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恆點頭,他隨即閉目運氣,再睜眼時,周身氣息已十分和緩。
篆刻符咒最重要的一個字,就是穩。
心穩,手穩,行止由心,收放自如,纔有可能篆刻出一張完好的符咒。
自他拿起刻刀開始,古藤老怪的的呼吸屏住,只爲不打擾顧天恆。
顧天恆輕巧的拿着刻刀在符紙之上,開始刻錄第一筆,一筆一劃之間,數道綠意從顧天恆的正心處冒出,再順着他的經脈血肉,緩緩涌向他的掌心。
萬鈞之力,集於一張輕薄的符紙之上,稍有不慎,這符咒就有可能立即化作一團黑灰。
顧天恆的額間,冒出汗珠,他卻不敢擦拭,這篆刻符咒,必須一氣呵成,不能半途而廢。
他如今刻錄的符咒,不過是中級符咒,少說幾炷香,多說幾個時辰,就能刻錄完成。
中級符咒之上,還有高級,地級,天級,玄級,皇級。
天羅大陸最強的篆刻大師,也就是他的老師,畫聖,就曾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刻制一張天級符咒。
而玄級符咒與皇級符咒,在天羅大陸之中,根本就不復存在,那是傳說中的符咒。
兩個時辰已過,汗水順着顧天恆的臉頰劃過,而手上的動作卻是越來越穩,連一旁的古藤老怪都被顧天恆這樣沉穩的心性帶的平靜下來。
符紙之上的筆劃,越來越多,古藤老怪即便不通符咒,也知道這符咒眼看就到了收尾工作。
顧天恆的最後一劃,終於刻好,汗水滴落,他一把擦去,說道:“篆刻好了。”
古藤老怪下巴微擡示意前方,顧天恆會意,掌中蓄力,向前打去!
一道藤蔓從中迅速破出,草木的腥味傳來,眼看這藤蔓就要抽向面前的矮牆,卻生生停住了攻擊,改變路徑,直向顧天恆身邊的古藤老怪擊來!
這古藤老怪一道廣袖,再次將藤蔓打偏,旋即眉頭緊皺。
顧天恆亦然,他在篆刻這符咒之中,從未有過攻擊何人的指令,爲什麼這符咒就是抓着古藤老頭不放呢?
真是奇也怪哉!
古藤老怪卻如瞭然一般,說道:“這符咒明明不是向我攻擊的,最後卻改變路徑,向本座攻擊而來,只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可能?”顧天恆好奇問道。
“一種是你在篆刻符咒的時候,對這符咒下達了攻擊本座的指令。”
顧天恆翻個白眼,表示無奈。
“另一種可能,就是這符咒可以按照人修行功法的屬性,進行攻擊,我是木屬性體質,修習的也是木屬性的功法。”古藤老怪眉心一皺。
旋即將楚沉,王山二人找來,果然,無論顧天恆將這草木符咒擲向誰,最後遭殃的,都是古藤老怪。
楚沉卻是大喜,她雖懶於修行刻符之法,但對這篆刻符咒,也是十分了解的。
能因人而異,篆刻出不同屬性的符咒,就會爆發出更強的力量,而師兄能擁有這樣的能力,也就說明他已經步入高級篆符大師境界了。
舉例而言,奔雷符咒是中級符咒,可以向所有體質的修士施用,但它的力量卻是有限的。
而高級符咒與中級符咒,最大的差異,就是可以因人而異,根據不同屬性體質的對手,篆刻不同屬性的符咒。
若能煉製大成,一道符咒出,那人根本就是躲也不能躲!
這邊顧天恆三人還在古藤老怪的洞府之中修煉,那邊顧氏一族,也有了新消息。
顧子軒,顧凌峰二人在大長老院中喜氣洋洋道:“大長老,今日就是最後一天了,歷練的人也回來的差不多,顧天恆三人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是啊,自從五日之前,我們見了最後一面之後,他三人就杳無音信,想來已經死的連渣都不剩了哈哈哈!”
“還是大長老高明,否則這次刺殺行動失敗,我二人必定要受族長責罰!”
大長老安坐在高位之上,面色平靜,隱隱之中露出幾分滿意的神色。
二十個築基大能,他就不信這顧天恆還能有生機!
不過大長老心中還有一絲疑慮,他看向下首這兩個弟子道:“天煞幫的人,還沒有過來回話?”
