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衣服還厚?”方言有些詫異的說道。
廖主任對着方言說道:
“在正午的太陽底下就算厚了。”
這時候在方言他們身後坐着的周秘書笑着說道:
“沒事兒我帶着有多的襯衫,到時候給方言一件就行了。”
方言聽後轉過頭對着周秘書說道:
“那敢情好!”
“到了香江我再給您買一件。”
周秘書擺擺手:
“嗐,什麼買不買的,咱倆還這麼客氣。”
方言笑呵呵的點點頭。
然後說道:
“對了,這趟飛機的人挺多啊?”
廖主任說道:
“不是包機當然人就多了。”
方言恍然:
“原來如此。”
這時候飛機穿越雲層,陽光猛地撲進舷窗,沒一會兒便曬得座椅發燙。
方言趕緊把遮陽板關了一半。
廖主任笑道:
“那邊的太陽就和這個溫度差不多。”
方言笑了笑,上輩子又不是沒去過,哪有這麼嚴重?
飛機進入平飛狀態後。
和上次的包機不一樣,空姐推着小車送來搪瓷缸裝的茶水,方言接過時發現缸身上印着“爲人民服務”的字樣,搪瓷釉面下隱約能看見幾道細小的裂紋。
就在方言以爲服務水準降低了的時候,又發現裡面泡的是龍井。
報紙和機型介紹是後面的空姐發下來的。
“現在高度 3000米,預計 11點抵達廣州。”
機長的聲音從喇叭裡傳來,帶着金屬質感的迴響。
機艙衆人都開始低聲交談,有人摸出鋼筆在《安全須知》背面記着什麼。
方言則望着窗外的雲海,它們不再是地面上看到的棉花糖形狀,而是像被揉皺的棉絮,在藍天上鋪成望不到邊的海洋。
雲海下面,已經看不到上海的輪廓了。
偶爾也看到的是一閃而過的田野。
三叉戟噴氣引擎的轟鳴像遠處的悶雷,隔着機身蒙皮和隔音棉,化作持續的低頻震動,順着脊椎往骨子裡鑽。
和伊爾- 18型客機的轟鳴不一樣,三叉戟的三臺渦輪風扇發動機運轉時,客艙裡縈繞着類似高壓氣流穿過金屬管道的“呼呼”聲。
廖主任這會兒又開始看起了文件來。
方言只好拿出剛纔發的東西看了起來。
機型介紹,三叉戟是英國航宇公司設計生產的三發中近程噴氣式民航客機,1957年開始設計,1959年投入生產,1962年 1月首次飛行,1964年春加入航線服役。
它的基礎型裝有 3臺渦輪風扇發動機,兩臺裝在機身後部左右兩側,一臺裝在後機身內,單臺推力爲 52.2千牛。
華夏在 1972年 8月與豪克西德利飛機制造公司簽署採購合同,購置了 6架“三叉戟”飛機,交付時間從 1974年 5月開始,首批交付的兩架“三叉戟”,都交付給民航廣州管理局執管。
1975年 12月,中機公司再次從英國豪克西德利公司採購了 15架新型“三叉戟”,其中也有兩架交付給民航廣州管理局執管。
這些飛機的型號主要是三叉戟 2E和 3B。
三叉戟2E,比基本型配備推力更大的發動機,載油量和最大起飛重量有所增加,航程增大,起飛性能有所改善,混合佈局可載客115人,高密度佈局可載客149人。
三叉戟3B是高密度佈局近程民航客機,機身加長,可載客180人,並且在機身尾部增設一臺發動機,供起飛時使用,用以改善起飛和爬升性能、在基礎型號上,它進一步增加載油量,使航程和起飛重量有所提高。
方言他們這臺是三叉戟3B。
然後還有一些更加詳細的,方言沒有再看了。
繼續看起了報紙來。
結果發現今天的報紙好像也沒啥值得關注的新聞。
然後他又無聊起來了。
看了下手錶,時間還早呢。
現在他就在想,都到廣州了,要不要去拜訪一下蕭承志的師父,也就是鄧鐵濤。
這會兒的鄧老是廣州中醫藥大學的教授,也在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看診。
當年餘雲岫要滅中醫,也是他帶頭打響第一槍的。
可以說是嶺南中醫魁首一般的人物。
確實藉着這次機會應該去拜訪一下。
不過今天落地白雲機場,等到了市區吃完飯,已經是下午一兩點了。
到時候再去找他,只能去他家裡拜訪了。
不過還好,當初蕭承志說過鄧鐵濤的住處,就在醫院小區。
找過去應該沒問題。
那到底應該送點什麼禮物呢?
