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蒼狗,悠悠流水,在幽靜寧和的花谷中,四季溫暖如春。
陸凡躺在憑欄澗的岸邊,出神望着漂浮的雲朵,他感覺自己一定是得了病,不然怎麼會一見到月瑤兒就心慌得不行。
正想着呢,耳邊傳來輕微的響動,陸凡扭頭一看,正見花斑狐狸朝他這裡跑來。
陸凡見它來,展顏一笑,許久未見還挺想它。
花斑狐狸跑着跑着縱身一躍,直接跳到他的身上,伸出溼漉漉的舌頭不住地舔着路凡的臉頰。
陸凡伸手一下一下揉着它的小腦袋,笑着說道:“小傢伙,想見你一面還挺困難,怎麼今天你沒跑出去玩嗎?”
花斑狐狸吐着舌頭憨憨地看着他,那張臉怎麼看怎麼好笑。
陸凡忍着笑意,伸手將它的臉推到一邊,然後花斑狐狸又將臉對着他憨憨地看着。
忽然花斑狐狸喉嚨一動,吐出一個圓扁扁的藍色果子,滾落到陸凡身旁。
它從陸凡的身上跳下去,伸出兩支爪子將那果子撥弄起來,遞到陸凡眼前。
陸凡問道:“你是要請我吃這個果子嗎?”
花斑狐狸點了點腦袋。
陸凡將那顆果子拿過來,仔細看了看,見這個果子長得特殊,便好奇問道:“小花,你是在哪裡找到這種果子的?”
花斑狐狸唧唧叫了兩聲,起身向外跑去,跑出兩步扭頭對着陸凡又叫了一聲。
陸凡曉得它這是讓自己跟上,忙起身跟在花斑狐狸身後向着谷外走去,一直到一處毗鄰花谷邊界的隱蔽小樹林裡,花斑狐狸才停下腳步。
只見這裡樹木低矮,只有中間幾顆才較爲高大,而正在那幾顆高大樹木的樹枝上面才掛着一些圓扁扁的藍色果子。
周圍雖然草木叢生,但很有規劃,看起來並不雜亂。
陸凡走到其中一顆高大的樹木下方,擡頭看了看,提勁運氣,一腳蹬樹,飛身落到到樹枝上面。
他擡手摘下一個果子,咬了一口,頓時皺了眉頭。
這果子又苦又澀極爲難吃,看起來他是被小花給騙了,將果子扔到樹下,花斑狐狸見了立刻跑過去,低頭將這果子吃了下去,吃完後又擡起頭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陸凡笑道:“你這小傢伙口味真是奇怪,這麼難吃的東西你還能吃得津津有味,也罷,我就多摘一些便是了。”說完又將身邊的一些果子摘下扔到花斑狐狸的身旁。
可便在這時,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從他身側傳來:“喂,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偷吃我家的東西?”
陸凡聞言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閃身到了樹下,擡頭向上看去,只見一個大樹杈上坐着一個粉雕玉砌的小胖孩。
這個小胖孩身上穿着粉嘟嘟的衣裳,脖子上戴了一個銀晃晃的項圈,手裡面同樣捧了一個圓扁扁的藍色果子,正氣呼呼地看着他。
陸凡見這小胖孩年歲不大,又獨自坐在高高的樹枝上面,便說道:“小孩,你家大人呢,怎麼一個人上了樹,快點下來!”
小胖孩咔嚓咬了一口藍色果子,看着陸凡嘟囔着:“你纔是小孩呢,你是誰家不懂事的孩子,竟然敢到我家來偷果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陸凡見這個小胖孩本來是孩童模樣,偏偏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說道:“你家大人就是這般講話麼,小孩子這麼學話不好,來,聽話,快下來!”
那小胖孩圓乎乎的臉蛋上皺起了眉頭,冷冷地看着陸凡,說道:“大膽,在這青蒙山中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同我說話,你可知道要治你之罪,只是我一句話的事情,你要是害怕了就快點跪下來求我,興許還能免你不敬之罪。”
陸凡見這小胖孩的話越說越離譜,也不再同他繼續說下去,一腳蹬地飛身而起,待到與那個小胖孩平齊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將他從樹杈上面拎了下來。
小胖孩沒有想到樹下這個人說着說着突然就將他從樹上揪了下來,着實被嚇了一跳,在被他拎在手中時,就開始惡狠狠地瞪着他,口中更是喊着:“你這個混蛋,竟然敢如此對我,我一定不會饒了你,還不快將我放下!”