顧子軒眉心一皺,旋即平緩道:“天煞幫無人回稟,但可能是收拾這三人實在太容易,他們便懶得過來回話了?”
大長老爲人謹慎,旋即搖了搖頭,
這天煞幫是他親自僱傭的,而兩方規定是先付一半定金,等二十地煞將顧天恆的首級斬下,再換取另一半定金。
即便這些人收拾顧天恆,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但誰會和銀子過不去呢?因爲殺人容易,所以連剩一半的定金都不要了?
這絕不可能,但若是最壞的結果,他們讓顧天恆逃了,這二十人也必定會前來回話。
而如今顧天恆消失了,這二十地煞也同樣杳無音信,究竟是怎麼回事?
顧子軒見自家師尊眉頭緊皺,便勸道:“師尊不必憂心,顧天恆若是能活着,他早就回來了,今日已是內門歷練的最後一天,即便他僥倖不死,也必定重傷,無緣今年的四門大比了!”
顧凌峰連連點頭道:“子軒師兄說的是,若顧天恆還有命回來,早就回到族中了,怎麼會在外停留?大長老若是不放心,今日過後,我們再派一撥人去尋尋這三人。”
大長老雖然依舊疑竇叢生,但見這二個弟子說的也有道理,也就放心下來。
就在這時,族長遣人給大長老三人送來一箱珍寶,道他三人辦事辦的好,這一箱珍寶作爲嘉獎,而顧凌峰,顧子軒二人破格進入四門大比。
他三人心中喜悅,更是把顧天恆這幾人忘在九霄雲外。
族長顧雄這幾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光除去了顧天恆,他三個兒子中,最優秀的長子顧麟天,也放回信來,說自己在這半月中就要從文武學院歸來。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四門大比之中,他顧氏一族終於要奪魁了!
從前三年裡,蘇浩宇一直是魁首,連帶着蘇氏一族在嶺南城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如今天兒馬上歸來,他們顧氏一族就要雄起了!
顧雄心中大喜,更是在族中設宴,說是慶賀內門弟子得勝歸來,其實就想向其他三族的修士炫耀,他的兒子顧麟天就要學成歸來罷了。
而今日也是內門弟子,歷練大比的最後一日,這一衆參賽者七七八八也全部回到族中。
有圓滿完成任務者,滿面得色,也有失敗歸來,面色難看的子弟。
而這其他三族的族長,礙於顧雄的面子,也不得不來此宴飲。
說到底,顧雄除了想向這衆人炫耀他長子顧麟天,就要學成歸來,最重要的是,要將上次丟下的面子找回。
“今日將大傢伙請到顧氏一族,一是爲了從前的事賠罪,二是爲慶這一衆在外歷練,得勝歸來的內門弟子!還請各位舉起酒杯,爲這些天資絕豔的孩子們一飲!”
顧雄紅光滿面,顯然興致極好,他舉杯敬向這三位族長,一口飲盡杯中酒。
其他三族族長做勢飲了一口酒,隨即便垂首不發聲。
說到底這三位族長還是有些瞧不起,顧雄這種靠着陰毒手段上位的小人。
就在這個略尷尬的時刻,顧雄放下酒杯爽朗一笑道:“今日難得高朋滿座,將諸位請來,除去前面之事,還要向各位通報一條天大的喜訊!”
“歐?顧族長還有什麼喜訊啊?”
“是啊,什麼喜事能讓顧族長如此興奮,也說來讓我們聽聽?”
“哈哈哈哈!既然各位這樣焦急,本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的長子顧麟天於半月之中,就要回到族中,屆時也會與衆位弟子一齊參加四門大比,切磋武藝!”
這其餘三家的族長,皆是一驚,這顧麟天竟然回來了?他不是三年前就去文武學院學習了嗎?怎麼好死不死就回來了?
在文武學院修行三年,還要參加四門大比?這不是擺明着要打他三門的臉嗎?還說什麼天大的喜訊?這是天大的災難吧!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向蘇族長望去,畢竟蘇家已經接連三年,取得四門大比的魁首了,今年顧麟天若是回來,他門的第一之位,也不知能不能保住!
這一衆人都抱着看熱鬧的態度,看向蘇族長,想從他的臉中看出一絲憤懣不滿。
可讓衆人失望的是,他門不光沒能在蘇族長臉中看出什麼不滿,反而見蘇族長拿起酒杯,向着顧雄遙遙一敬道:“那還真是要恭喜顧族長了。”
顧雄見之,得意十分,一口飲盡杯中的殘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