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裡,屏風左右各放了兩桌,女席一桌,男席一桌,楚映月跟在小鄭氏的後面,坐在了女席上,一側挨着小鄭氏,另一側則是李歆。
三房母女正巧坐在對面,不過倒是再沒露出那樣的目光了,承恩侯府到底是世代的簪纓世家,縱然楚家富庶,也有些東西沒見着過,飯菜雖是北方口味,但並非叫人接受不了。
到一席飯畢,李老夫人也沒再理會三房的人。
一行人往回走,李歆挽着她的手道,“家裡還有個兄長沒在,是四叔父房裡的,這會在城北大營的軍中,一時也沒還沒回來。”
楚映月抿脣笑笑,算是瞭解了。
到了小院子的門口,小鄭氏早忙去了,李歆站住腳,“你來我心裡高興,但聽母親說你這一路也辛苦的很,就不耽擱你休息,待明兒我再來找你頑。”
楚映月答應下來,兩廂道別,待沒了人影,楚映月才淺淺打了個哈欠,眉間露出疲態。
芍藥憋了一天,與半枝一道扶着她的手往裡走,低聲道,“沒想到這麼大的一個承恩侯府裡也不省心。”
果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對應着小鄭氏想到母親,楚映月的眼神微閃,也不知母親現在如何了 。
二房內,李博文處理完公務從書房出來,正巧碰着了自個的妻子。
“若是累了便與母親說休息幾日,家裡也不是隻你一個人。”他看着小鄭氏眼底的青色道。
到了自個的院子,小鄭氏便不那麼忌諱,挽着夫君的手,“知道你心疼我,可母親年紀大了,老四媳婦不愛管這個,交給別人又不放心,我辛苦一些倒無妨的。”
二房和四房都沒妾侍,院裡也乾淨,沒那麼多烏七八糟的事,夫妻兩個感情甚篤,朝中之事,李博文也會拿出來說說。
“今日王遠思貪污舞弊一案原是交刑部的,後頭改成了三司會審,這一來刑部擔責不多,我真是鬆了一口氣。”
李博文撩袍坐下,眉間帶出一抹疑惑,“不過倒沒想到霍將軍會出言幫着說話,我記着咱們可與他沒有來往,倒是叫人生奇。”
小鄭氏端了茶過來,這些事原都是小丫鬟們做的,但兩人在一塊,私底下都是小鄭氏沏茶,兩人在房裡,極少叫丫鬟從旁伺候。
夫君一提霍將軍,小鄭氏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笑着說,“此事你合該感謝咱們家剛來的這位楚姑娘。”
“感謝她作甚?”李博文問道。
男子輕易也想不出其中的關節,小鄭氏笑說,“霍將軍不是定了親事麼?”
京中傳言有所耳聞,李博文微微點頭,仍舊想不明白。
“霍將軍定的人家是姓楚,是也不是?”
李博文楞了一下,隨即一撫掌,“這個楚和她……”
“正是。”小鄭氏道,“不然你以爲老夫人緣何叫你們挨個認親,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連親戚都算不上的一個小丫頭,還勞累得你們認她?”
李博文俊秀的臉上帶着笑意,“真想不到楚家居然把姑娘送到了京!”
是啊,任誰也想不到,楚家不僅把人送了過來,還把人就放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百姓似無所覺,但但凡跟權勢沾了邊,誰不猜着皇家不喜霍將軍和楚家的親事,只怕無論如何也要攪黃了了事。
就在大家都等着楚家退親的熱鬧之時,楚家姑娘竟偷偷的進京了。
這對於有些沒落的承恩侯府來說,算是一個不小的機遇。
承恩侯本應是世襲,可自從老承恩侯去世以後,皇家竟彷彿忘了一樣,一直到現在也沒有隻言片語的提及,再加之霍將軍護持西北,朝廷內外還算安定,武將立功的機會實在少的可憐。
“皇上忌憚霍將軍,咱們不要示好的太過明顯,府上一應大小事不要委屈了楚姑娘,待將來,她總會念咱們一片情誼的。”
小鄭氏也是這個意思,不然她當初也不會在好友一送信來立馬就答應下來。
“不過,就算沒楚將軍,我也不好虧待她。”小鄭氏將楚家送的禮單一一說了。
末了,夫妻倆感嘆,楚家是真富庶!
楚映月財大氣粗的進了承恩侯府,餘慶只好無精打采的回了將軍府稟報去了。
霍將軍本以爲接來的是他朝思夜想的小娘子,誰知道只看見餘慶這麼黝黑的一個大老粗,揚着的眉瞬間就落了下來。
霍將軍微沉着臉,“楚家人呢?”
餘慶苦着臉,“大哥,嫂子轉道去承恩侯府了,說是見楚夫人的故交,我哪攔得住啊!”
餘慶說完話,就拿眼悄悄的覷了大哥一眼,意外的看着大哥臉上的胡茬子刮的乾淨不少,再看身上的衣衫也不似往日隨意掛着些許浮灰,他心裡驚異,大哥這是怎的了?
霍將軍沉着臉站在庭院門口,就在餘慶以爲他要發怒之時,便聽他突然問,“承恩侯府的牆,高不高?”
餘慶嘖了一聲,“高,不過以大哥的功力,不值一提。”
“她住哪個院子查明白了?”
餘慶退了半步,咧咧嘴,“大哥等着,我這就去查!”隨即撩蹄子連忙跑了。
夜幕降臨,整個京城都陷入一片靜謐之中,兩個黑影從將軍府出來,一前一後躍進了承恩侯府裡,驚着了李歆送與楚映月把玩的一條狗。
霍將軍彎身站在房樑上,冷聲道,“你不說都查好了?”
餘慶道,“那小狗本來不在這裡,誰知道這會就來了!”
他也委屈着呢。
小狗吠聲出奇的高昂,很快便把整個二房都喚醒了,楚映月是最早被吵醒的,讓人把狗抱進屋來,芍藥出去又回來,苦着臉說,“那狗兒不知怎麼的,我一碰就要咬我。”
陳英道,“小姐睡,我去想辦法。”
沒過多時,那狗果真就不叫喚了,楚映月站在不由鬆了一口氣,聽外頭芍藥與人告罪,心裡一嘆,在旁人家,總歸是不大方便的。
待芍藥吹了燈,楚映月正準備睡下,一擡眼,便看見牀邊多出個人影來,她猛一吸氣,嘴便被一隻大手給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