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驛站夾在鄂州與常和山中間,背對着鬱鬱蔥蔥的常和山的山脈,前後人煙稀少,是以這個地方三教九流具有,雜亂的很。
要不是趕夜路更加危險,餘慶很是不願意選在這處安置的,早在來大堂之前,他就提點過大家,一定要提起萬分的小心。
饒是如此,也還是避免不了。
大堂中央,有個腳商與小二要湯水,半晌沒上來,就有些惱火的喊小二,那小二一急,撞倒了大堂中央的那幾人的包裹,只聽嘩啦啦的聲響,一堆子黃白物及玉石散在地上,驚了衆人的眼。
楚映月瞄了一眼,默不作聲的繼續吃飯,耳朵豎的高高的,餘光注意着餘慶,只等着他一句話,一行人先行撤離大堂。
這夥人眼見就是亡命之徒,一般人不敢招惹,那些東西隨便拿着包裹掩着,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乾淨出路,被小二打散了,話都沒一句,大刀一提,人頭落地。
圓咕隆咚的腦袋鮮血淋漓的在地上咕嚕了好幾圈。
楚映月拿着筷子的手一抖,臉色發白,芍藥和半枝亦是,三人不由湊在了一起,大堂裡到處都是尖叫聲。
餘慶握緊手中的劍,跟兄弟幾個示意,幾人成包圍之勢將她們幾個圍在中間。
那亡命之徒中爲首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刀身上還往下滴着血,他環視四周,最後目光落在角落裡那個戴着掩帽的女子以及身邊的婢女身上,料定這是哪家的大小姐,嘿嘿一笑,慢步走了過來。
餘慶將劍身一亮,橫在他的面前。
他憑空指了指,“這個女人給我,或許留你們一命。”
餘慶嘖了一聲,心說好歹不是當着大哥面說的,敢情你這不是上門找死麼?
餘慶原先也是跑江湖,刀口舔血的人物,滿江湖也沒幾個對手,霍北涼當年怎麼招的他們餘慶現在想起來還覺得牙疼,他隨意挑着劍身,想這要是大哥在,一準能打的這人親孃都不認識。
那男人似乎被他這副態度惹惱了,抓起刀就劈過來,餘慶隨意一擋,身子微屈就躲了過去,他將劍換了手,暗道這還是個天生力大的。
兩人纏鬥的時候,其餘人將她們往後院護送,楚映月也就先頭臉白一些,這會有陳英跟在身邊還算安定。
那幾個亡命之徒見同班受了欺負都一齊上去幫忙,有幾個從她們身邊撤出去幫忙,大堂的許多東西都折損的不成樣子。
好在其餘的都是行路的商旅,都沒有噁心,讓開了路叫她們安全的回了房。
芍藥嚇的一臉血色盡失,話說的也結結巴巴的,她比劃着,“那血噴那麼高,光天化日之下,沒了王法麼?”
半枝也沒好哪去,不過神色好一些,浣碧方纔沒跟着下去,只知道下頭髮生了什麼,又驚又怕,看小姐神色尚且還好,心裡才放下一層。
“要不換個地方吧。”浣碧低聲道。
楚映月微微搖頭,“不能換,方圓百里地就這麼一家驛站,況且我看餘慶他們應付的來,到了野外他們帶着咱們遇見什麼更不好護着,且看他們回來再說。”
浣碧嘆了一聲,鼻頭髮酸,“只是委屈姑娘了。”
這算不上什麼委屈的,上一輩子她連人都殺過了,這點場面又算得了什麼呢?
大堂裡,餘慶處理他們還是頗廢了些時候,最先纏鬥的那個力氣出奇的大,他甩了甩震麻的手,踩過了一地的屍體往後院去了。
留宿的商旅們見着他都不由的往後退,餘慶和善的咧了咧嘴,嚇哭了兩小孩子……
餘慶:“……”
餘慶到屋裡的時候,幾人已經恢復了鎮定,他詫異的看了一圈,心說嫂子領着的人的確不是一般姑娘可比的,隨後視線在三個丫鬟身上掃了一圈,想着什麼時候也混個媳婦暖被窩纔好。
“處置好了?”楚映月還帶着掩帽,溫聲問道。
餘慶點點頭,聽着嫂子又道,“沒受什麼傷罷?”
“沒有,這幾個人渣不成氣候,要是大哥在都用不了我們這些時候。”
他下意識的拍着馬屁,餘光瞥着挨在浣碧邊上的芍藥。
芍藥似乎有所察覺,等擡頭看時,餘慶又專心跟小姐說話去了,她狐疑的眨眨眼,低下頭去。
大堂被他們一番打鬥能找出一張完整的桌椅都不能了,開驛站的夫妻倆看着地上的血跡和狼藉愁苦不已,一年的賺頭都靠着這家驛站,往年也不是沒有,但幾乎都是小打小鬧,這個場面,實在見的不多。
兩人往後院望了望,誰也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屋裡。
楚映月也心知這些人難,她從懷中拿出個荷包遞給餘慶,“把這個給他們,權當作賠禮。”
就是沒有嫂子的話,餘慶也不可能叫驛站的老闆吃了虧,不過既然嫂子給了,他也痛快的接了過去,沉甸甸的一袋子,富富有餘。
他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袋子,自咧着嘴去尋驛站的老闆去了。
有了先頭這一事,晚間要吃食就快上不少,只是衆人都沒什麼胃口,用的不多就撤下去了,餘慶也不放心,自己親自守了前半夜,又派兩個人守了後半夜,到了天明時分,方纔打點行裝啓程。
如此又過了兩天,楚映月越發的瘦了,浣碧想跟餘慶提,仍是叫她壓下了,好在路程剩不了兩天了,路上能忍還是忍忍罷。
四五月份正是春種的好時候,去年大部分地區收成都還不錯,雨水充沛,個別幾個州府有些旱了,大地一旱,難免就有災民流民到處亂竄,雖有賑濟的糧錢補助,但仍是杯水車薪。
眼下距離京城還有五百多裡的路程,處於均州一帶,路上時不時能見着衣衫襤褸的流民沿街乞討,到了城裡就更多了,楚映月挑起簾子看,路兩旁的人十之一二都是流民,這樣的看流民的數量已經不少了。
餘慶夾着馬腹,幾個人都緊緊的貼着馬車走,街上人多,也不敢走快,終於到了官家驛站的門口,衆人都悄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