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清，我是有苦衷的……”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乾澀的笑容，身子向她靠去，她的眼淚太讓心疼。
只是，伸出的手連帶着身子都直接栽在了她的身上。
她錯愕的看着自己胸前的頭頂，手猛然的伸出，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很奇怪的是，這次卻是輕易的就將他提了起來。
姜長清的淚痕此時滑到了嘴角，伴隨着那抹不可思議，她將顧盛霆推到在身後的座椅上。
她纔不會管他，他詭計那麼多。
只是，他的身體好像力量都消失了一般，她並沒有用力啊。
她眼睜睜的看着他的很子像是拋物線一般的倒下去。
她並未伸手去扶他，因爲他根本就是裝的。
但是，他的頭直直的撞上了身後的玻璃。
他的身子軟軟的滑了下來。
她這才發現他有那麼一點的不對勁。
“顧盛霆---”
她叫着，卻並沒有向前，誰知道他又在搞什麼鬼。
只是，卻得不到迴應。
“顧盛霆，不要再裝了…”
她的耐心已被用完，看着他，不禁沒好氣的說着。
還是沒有迴應，只有那重重的喘息聲。
“顧盛霆，你不要以爲這樣我就會原諒你，裝死對我來說一點作用都不起。”
她繼續說着，可是黑暗的車廂裡，她所說的話都像是對牛彈琴般，永遠得不到迴應。
“顧盛霆…”
半天才把氣給緩過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毫無反應。
她對着自己翻了翻白眼，純當是良心氾濫吧。
徒勞無功的推着他的肩膀，身子也跟着離得近了些，這下才看清楚他的不正常。
他的臉那麼紅，而卻不是正常的紅。
剛纔她就注意了，只是因爲那是被晴欲薰染的。
本能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天哪，那麼燙。
怪不得在剛纔他靠近的時候，會感覺那麼熱呢。
手又順勢摸了摸他的臉，當碰到那好似要將她燙傷的肌膚時，眼眸在黑暗裡不安的閃爍了幾下。
他，發燒了。
該死的男人，天生就是來折磨她的嗎？
她都沒有跟他算賬，他倒是好，先病起來了。
哀怨的嘆了口氣，真的想將他隨手扔下車去，隨着他自生自滅。
只是，那拉開車門的手卻是頓住了。
看着他潮紅的臉，忽然就不忍心起來。
“啊---”
姜長清煩悶的叫着，手指着他。
“顧盛霆，看在同是中國同胞的份上，我先送你去醫院。”
姜長清卻是絕對都不知道，一向在她眼中鋼鐵般的顧盛霆會忽然生病。
在美國的這幾天，他雖然是開好了酒店，但是那裡離她太遠，所以他一般都只是回去洗澡，而基本都是整夜整夜的睡在她別墅外的車上，一夜要醒無數次的看着那別墅發呆，然後就這樣呆着在睡着。
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裡，他用着自己的方式在懲罰着自己，不求被原諒，只求可以減少一點點。
醫院---
顧盛霆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陌生的環境，可是入眼的全是白色的，仔細分析下，知道自己現在躺在醫院裡。
身體很重，軟軟的擡不起勁來，從未發燒感冒過的他，此時面對發燒的症狀，還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
空氣中太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他的眉頭皺着。
擡起手來，看到的就是手背上被打的吊針。
“護士---”
他沙啞的聲音叫着，因爲高燒連帶着嗓子剛張開的時候像是有針在刺一樣。
門外進來一位年輕的女護士，站在牀邊，一手拿着文件夾，一手扶着眼鏡，“先生，您醒了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誰送我來的？”
他像是沒有聽到護士的提問，徑直的問着自己的問題。
“額…哦，是一位小姐。”
護士努力的回想着，終於想起了那位小姐。
因爲她當時離開的時候很焦急，說是孩子到點下課了，所以等不到他醒來就要離開。
“黑頭髮，很漂亮。”
他的雙眼開始發出不可置信的光來，他的嘴角慢慢的浮起，笑了起來。
原來她真的不是那麼的鐵石心腸。
護士看着他好看的笑容，不禁也跟着沉醉在其中。
可是，那笑容卻只是維持了五秒鐘，便消失了。
“她呢？”
“走了。”
護士禮貌的說着，然後看着他笑。
“出去。”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跟千年的寒冰一般，再也沒有了剛纔柔情的一幕。
身體疲憊的靠在了病牀上，這是他到了美國來第一次躺在牀上，還真是有些累。
