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看見奧爾梅多在洛西他們的簇擁中走出傳送門。
跟奧爾梅多隔空對視一眼,順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安南把外面的事宜交給奧爾梅多,領着威爾遜走進黃金宮。
雷蒙德大領主幫安南省了不少事——他把領主都聚集到一起,省得安南帶着藍龍犁庭掃穴了。
伊莉摩雅絲和雷恩團長他們在黃金城裡來回奔波,像保護秋收的農民趕走麻雀一樣趕走龍羣。
眼下發生的事夠他們吹噓一輩子——奧斯庫拉斯傭兵團把幾十頭藍龍趕來趕去!
而本該金碧輝煌的黃金宮猶如遭到強盜洗劫一般,黃金製成的壁畫,地磚被扒掉,露出光禿禿的石磚,宮殿的菱角被融化,割斷。
唯一完好無損的只有矗立在宮殿前的巨大女神像——它還在那裡的原因倒不是藍龍們對神靈心懷敬仰,而是純粹的拉不動而已。
還有好些不着片縷,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男人。
安南起初以爲他們是被從宮殿裡趕出來的雷蒙德大領主豢養的男卷,然後忽然想起,黃金宮的衛兵都披着金甲——
真是活該!
不對……我的金甲!
走入黃金宮,僕人們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不過藍龍對這些肉條沒什麼興趣,只是收到了些驚嚇。
記得路的安南領着威爾遜直接來到收藏室外,雙手放在門把上,回頭說:“做好準備……”
威爾遜深吸口氣:“我知道了……”
咔嚓——
安南推開了收藏室的大門。
收藏室再一次展現在安南面前。
刨除那一片殘忍的人皮展示架,收藏室裡不少是貨真價值的寶物,但大都有着血淋淋的來歷,或血淋淋本身。
安南走到那片展示架前,卻發現空了一塊。
阿黛爾的人皮呢?
自己記錯了,還是雷蒙德大領主拿走了?
……
黃金城地牢。
因爲人數太多,奧爾梅多沒把抓起來的人送去自由城監獄,而是先在黃金城地牢臨時安置。
他們跟原本的罪犯關押在一起,地牢一時間人滿爲患。
不過雷蒙德大領主享有獨自一個監獄的特權。
他沉靜地站在牢室裡,聽着左邊的“鄰居”在搭話:“怎麼突然關進來這麼多光鮮亮麗的傢伙,外面出什麼事了?”
右邊的“鄰居”嘆息:“政變了……什麼都沒了……”
“政變?看來是你們貴族狗咬狗,好事啊!”左邊的犯人快意的呼喊道。
右邊的犯人冷哼:“你因爲什麼被抓進來?”
“我犯了遊蕩罪。”
雷蒙德大領主隱約記得。遊蕩罪是麥克斯韋議員提議的法律。因爲煤礦需要大量奴隸,但人民不會無端變成奴隸。
奴隸商人畢竟是遊走在灰色地帶,見不得光的存在。便搞出一大堆苛刻的法律,好把平民變成犯人,再順理成章的送去礦場當奴隸……
遊蕩罪就是無所事事在街上和貴族住處附近徘徊。
右邊的犯人沉默,左邊的犯人追問:“你呢?你犯了什麼罪進來?”
“我是制定法律的議員。”
犯了遊蕩罪進來的犯人頓時破口大罵起來,難聽到連麥克斯韋議員都受不了:“這不能怪我,雷蒙德大領主要求我做的!”
“那我就連他一起罵!”
左邊的犯人連續不停地罵了幾分鐘,纔想起來還有個人。
“嘿,我隔壁那傢伙,你呢?”
“我就是雷蒙德大領主。”
……
安南走進地牢的時候,不堪入耳的罵聲正在耳邊持續轟炸。
他不禁駐足,仔細聽着,沒想到還能這麼罵人,而且太難聽了……真是過分……什麼?罵的是雷蒙德?那再加大些力度。
站了好久,安南才走過去,讓接管地牢的地獄火士兵將雷蒙德隔壁的犯人帶走。
威爾遜的精神不太好,安南把他留在了外面。
不知是被罵了好幾分鐘,還是深陷囫圇,雷蒙德大領主的臉色很難看,帶着譏諷:“怎麼,勝利者要來奚落失敗者了?”
“我沒那麼無聊,阿黛爾的皮在哪?”
“阿黛爾是誰?”雷蒙德大領主故意問道。
“那個率領平民暴亂,被你收買叛徒出賣,扒掉了皮的女人。”
“不知道。”
“那我就只能讓那個沒罵夠的傢伙回來繼續‘慰問’你了。”
雷蒙德大領主沉默稍許,似乎想不到安南會如此卑劣,冷聲道:“被我用掉了。”
“用掉了……?”
安南皺眉,準備讓士兵把人帶回來:“你現在說實話還來得及。”
“看來你不知道……”
雷蒙德大領主發出低沉的笑聲:“阿黛爾是聖者。”
“見鬼……”
安南忍不住爆出一道剛學會的粗口。
聖者,通常只代表兩種身份:行走在凡間的神靈本身,或是神靈親自挑選的用來降臨的容器——
“你怎麼能殺死一名聖者!?”
“爲什麼不能?她還很弱,連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死前都還以爲剝皮是我對叛亂者的懲罰。”
安南恢復了冷靜:“所以你殺死了財富女神的聖者,將她的神性竊爲己有?”
“財富女神?不,她是光明神的聖者。”
“你真是瘋了……”
光明神是第一代自然神靈,絕對的強大神祇,絕不是財富女士這樣的第二代神靈所能比擬的存在。
怪不得阿黛爾不是加入財富教會,而是帶領人民抗爭暴政……
“安南·裡維斯,你有這麼強大的力量,爲什麼不直接用他?”
這個時候,雷蒙德大領主又問。
他言語中的恨意已經不見了,似乎接受了自己失敗者的身份。
二人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交談起來。
“我本想讓破碎山脈人自己解決破碎山脈的事,不過你對領地的控制超出了我的想象。”
雷蒙德大領主低語:“如果一開始,我盛情邀請,不針對你,還會發生接下來的一切嗎?”
“會的。”
“你就這麼恨我?”
“恨你的不是我,是破碎山脈。”安南輕聲說:“聽啊……”
外面或許被掀翻了天,但雷蒙德大領主只能聽見地牢之中徘徊的幽靜。
“你讓我聽什麼?”
“被時代浪潮裹挾的底層人民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