“……”方言發現自己居然沒想到從京城多帶一些土特產。
之前就沒想着去拜訪鄧老。
他一拍自己的額頭,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咋了?”一旁的廖主任放下文件,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方言。
“忘事兒了!”方言說道。
“東西落酒店裡了?”廖主任問道。
方言搖搖頭說道:
“那沒有,就是下午想去拜訪下廣州的中醫前輩鄧鐵濤,鄧老,發現自己忘記買禮物了。”
廖主任嗤笑一聲:
“我當是什麼事呢……”
他渾不在意的說道:
“待會兒我包裡的東西勻你點兒,你拿去送了便是。”
方言一怔:
“哎呀,那咋行?東西是您……”
“各位乘客請注意!”這時候喇叭裡空姐的話打斷了方言。
“目前客艙內有一位乘客突發身體不適,現緊急尋找機上醫務工作者。如果您是醫生、護士或具備醫療急救技能,請立即與客艙乘務員聯繫,我們將爲您提供必要的協助。感謝您的熱心幫助!”
“重複,各位乘客請注意……”
機內廣播繼續,方言站了起來:
“空……”
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叫空姐了。
“我是醫生!”
“空乘同志我是醫生!”方言定了定神,終於說對了空姐的稱呼。
空姐看到方言後,立馬對着他招呼:
“請跟我來。”
周秘書也站了起來:
“我去幫忙!”
接着兩人一前一後,跟着空姐往機艙後面走去。
飛機上容易出現什麼問題?
方言在過道里腦子就快速的思考起來。
第一,暈機嘔吐。
第二,低血糖,低血壓。
第三,急性哮喘發作。
第四,心腦血管疾病,比如心絞痛,高血壓。
第五,深靜脈血栓也叫經濟艙綜合症。
第六,飛機顛簸出現的外傷。
第七,本身的基礎病發作了。
所有病症是按照發生機率排列的。
不管是哪一種,如果處理不好,飛機就要找最近機場緊急降落,或者乾脆返航上海。
人命大過天。
等到了後面的座位邊,這時候居然已經有個中年醫生,在處理了。
方言穿過狹窄的過道,只見後排左側圍了五六名乘客,靠窗座位上斜靠着一位面色蒼白的老者,雙目緊閉,右手緊按胸口,領口鈕釦已被解開,露出鬆弛的皮膚和急促起伏的鎖骨。
一位戴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正半跪在座椅旁,左手搭在老者腕脈上,右手從帆布包中取出銀針盒,盒蓋掀開時,方言瞥見幾枚亮晃晃的銀針排布在裡面。
“老先生脈沉細結代,嘴脣發紺,冷汗黏膩。”中年男子頭也不擡,指尖輕叩老者膻中穴位置。
“方纔他自己含服了硝酸甘油,但胸痛未減。”
他操着一口帶着廣州口音的普通話,白襯衫袖口挽起,胸口還有一枚紅色的黨徽。
方言注意到老者膝頭滾落着一個紅色鐵皮藥盒,盒蓋上印着“硝酸甘油”字樣,旁邊保溫杯裡的水已喝去大半。
“是心陽暴脫之象。”中年男子捏起一枚銀針,用棉球擦拭針尖,“若按西醫的說法,怕是心肌梗死前兆。可這飛機上……”他話音未落,老者突然渾身抽搐,喉間發出含混的呻吟。
方言上前摸了一下對方四肢溫度,脫口而出:
“四肢厥冷如冰。”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年輕的方言,眼神裡略微閃過一絲錯愕。
“快!扶他取端坐位,雙下肢下垂!”方言一邊說,同時解開老者腰帶。
轉過頭他說道:“周哥,幫我把氧氣袋充起來……對,就掛在行李架掛鉤上!”
周秘書明顯是做過相關技能培訓的,當即完成了方言的要求、
方言然後轉頭,又對中年男子道:“您擅長針灸,可先刺內關、郄門、心俞,強刺激瀉法;我來煎藥!”
“啊?煎藥?”中年男子驚訝挑眉,“機艙裡哪來的火?”
方言已扯開隨身帆布包,摸出銀針盒和一個牛皮紙袋:“我帶了急救藥末!”
說完他抖出紙袋裡的幾個小紙包,然後拿出來一包,打開後露出裡面的褐色粉末,然後倒入一個乘客手裡的搪瓷缸中:
“這是人蔘四逆湯的濃縮散劑,借您的杯子一用。”
乘客點頭,方言又轉過頭對着空姐說道:
“空乘同志,請打些沸水來!”
