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瓊安會流露一些少女該有的神情。
比如此時，她一臉懵懂的看着一隊身着火紅戰甲的士兵匆匆走進加爾金大元帥的營地。
眼花了嗎？還是自己太想家裡，把一隊相似的隊伍認成地獄火軍團了？
沒過多久，她看見又一隊同樣火紅戰甲的士兵走進營地。
瓊安猛揉眼睛。
果然還是沒睡醒，不然怎麼看到一茬茬家裡的部隊跑過來又不見了呢……
……
“你不願意？帝國說了都說好。”
營地中央大帳，加爾金大元帥正隔着一扇傳送門與安南交談。
安南在說政委的事，希望能在王國推廣——說是小白鼠有點難聽，這是雙贏：王國有了雙主官制，實力更強。他也拿到了一手數據。
加爾金大元帥不同意，但沒有反駁安南的話。
就和許多人一樣，他對安南又愛又恨：他欣賞安南的才華和信念，同時又對安南混亂的想法和私生活怎麼看怎麼煩——跟老家主看法一致。
這大概是沒有長輩教導的原因吧……
沒辦法，誰也沒想到當初裡維斯家族會突然破釜沉舟變賣家產去換一個微風城城主，更沒想到奧古斯塔會膽子大到勾結鼠人，待其他北境之王反應過來後，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但即使當初察覺了什麼，也未必反應的過來。
北境十二王也只在先祖時名副其實，往後都是在走下坡路——這也算是貴族世家的“詛咒”了。
“那真可惜，這是你們將軍隊徹底控制在王國手中的好機會……”安南搖頭，他是知道王國軍隊很大一部分都是各領主貴族的騎士團、私兵。他們平時幾乎只聽領主調遣，只有生死攸關才能讓他們勉強團結。
迪蒙王國經歷了數年戰亂，快要能擰成一股繩，這麼放棄太可惜了。
“事情沒你想象的簡單，今日他們能爲抵抗鼠人團結一致，明天也能爲推翻王室站在一起，王都一舉一動都會引發不可預計的地震。”
要是王室吞了這些伸出援手的領主部隊，該讓貴族們怎麼看待？
迪蒙王國頂住了鼠人，但會亡於內亂。
“藉口。”
安南反駁起來毫不留情：“對於能去做而不去做的事，所有的理由都是藉口。”
加爾金大元帥依舊沒有反駁，誰不知道年輕的自由城之主離經叛道？
“你太年輕氣盛了……”
“不是我年輕氣盛，是你們沒有魄力。”
時代變了，當初安南在加爾金大元帥面前唯唯諾諾，現在他在斯圖恩帝國皇帝面前都敢大聲說話：“見利而忘義，做事而惜身。瑞坎爾王國有這毛病，破碎山脈有這毛病，你們迪蒙王國也有。”
“見利而忘義，做事而惜身……這句話有點意思，但是政治不是簡單的你來我往。”
它是世界上最繁雜糾結的線團。
“說白了還是實力不夠。你看自由城，我說同意，奧爾梅多就只能啊對對對。”安南神色高傲。“我還在呢……”旁邊傳來一道無奈的聲音。
“只要有絕對的實力，就能打碎所有對面的聲音，將一切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狀。”
“恐怕只有你敢這麼做。”
“呵，你要是也二十歲，說不定做得比我過分。”
加爾金大元帥帶上一些笑意，確實，要是換成二十歲的自己，直接把這幫反對勢力扔進角鬥場，讓他們廝殺上三天三夜，最後的勝者再扔進糞坑。
他將安南看做一位晚輩，這樣的好處是，他將安南視作自己人看待，壞處就是……哪位長輩會將晚輩的建議聽進去呢？
“隨便你們吧，反正有吾和帝國，中土安矣。”
迪蒙王國不敢第一個吃螃蟹，那就自己來。
說實話，安南倒是可以理解加爾金大元帥。
帝國引走了北方混沌的全部注意，迪蒙王國得到喘息之機，國家內部固化的階級隨着貴族死傷，騰出了大量位置，有需求，有位置，一個絕佳的“黃金時期”模版。
只要不出意外，王國起碼會擁有五十的繁榮期，直至未來晉升通道堵死，進入新一輪的清潔與淨化。
所以王國眼下完全不需要激進手段去集權來達成目的，加爾金大元帥便是看到了這一點——你敢集權，他們就敢推翻你。
他們每個人都是這套體系的既得利益者，誰會自己反對自己呢？
所以只能是得不到利益的人，所謂政變莫過於此。
不同的是，艾倫大陸上的政變普遍團結教會與貴族，而安南團結平民。
這條路註定不太好走，艾倫大陸終究是個超凡世界，一個騎士打得過十個手持糞叉的農夫，一個職業者打得過十個騎士，一個法師打得過十個職業者……
想要自下而上的改革，就要讓底層有反抗的力量。
所以安南要大力發展軍火，要讓南方十歲兒童連睡覺都抱着魔法火槍。
不是要看這世界炸個稀巴爛，而是魔法火槍之下，衆生平等！
……
實戰考覈結束。
沒有打分，不過將五人表現看在眼裡的地獄火軍官心裡都有了評判：
索倫是一塊鋼鐵，但他的思想過於偏激，無論剝皮還是殺死俘虜，對待村民倒是很符合他們的胃口。
他更像是一個軍官而非政委，這或許和他曾是北境要塞士兵，後來淪爲被遺忘者有一定關係。
軍官們認真想了想，讓索倫擔任政委和在他們之中選一個做政委有什麼區別？
另外兩人的表現中規中矩，沒什麼亮眼的地方，起碼軍官覺得換他們自己來過程也差不多。
主要是洛丹倫設置的劇本沒什麼壓力，主線“三天內將信送到”也很容易，完全看不住他們的真實本領。
洛丹倫副官打算最近幾天去新世界影業學點劇本創作。
被洛丹倫副官看好的亞當也“落選”了——因爲他太聰明瞭。
剛抵達火壺鎮，亞當就看出這場“實戰”的本質，然後以近乎敷衍的方式坐獅鷲抵達北部關隘。
相當於在一場畢業考試中最先交卷。
但畢業考試考的是過去一年所學，交卷快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