他倆身上肯定也有傢伙,一旦反抗恐怕會提前被打死。
“我放屁還不是拜你所賜?”
“還敢頂嘴?你不裝瘋,我至於試探你嗎?”
“老三早就看出我是裝瘋了,用你自作聰明嗎?”
“操!”
那人又是一記左勾拳,打得張鋼鐵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正在這時,忽聽“砰”的一聲響,車子猛地抖了抖。
“什麼東西?”
駕駛位的人從腰間拔出槍來,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車門。
“好酒好酒。”
車外有人高喊了一聲,張鋼鐵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道奇怪的光芒。
“死酒鬼,滾開。”
是一個醉漢撞在了車上,駕駛位的人跳下車,一把將那醉漢提了起來。
“別動,我自己能走。”
聲音耳熟極了,張鋼鐵從車窗向外看去,那醉漢果然是劉老六,從他說好酒好酒的時候張鋼鐵就聽出來了,他不是應該在和買主談交易嗎?怎麼會出現在外面?只見他軟綿綿地倚在那人身上,提起酒瓶喝了一口,忽然張嘴將一口酒噴在了那人臉上。
這一下奇變橫生,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那人來不及生氣,酒氣入鼻,帶着一股奇怪的香味,他忽然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換劉老六提着他,這一瞬間,張鋼鐵也出手了,他一把將他的飼養員攬在懷裡,用手臂使勁箍住他的脖子,他的飼養員氣息窒滯,左手抓着張鋼鐵的胳膊使勁拉,右手伸到腰間去摸傢伙,張鋼鐵大驚,擡起腳來將他的右臂勾住,右手一探抓住了他的另一隻手,那人五指齊張,無奈胳膊擰不過大腿,無論怎樣也夠不到,情急之下雙腳在車身上一蹬,把張鋼鐵重重地頂到了車門上,藉着這一下力道,他的手竟然拿到了傢伙,張鋼鐵見狀,猛地擡腳踢在了他的手上,他只是捏住了傢伙的一角,並沒有握穩,傢伙被這一腳踢掉在地,張鋼鐵再不給他機會,把他死死扣在懷裡,胳膊越箍越緊,那人的右手拼命在下面撈,卻怎樣也撈不到傢伙,左手掙脫不開,雙腳亂蹬卻沒有任何意義,眼見氣息越來越弱,一張臉憋成了紫紅色,片刻後終於不動了。
“人都沒氣了還掐呢?”
劉老六笑盈盈地站在打開的駕駛位門口,整個過程他都靜靜看着。
張鋼鐵身子一躥,從前排兩個座位中間鑽了出去,一把攥住劉老六的領口,將他壓在了旁邊的車上。
“哎呀呀呀呀,疼疼疼疼疼,輕點輕點輕點。”
劉老六叫喚着,卻不反抗。
“我打死你。”
張鋼鐵揮起了鐵拳。
“別打別打別打,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
“我那麼相信你,你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
“我哪裡騙你了?”
劉老六的眼神出奇清澈。
“你從我手上騙走笑笑,是不是跑去和買主做交易去了?”
“你怎麼知道?”
“你…”
張鋼鐵又擡起了鐵拳。
“別打別打,我招我招我全招。”
劉老六看起來害怕極了。
“我知道他們的樓裡連根毛都沒了,不然也不可能讓你和大笑笑去冒險。”
他本來就沒有失算。
“你讓我去招警察就是爲了讓我把笑笑給你,然後讓孟坤抓到我?”
“不錯,在南壕村打完電話我沒有阻止你關手機就是爲了露出破綻迷惑他們,本來都快見到他們了,你一跑他們又藏起來了,你不被抓,姓坤的和姓買的就不會現身,可小笑笑不能被他們得到,所以我帶走了。”
劉老六嘴中的稱呼真是搞怪,三哥是姓三的,坤哥是姓坤的,買主是姓買的,林可笑是大笑笑,張禾笑是小笑笑,但他的計策又是這麼深,和他愛玩搞怪的性格差別極大。
“你這麼大年紀了,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張鋼鐵恨得咬牙切齒。
劉老六瞪了他一眼。
“對呀,我都八十了,黃土埋到脖子上了,要一千萬有什麼用?”
“那你爲什麼還要跟買主做交易?”
“我這招叫做挑撥離間。”
張鋼鐵愣了愣。
“你說什麼?”
這時小區裡忽然“砰、砰”響了兩聲。
“漂亮,打起來了。”
劉老六拍了拍手,張鋼鐵的手不由地鬆了,哪知劉老六扶了扶他的手。
“繼續掐着我呀,怎麼鬆手了?我可是大騙子。”
“你…到底…”
張鋼鐵的手在顫抖。
“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張鋼鐵不敢說話。
“我早就告訴你了,碰上我是你閨女的運氣,就是不知道你的彩票買沒買。”
張鋼鐵的手徹底鬆了。
劉老六這才上下打量張鋼鐵。
“看來姓坤的沒有折磨你,害我白擔心一場,我不告訴你是怕你不敢,被抓了肯定要吃苦頭,但是爲了小笑笑的安全,爲了讓他們歇菜,你吃吃苦又有何妨?”
這幾句話劉老六說得真情流露,張鋼鐵聽得流下兩行鐵水來,古銅色的鐵水。
“你不是不知道買主是誰嗎?怎麼跟他聯繫上的?”
“你猜。”
劉老六神秘地一笑。
“猜不到。”
劉老六拿出手機開機,給張鋼鐵看了一條短信,短信內容是一個手機號。
“很簡單,你拿我手機打過的那個電話號碼一直被姓買的監聽,我打回去說孩子在我手上,讓他把聯繫方式發給我,你朋友聽得一臉懵,但姓買的聽懂了,他眼看着你被姓坤的帶回去,卻沒見到孩子,只好聯繫我,我給他發了照片之後他徹底相信了,直接掛了姓坤的電話,還派人去滅口,把姓坤的逼急了,抄起傢伙就殺了過來。”
“萬一我們一起被滅了口呢?”
“我跟他說了,要是你死了,他休想得到孩子。”
張鋼鐵眼眶裡鐵水橫流,劉老六的一系列反轉像做夢一樣。
“別哭了,大男人哭天抹淚的像什麼話?振作起來,咱們還有事要辦呢。”
“什麼事?”
“拋出你這塊鐵磚,讓他們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