空姐聽到後趕忙答應。
不一會兒,水就來了。
此時老者瞳孔開始散大,脈搏幾乎觸不到。
方言單膝跪地,以拇指用力按壓老者素髎穴,另一隻手將藥末調成糊狀,用湯匙撬開牙關,一點點灌進喉間。
中年男子的銀針已刺入內關穴,指下運勁,針尾微微震顫,宛如春蠶食葉。
“老先生既往有冠心病史嗎?”方言邊灌藥邊問。
“有……十年了。”老者老伴在旁泣不成聲,“今早出門前還說心口發悶,我不該由着他……”“您看這舌苔。”中年男子用壓舌板翻開老者口腔,舌質紫暗,苔白膩水滑,“痰溼阻滯心脈,復感寒邪,才致胸陽痹阻。方纔我刺了人中、涌泉,可陽氣還是回不來。”
“用我這個!”方言打開針盒,露出裡面的海龍針。
中年男人驚訝:
“這……海龍針?!”
方言繼續調藥,準備再灌入,對着中年人催促:
“趕緊啊!”
“哦哦哦!”中年男人趕忙點頭,在方言面前,像是個新兵蛋子似的。
等到他用海龍針刺入對方穴位後。
方言這邊又灌了一勺子進去。
這時候老者喉間發出一聲長吟,指尖微微動了動,眼皮翕動着睜開一條縫。
中年男子探手再診脈,眼中閃過驚喜:“脈漸起矣!沉取可見搏動。”
他看着海龍針,有些驚訝於這玩意兒的效果。
老者嘴脣開合,吐出幾個模糊的字:“冷……冷……”
空姐趕忙遞上毛毯,方言扯過蓋在老者身上,又將搪瓷缸湊到他脣邊:
“再喝些藥,這是人蔘、附子、乾薑,能回陽救逆。”
老者喝下半缸藥糊,鼻尖已沁出細汗。
方言摸了下他的脈搏,確認正在好轉。
又過了幾分鐘,他面色由青轉白,雖仍虛弱,但是已脫離險象。
方言對着衆人說道:
“現在脫險了!”
周圍圍觀的人都紛紛鬆了一口氣,有人帶頭鼓起掌來。
“多虧了二位大夫!”老者老伴抹着眼淚,從帆布包裡翻出兩個鐵皮盒:“這是蘇州採芝齋的松子糖,你們嚐嚐……”
方言笑着擺擺手,中年男人也同樣搖搖頭謝絕了老太太的好意。
這時候他給老爺子收針,然後發現方言包藥粉的紙是有BJ協和的紅章。
“老弟是協和的中醫?”他對着方言問道。
方言點點頭。
中年人他笑着說道:
“幸會幸會,我是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醫生,我叫沈懷民。”
“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醫生?”方言一怔。
對方點頭:
“對啊!我去上海出差幾天,今天回來廣州。”
方言伸出手:
“幸會幸會!”
對方也伸出手來和方言握了握。
“我叫方言!”方言自我介紹道。
沈懷民一怔:
“哪個方言?”
方言說道:
“就是方向的方,言論的言。”
沈懷民震驚,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你是那個在京城協和給人治病,現在還保持百分百治癒率的那個方言?”
這名頭讓周圍的人都紛紛側目。
方言點頭:
“是我。”
沈懷民瞳孔地震,有些語無倫次:
“哎呀……我……您怎麼到這裡了?”
方言說道:
“我也出差啊!”
沈懷民張了張嘴,旋即大笑:
“哈哈,太有緣分了!”
“我早就聽過您的名字了。”
說罷他突然講道:
“對了,我師弟說他認識你。”
方言一怔:
“你師弟?認識我?”
沈懷民說道:
“我師弟叫蕭承志。”
方言恍然:
“噢,那確實認識!我們一個班的。”
然後他反應過來:
“誒,所以您是鄧鐵濤的……”
沈懷民說道:
“徒弟,正式拜師的那種。”
方言一聽這話,高興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幸會幸會!”
這時候一旁的空姐問道:
“兩位……要不換個地方講話?”
方言看了一眼那個老同志,發現應該是沒問題了。
他對着沈懷民問道:
“去我們前面吧?”
沈懷民看了一眼空姐,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
“合適?”
空姐點頭:
“合適!”
聽到這,沈懷民才點頭。
接着兩人往前走去,空姐這時候詢問他們的單位和名字,要給他們寫感謝信。
方言本來想婉拒了空姐的好意,主要是他也不差這個。
但是想到沈懷民需要啊,於是他就報了自己學校的名字。
這不是要考研究生了嘛,看看能不能加個分啥的。
方言甚至還在想,要是考了滿分,那能加出多餘的分不?
