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黎沒想到自己竟會吃閉門羹,站在欽安殿的門口,他滿臉惱怒的瞪着身前的德公公,卻又無可奈何。
德公公是父皇身邊最爲寵信的宦官,甚至比朝中的那些大臣還要看重,所以也就漸漸的默定他在衆人眼中的地位。
不管是朝衆大臣,還是後宮嬪妃皇子,對於這位德公公多少有些敬重的。甚至,有時候他說的話可以當做是皇上的意思。
所以,這些年想要巴結德公公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不過奇怪的是,不管是誰對德公公如何的討好,都絲毫沒有作用。
德公公不同於其他人,無論金錢地位,什麼都誘惑不了他,這也是爲什麼皇帝寵信他的原因。
但衆人以及皇帝一定不會料到,這樣一個不爲名利的人,其實早已被楚墨殤收入了囊中。這也是爲什麼楚墨殤在後宮看似無權無勢,卻總能得到各種消息,能夠自保的原因。
“還請德公公再代黎通傳一聲,黎今日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向父皇稟報。”他客氣的對德公公道。
可德公公卻依舊不爲所動的樣子。“四皇子還是回去吧!皇上今日因劉貴人的事正氣的不輕,說今日誰都不見。看那樣子,確實是氣壞了,奴才實在不敢再去惹怒皇上啊!”
楚墨黎面色微怒。雖然德公公說的聲貌並進,可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對。但到底哪裡不對,他也一時說不出什麼來。總覺得心中的那份不安,越來越濃烈了起來。
心知現下見不到父皇,他也不再勉強,擡眸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德公公,轉身離開了欽安殿,前往宸妃的宮中。
宸妃見他面色嚴謹,心知定是發生了什麼。問道:“可是有了變數?”
楚墨黎頷首。“方纔前去欽安殿,德公公將兒臣攔了下來,說父皇今日不想見任何人,可兒臣總覺得有什麼不妥。”
宸妃不以爲意。“這有何奇怪的,今日劉貴人惹了你父皇生氣,當場便被拉下去斬了。聽探子道,你父皇氣的不輕,在欽安殿咳了許久才停歇下來,想必定是因爲此事才這般吩咐了德公公。”
楚墨黎搖頭。“不!若是父皇想將皇位傳於兒臣,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該閉門不見纔對。而且德公公此人雖受父皇寵信,但卻讓人有些捉摸不透。若是他被人收買,那麼此時無疑是最好的一把利刃。”
宸妃聽兒子如此一說,也覺得不放心起來。“那你說到現下到底該如何做?要不,母妃再去欽安殿打探一番?”
“不!德公公連兒臣都擋在門外,此刻若是母親再去,只怕會令德公公心有疑慮。”
“那該如何是好?”宸妃有些急了。
楚墨黎沉默片刻。才道:“母妃再多派些人手盯緊欽安殿。至於……”哀嘆一聲。
“這天,怕是已經開始變了。”
不敢有所猶豫,楚墨黎回到宮中,便立即吩咐下去,命人前往那些甘於臣服他的各個府邸通報,說是皇帝病危,命他們明日一早立即入宮覲見。
後又覺得不妥,便又改爲寅時。宮門一開,便立即入宮。這個時候,決不能出任何差錯!他也決不允許有任何人有機可乘!
夜幕終於降臨,與空中密佈的白雪形成鮮明的對比。即便白雪掩蓋不了黑夜來臨的事實,可黑夜也同樣阻擋不了白雪的光輝。就好似分流對抗的骨肉至親,正在展開一場血腥的逐鹿。
曲清瑤此刻正端坐在梳妝桌前,由絲竹替她梳妝。聽到香荷打探而來的消息,她的心微微下沉起來。
這時,奶孃抱着小皇孫前來。一入院子,便能聽到孩子淒厲的哭鬧聲。
曲清瑤面色不驚,而奶媽看到曲清瑤這個時辰還坐起來梳妝,則頓時感到奇怪起來,但也不敢多言,只是恭敬的上前道:“皇子妃,小皇孫今夜不知怎麼了,一直哭鬧不止,怎麼也哄不好。奴婢無奈,只能將小皇孫抱來此處讓皇子妃看看了。”
曲清瑤眼波平靜,朝奶媽懷中的孩子看了一眼,微微擡手。
奶媽面色一喜,難得見皇子妃終於肯搭理小皇孫,便立即抱了過去。
看着自己懷中的小皇孫一到自己懷中便頓時止住了哭鬧聲,曲清瑤眼中沒有絲毫喜色。因爲她知道,這不過是楚墨黎不放心她,安插的理由罷了!
心中一冷,她原本動搖過的心,再次堅決了起來。
起身,她將孩子放回了奶孃的手中。小皇孫一離開母親的懷抱,便又哭鬧了起來。
奶孃想說什麼,但以見到曲清瑤那抹冷冽的神情時,便立即退縮了起來。
曲清瑤收回目光,淡淡道:“將小皇孫照顧好。”不再多言,轉身朝書房而去。
看到曲清瑤的到來,楚墨黎顯然有些驚愕,但很快又歸於了平靜。
凌雲寺中霍承歡已經醒了過來。但她的第一句卻是在問,事情辦的如何了?
霍興眼中雖有不快,但還是恭敬的回答道:“小姐放心,一切都已辦妥。”
霍承歡放心下來,再次疲倦的睡去。
夜色朦朧,整個皇宮都安靜了下來。但這看似平靜的一切,早已波濤暗涌。
德公公守在內室,面色也有些焦慮,顯然他也有些不太放心。
皇帝咳了兩聲,輾轉醒來。室內微弱的燈光,令他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什麼東西。
“德公公。”
德公公上前,眼中卻無多少恭敬。
“這天,是黑了嗎?”他問。
“是,皇上。已是亥時了。”
“去,去將所有的宮燈都點亮,朕想看的清一些。”
德公公喳了一聲,斂了斂眸色,下去照做了。
內室的燭火將整個大殿照的金碧輝煌,可皇帝眯着眼睛,卻始終看不清楚。最後嘆息一聲,有種無可奈何的絕望。
德公公站在一旁不語,只是靜靜的看着皇帝那張蒼白不已的腫脹臉龐。
皇帝似有些不甘,將目光轉向德公公。許久之後,才幽幽的道:“你是何時成爲了八王爺的人?”
德公公面色不驚,淡淡的回道:“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