小胖孩之所以如此憤怒,一是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待他;二是倘若被其他人知曉這件事,豈不是非常沒有面子。
陸凡無視小胖孩的憤怒,將他拎到眼前,笑着說道:“一個小孩子,沒事爬那麼高幹什麼,真是淘氣,要是摔到了你家大人指不定多心疼呢,好了,快點回家去吧!”
小胖孩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陸凡氣得說不話來:“你,你……你……”
陸凡卻是拍了拍手,笑眯眯摸了摸小胖孩的腦袋,說道:“好孩子要聽後,回家去吧,不然你家大人該着急了!”而後對着花斑狐狸打了個口哨,喊道:“小花,咱們該走了!”
而自打小胖孩出現之後,花斑狐狸就躲了起來,此時聽見陸凡的招呼聲,連忙竄出來,跑向陸凡。
小胖孩見到花斑狐狸,立時瞪大眼睛,指着它叫道:“啊,原來是你這個偷吃的傢伙!”
花斑狐狸看到小胖孩指向自己,頓時跑得更快了!
陸凡朝着小胖孩擺擺手,然後帶着花斑狐狸轉身就走,留下後面的小胖孩大聲喊道:“我知道你是哪的人啦,哼,你是跑不了的,偷我家果子的傢伙!”
當陸凡和花斑狐狸回到花谷中時,正見月瑤兒站在流雲小榭前。
陸凡當即想起之前在花圃中的事情,面上一紅,走到近前,訥訥道:“月姑娘……”
月瑤兒看着他,伸手遞過一個翠色玉瓶,說道:“昨日匆忙,忘記給你這個了。”
陸凡接過玉瓶,拔出塞蓋,見裡面是一些琥珀色的糖蜜,疑惑問道:“月姑娘,這是何物?”
月瑤兒說道:“這是百花蜜,花谷飲食不喜葷腥,所以只能給你這些用來充飢了。”
陸凡笑着說道:“姑娘可真不像是青蒙山銀狼一族的人啊!”
他這話剛剛說完,心中便察覺不妥,果不其然,月瑤兒聽到之後臉色立時冷了下去,冷顏說道:“我何時說過自己是銀狼族人,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休要將我與那些人混在一起,還有明日一早你自己去收集花露,之後放到花圃門口即可,我自會去拿的。”
月瑤兒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便連陸凡在後面連聲呼喚都沒有止住她的腳步。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陸凡心中很是懊悔,心中不住埋怨自己不會說話。
入夜,夜涼如水。
星掛月懸,樹影斑駁。
陸凡因白日裡的事情心煩意亂,走出流雲小榭在谷中四處閒走,當走到谷中深處時,正見月瑤兒站在澗水旁,他心中一驚,以爲她有什麼想不開,剛要上前去,卻見月瑤兒對着澗水中央手捏法訣,從水中央竟然長出一株蒼翠大樹。
那樹枝繁葉茂,茂密如篷,那樹冠如同傘蓋一般將澗水遮住。
這樹很高,約麼十丈有餘,陸凡很是納罕,她是用了什麼法術才能夠在水中瞬息之間長出一株茂密大樹。
月瑤兒站在岸邊,而後輕展身形躍上樹冠。
明月當空,陸凡靜靜地看着她,見她衣袂飄飄,翩然若仙,仿如一陣清風之後,她便會隨之飛走,淡然如玉的臉上越發出塵。
清冷的月輝下,那纖細的身姿似乎將時間靜止,朦朦朧朧間,月瑤兒一派恬靜。
陸凡怔怔地看着她,便連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住,剎那時只覺得天地之間只有那道倩影的存在。
月瑤兒站在樹頂,輕輕闔上雙眸,不言不語,靜靜地凝立在上面,這一刻她腦中思緒繁雜,歡笑的,悲傷的,寧靜的,喧囂的,都紛至沓來,只覺自己如同雲朵一般無根無萍,望着星河,記憶中母親的音容卻是有些模糊了,可是那熟悉的味道,勾連着她的心絃,暈不開化不盡。
在清冷的月輝之下,她張開雙臂,踮起腳尖,對月起舞,如同精靈,隨風而動,順風則舞,逆風則揚,翩躚而過,身姿娉婷。
陸凡出神地看着她,忽然有了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他手按胸口,像是在遮掩越加急促的心跳。
直到月瑤兒芳蹤杳杳,陸凡仍舊站在原處,鼻間似乎仍存清幽浮動。
這一夜,他無心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