沈懷民見到方言報了學校,他也就報了自己的單位。
然後空姐就在機艙廣播裡先宣佈了這件事兒。
“各位乘客請注意!”空姐手持話筒,聲音清亮而飽含敬意,“剛剛在客艙後排發生了暖心一幕:來自北京協和醫院的方言醫生與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沈懷民醫生,在飛行途中緊急救助了一位突發心腦血管疾病的老年乘客。兩位醫生臨危不亂,運用精湛的中西醫結合急救技能,成功讓患者轉危爲安。”
“在此,我們代表機組及全體乘客,向方言醫生、沈懷民醫生致以最誠摯的感謝!他們用專業與擔當詮釋了醫者仁心,讓這趟旅程充滿溫暖與力量。”
“同時,也提醒各位乘客:飛行途中如有任何身體不適,請及時聯繫客艙乘務員,我們將第一時間爲您提供協助。感謝您的理解與配合!”
方言站起身,對着空姐說道:
“不是,空乘同志……我倆都是中醫,怎麼就成中西醫結合了?”
沈懷民也站起身:
“對啊?你這不是亂說嘛!”
空姐一下懵了,她趕忙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西醫見效快……”
“瞎搞!”沈懷民皺起眉頭說道。
最後空乘尷尬的又拿起話筒趕緊道歉:
“各位乘客請注意!”空姐的聲音略帶緊張,卻依然清晰,“剛剛廣播中關於兩位醫生的救助方式表述有誤,特此更正:來自北京協和醫院的方言醫生與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沈懷民醫生,全程採用中醫鍼灸與中藥急救手段,成功救治突發疾病的乘客。”
“在此,我們向兩位中醫大夫致以最深切的歉意與敬意!感謝他們以傳統醫學的精湛技藝守護生命,也感謝乘客們的理解與包容。飛行途中如有需要,我們將繼續竭誠爲您服務。”
這次說完過後,方言他們才放過空姐。
有些人不太理解,說錯了就說錯了唄,兩個大男人還爲了這點事兒較真了?
他們是不知道,這裡面到底是有多大的差別。
事情要是報道出去有錯,到時候一發酵事情就嚴重了,這事兒不認真是不行的。
方言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按箇中西醫結合的醫生頭銜。
同樣沈懷民也是清楚的很。
兩人一較真也都知道了對方是站在怎麼態度了。
接下來兩人就聊了起來。
聊了兩人共同認識的蕭承志,然後又聊方言自己,接着又聊沈懷民,等到聊到鄧鐵濤的時候,飛機已經開始進入降落階段了。
飛機開始緩緩下降,舷窗外的雲海逐漸被地面的輪廓切割成碎片。
方言從對話中擡起頭,只見機翼下的珠江如銀鏈般蜿蜒,兩岸的稻田泛着青黃相間的光澤,村落裡的紅磚房錯落有致,煙囪裡飄出細細的炊煙。
舷窗外,能看到三叉戟的襟翼緩緩展開,此刻引擎轟鳴聲突然增大,機身輕微震顫。
“準備降落,請各位乘客繫好安全帶。”空姐的聲音通過廣播傳來,語氣比之前平穩了許多。
方言摸了摸腰間的安全帶,金屬卡扣冰涼沁手。
廖主任不知何時已經合上文件,正將鋼筆插進上衣口袋。
沈懷民望向窗外,他指着遠處一片蔥鬱的丘陵:
“那就是白雲山了,山腳下就是我們醫院。”
方言順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見連綿的山巒如墨綠的屏風,山頂雲霧繚繞,山腰間隱約可見幾棟紅磚建築。
飛機繼續下降,跑道上的白色標線逐漸清晰,兩側的防風林整齊的排列。
一下就感受到和上海不一樣的風景了。
隨着引擎的轟鳴轉爲低沉的怒吼,機身猛地一震,主起落架率先觸地,輪胎與跑道摩擦發出尖銳的嘯聲,激起細碎的白色煙霧。
緊接着前起落架重重落下,機身劇烈顛簸,方言感到一股向前的衝力,安全帶緊緊勒住肩膀。
窗外的景物飛速後掠,防風林變成模糊的綠色條紋,遠處的廠房和農田快速退向地平線。
隨着機長熟練的操作,飛機逐漸減速,引擎聲減弱。
客艙裡響起此起彼伏的安全帶解鎖聲,有人開始整理行李,周秘書從行李架上取下帆布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沈懷民掏出鋼筆,在一張便籤上匆匆寫下一串數字,塞進方言手裡:“這是我家電話,到了廣州記得聯繫,我帶您去見師父。”
“好!”方言答應下來。
舷梯車緩緩靠近,艙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溼熱的空氣涌進機艙,帶着嶺南特有的草木清香。
方言望向遠處的候機樓,紅色的“廣州”二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樓前的鳳凰樹開得正豔。
廖主任戴上墨鏡,對着身後的一衆老同志們說道:
“走,諸位,廣州到了!老楊都在外邊等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