但是，卻還是睡不着，心裡念着想着的都是那個女人。
她送他來醫院，卻沒有等到他醒來就離開。
幼稚園。
姜長清習慣性的站在一棵大樹下，看着那蹦蹦跳跳走出來的小孩子。
一眼便在一羣的孩子中看到了軒軒，不是因爲他多麼的出色，而是因爲他是他的寶貝。
軒軒也是看到了媽咪，大步的朝這裡跑着。
越跑越近，那面容就開始無限制的清晰起來。
姜長清看着自己面前跟顧盛霆一模一樣的臉時，腦海裡忽然浮現了剛纔那通紅緊閉着眼睛的俊臉。
還記得醫生說的話，“怎麼那麼不注意，都燒到四十度了，在不送來的話，很有可能得肺炎。”
幸好，她最後的良心喚醒了她是嗎？
“媽咪---”
軒軒軟軟的聲音叫着她，將小手伸到她的面前。
她笑了笑，伸出手握在掌心。
“走吧。”
姜長清牽着軒軒朝着車邊走去。
拉開車門，將軒軒放好，然後駕車離開。
熟悉的路線，姜長清慢悠悠的開着車。
只是，在行走了一段路的時候，身後的軒軒開始叫了起來。
“媽咪啊，這不是回家的路啊。”
姜長清才反應過來，目光在周圍油走着。
真的，這不是回家的路。
這又是去哪裡的路呢。
那個原以爲再也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可是卻像是黏在了她的生命中一般，時刻左右着她的思緒。
這是去醫院的路。
眨了眨眼睛，彷彿又看到了剛纔那發白發乾的脣瓣。
那時候看着護士給他打上吊水，她的心中竟然也跟着泛起了一絲難以言語的感覺，像是每次軒軒打吊水時一樣的感覺，那是心疼。
“媽咪，我在跟你說話啊。”
軒軒很不高興起來，身子趴在車子的中間夾洞裡，大眼睛看着發呆的媽咪。
“哦，我們不是回家。”
終於，她對着前方說出了這句話來，原來也不是那麼難。
“那我們是去外面吃飯嗎？”
軒軒的眼睛裡開始散發出神采來，一瞬不瞬的盯着姜長清的側臉。
“小好吃鬼。”
姜長清笑笑道。
“我們不是去吃飯，我們是去醫院。”
“媽咪，你哪裡不舒服嗎？”
軒軒聽到醫院二字，立刻緊張起來。
“不是，不是媽咪…是…是…”
姜長清此刻卻是不知道該如何給軒軒介紹他來。
“是誰啊，媽咪？”
軒軒急的眉毛都擰在了一起，此刻糾結的樣子跟顧盛霆更是一模一樣。
“軒軒，還記得跟我們去郊遊的叔叔嗎？”
姜長清想了想，這樣的問着軒軒。
“記得啊，怎麼了？”
“是他生病了。”
姜長清在說完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握着方向盤的手掌心開始有着一抹溼潤。
“哦。”
軒軒只是輕輕的哦了聲，身子便退回到了身後的座椅上。
姜長清從後視鏡裡看到軒軒的表情，擰着小臉，糾結中。
這段時間，關於顧盛霆所有的舉動，不是不去想，而是不想去想。
她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只是不想懂，好像懂了之後，有些事情就改變了一般。
所以，她強迫自己，將他的所有都視作看不見。
她其實還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只是剛纔聽見他說了一句不是心甘情願的娶趙可琳的，這是五年來，他的第一句解釋。
他給別人造成的那些痛苦再也彌補不了，不是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抵消的。
他不是偷了別人一顆糖，不是打了別人一巴掌。
而是撕碎了別人一顆心。
可是，爲什麼，此刻在想到他生病的樣子，會情不自禁的朝着醫院的方向去呢。
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當年在發現自己懷孕後，那麼用盡方法的想要逃離他的身邊。
即便後來遇見那麼苦的生活，卻還是執意的生下軒軒，到底這裡面摻雜着多少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感情？
或許有些時候，人的理智無法做出正確的選擇時，身體便會本能地做出第一反應。
所以，當年她毫不猶豫的逃跑了。
所以，現在她開着車朝着醫院前進。
五年前儘管恨着他，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恨着的同時卻深深地愛着。
只是那份愛，從未被珍惜過。
五年後呢，是愛還是恨？
曾經恨極了他所作的一切，恨極了他將所有的罪名都推給她，只是此刻爲什麼卻放心不下發燒餓他。
只是發燒，不是嗎？
“媽咪，是這家醫院嗎？”
軒軒的手指着窗戶外面的醫院，看着她問道。
“恩。”
思緒再一次被收起來，這幾天想起五年前的事情比任何時候多多。
將車停下，牽着軒軒的手。
這裡，曾經是孕育軒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