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變成了一粒種子,一粒忘憂花的種子。
女子將他撿起來,捏在眼前說道:“你服下幻形草,現在幻化成爲了一粒忘憂花的花籽,我會將你種在樹爺爺的腳下,這樣一來等樹爺爺醒過來時,你就可以問他了。”
她想了想,又說道:“人有人的一生,妖有妖的一生,忘憂花自然也有忘憂花的一生,等你經歷過忘憂花的一生之後,自然就會變回來了,你若明白,就動一動?”
陸凡聽着這個女子的話,十分想動上一動,可是他現在無手無腳,只是一粒黑黝黝的種子,又怎能迴應得了呢!
女子將陸凡攥在手心裡,陸凡頓時感覺到天昏地暗,沒有一點光亮,那種黑暗無由來得讓他生出一點慌張。
他能感覺到女子在走動,也能感覺到細若遊絲的風吹過,甚至於也能感覺到周圍的花草樹木隨着那女子的走過,一瞬間所發出欣喜之情,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受,也是依靠五感所不能體會到的。
陸凡冥冥之中似乎有所觸動,可是又抓不住那轉瞬即逝感悟。
直到那女子停了下來,一個清越但卻刻薄的聲音傳來:“我說今兒早上老鴉爲什麼一直在叫,原來是月瑤兒你這個掃把星來了啊?你不在自己的花谷裡面呆着,跑到青蒙山上來幹什麼?”
“雲兒姐姐,我是來找樹爺爺的,找到樹爺爺後我就離開。”那女子也便是月瑤兒說道。
“呸呸呸,你叫誰姐姐,我可擔不起,當你姐姐可是要命的!真倒黴,一大早就碰到你這個掃把星,真是晦氣,看來以後我要換一條路走了。”
陸凡靜靜地聽着,他能感受到月瑤兒心中的悲楚,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姑娘也過着不幸的生活,一時間陸凡感同身受,對她又產生了幾許憐意。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一絲光亮投過來時,陸凡難掩心中喜悅之情,他從來沒有如此迫切渴望過陽光,那種渴望就好像生命之中不可或缺一樣。
月瑤兒站在一棵極爲巨大的樹下,托起手掌,對着掌中的陸凡說道:“這就是樹爺爺,自極爲古遠的時期就已經在青蒙山上紮根,經歷了不知多少風雨,若論見識,懂得最多的就是他了,我現在將你埋在樹爺爺的腳下,等他睡醒之後你就可以問他了。”
說完在靠近樹根的地方挖了一個小坑,輕輕地將種子放進去,然後用土蓋在上面。
陸凡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但卻不同之前那次惴惴不安,這一次就好像回到母親的腹中,安心而又舒逸。
月瑤兒將陸凡安置好之後,站起身來,清冷地說道:“你在這裡好好待着吧,我不能在這裡久留,這便離開了。”
月瑤兒話音剛落,一個令她討厭的傢伙出現在這裡,且不懷好意地盯着她。
那個傢伙圍着她轉悠兩圈,抽動着鼻子,然後尖着嗓子道:“我說瑤兒妹妹,你是特地來看望哥哥的嗎?不過你這身子上怎麼帶着一股生人的味道,你是不是藏了什麼人?”
月瑤兒冷冷地看着他,說道:“月驍,你在這裡做什麼,我警告你離我遠一些!”
那個傢伙哈哈一笑,一臉嬉皮笑臉的模樣,樣子長得倒是風流倜儻,只不過透着一股輕浮頑劣。
“呦,我的好妹妹,我在這裡當然是等你嘍,咱們兩個哥哥妹妹的,當然要好好親近親近啦,你說是不是?”
陸凡的清靜被這個傢伙破壞得一乾二淨,卻只能待在土壤之中一動不能動。
月瑤兒皺眉,冷顏說道:“月驍,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就算被責罰,我也要出手教訓你了!”
月驍忙擺手說道:“別別別,我的好妹妹,咱們兩個是什麼關係,至於鬧得那麼僵嗎,哥哥我就是好久都沒看見你了,一時情切嘛!誒對了,剛纔我看你在這樹下挖坑埋土的,是在幹嘛?”
陸凡聽到這話,心中一緊。
月瑤兒則是冷淡說道:“我在做什麼與你有什麼關係!”
“嘿嘿,我這不是在關心我的好妹妹麼。”月驍嬉皮笑臉地說道。
月瑤兒冷哼一聲,道:“你也知道我不能在這裡久留,你若沒有事情要講,那麼我就走了。”
看了看月驍,見他沒有說話,月瑤兒扭頭就離開了這裡。
月驍看着她搖曳的背影,砸吧砸吧嘴,自言自語道:“小娘們長得是越來越有味道了,撓得我心都癢癢了,不行,我得去求求族長,讓族長將這個小娘們許給我做妾,可不能便宜了別人!”
他又看了看樹下,疑惑地走了過去,蹲在來伸手刨動兩下,露出裡面黑黝黝的種子,頓時嗤道:“我當時什麼寶貝,原來是個花種,既然如此,你月驍大爺就先給你澆澆水,讓你長得快一點!”
說着撩動衣襬,解開褲子,對着陸凡便是一泡尿水。
陸凡沒想到受到如此無妄之災,即便是在最爲落魄之時,也不曾被人這麼對待過,一邊強忍着心中的嘔吐之感,一邊將這個傢伙牢牢記下來,日後一定要讓這個傢伙也嚐嚐自己的厲害!
月驍走了,這裡只剩下一個充滿怨念的種子,和一顆還在沉睡的大樹。
月升日落,繁星漫天。
絲絲元氣從土壤之中不斷向着陸凡和他身邊那顆大樹匯聚,陸凡嘗試着按照功法修煉,卻是沒有任何效果,他現在是一粒種子,沒有經脈,沒有丹田,沒有身體,按照人類修行的法門對現在的他卻是不起任何作用。
他只能感覺到元氣在緩慢地滋潤着他的元神,而他並不會其他的功法,是以只能任憑着這些元氣在他這裡聚了又散,如此往復。
慢慢地,陸凡進入到一種玄奇的境界,只覺自己是花、是草、是雲、是風,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卻又偏偏無法把握自己的存在,彷彿遊離了世界,淡卻了生命。
似醒非醒、似睡非睡,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天空泛起魚肚白,丹陽如朱冉冉升起,他心中悸動,產生一絲感觸:日出月落,陰陽交替,大道自然,自然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