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兩天半的高考在有驚無險中順利結束。
秦齊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從高中畢業了。
一閉上眼，秦齊還是能感覺自己還坐在教室裡學習。
兩年的高強度學習，已經讓她習慣了自己坐的那個座位。
習慣了每天早起洗臉、刷牙、吃口飯，就衝向教室的日子。
說實話，哪怕是重生人士, 當坐到高考考場上時，秦齊也是緊張的。
尤其是翻看到作文題目——“假如記憶可以移植”，秦齊更是傻眼了。
“據報載，國外有些科學家在小動物身上移植記憶已獲得成功。他們的研究表明：進入大腦的信息經過編碼貯存在一種化學物質裡，轉移這種化學物質，記憶便也隨之轉移。
當然，人的記憶移植要比動物複雜得多，也許永遠不會成功，但也有科學家相信，將來是能夠做到的。
假如人的記憶可以移植的話，它將引發你想些什麼呢？”
秦齊一字一句地讀着作文題目，腦子漸漸亂成一團。
自己這重生一世到底算不算記憶移植呢？
前一世的記憶，讓自己改變了這一世的許多事、許多人。
這到底是記憶的功勞，還是自己努力的結果？
秦齊想不到，1999年的高考作文竟探討的是這麼超越時代的問題。
不知不覺中，秦齊就那麼愣愣地想了二十分鐘。
原本規劃的四十分鐘的作文時間，也只剩下寥寥的二十分鐘。
秦齊慌了，只好一股腦地開始寫，字體扭曲、變形，也不再想自己到底寫得對不對，就那麼一口氣地寫。
後來，秦齊出了考場的時候纔回憶，自己慌不擇路寫下的是什麼。
假如記憶可以移植, 人類或許就會沉浸在一個又一個的記憶裡不可自拔。
畢竟記憶是確定的，人人都會選輝煌燦爛的那部分來移植, 比如聰明的大腦、高超的技藝等等。
而現實的生活卻充滿了不確定性、普通、單調甚至錯漏百出。
沉溺於這些美好的記憶, 會讓人失去創造現實的勇氣。
所以，秦齊最後的結論是，記憶移植不是什麼好事，現實才是最美好的。
本來秦齊還想着要用高中生的思維來思考呢，可等時間只剩二十分鐘，她已經顧不得任何事，就那麼一口氣寫下來了。
她寫得酣暢淋漓。
最後寫完，秦齊擡眼看時間還剩三分鐘，有驚無險。
至於閱卷老師會怎麼評判，秦齊也不管了。
考完之後從教室出來，秦齊就碰上等在一旁的顏衡。
“送你去坐車吧，今天我沒讓家裡人來接。”
顏衡的一雙黑眸定定看着她，眉梢好看地揚起。
秦齊仰頭看向顏衡笑道，“好啊”。
剛要收回目光，秦齊就發現顏衡那雙好看的眼睛還一直在盯着她。
等秦齊想要確認顏衡有什麼事時，顏衡又已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秦齊心情大好，也顧不得管這些。
兩人沒在校門口坐車，而是一路徜徉着朝公交總站走去。
壓在心頭幾年的高考重擔突然從身上卸下, 兩人走在校外熟悉的路上，從沒像今天這般輕盈。
就連夏日正午毒辣的日頭都帶上了幾分溫柔。
“你對記憶移植怎麼看？”秦齊問道。
顏衡腳步一頓。
“我很渴望能有這麼一個技術，如果有這項技術的話，我肯定要移植一段自己的童年記憶回來看看。”
迴歸顏家一年多的時間，雖然顏家全家人都對他很好，但也因爲這份好他錯過了那麼多年，他就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童年曾經是什麼樣的。
因爲那是他和父母共同的記憶。
“那你就向神佛求一下唄，說不定可以給你託夢！”秦齊笑道。
確實，從顏衡的角度來說，有記憶移植的技術的話，會是一件彌補人生遺憾的大好事。
顏衡鄭重其事問道，“你知道哪裡可以求？我想去拜一拜。”
“那我帶你去我外婆家那邊求吧，山裡的山神很靈的。”
秦齊半開玩笑地說道。
沒想到，顏衡還真當真了。
“好啊，我想去。”
秦齊上下打量着顏衡。
“真的想去啊？行，我外公家的大房子蓋好了，要不你和阿姨明天一起去燎個鍋底吧？”
顏衡一口答應下來。
“好啊，我媽一直對山裡都念念不忘，就盼着能再去一趟呢。”
秦齊倒是沒想到顏衡這次這麼幹脆的。
下午回到家，秦齊先去地裡找王美蘭。
王美蘭本來說是要去送考、接考的，都被秦齊給勸回去了，還讓她該幹啥幹啥。
因此，王美蘭就和秦小妹一起去地裡侍弄穀子苗去了。
“媽！”
王美蘭從地頭上衝過來，“齊齊，你考完了，怎麼不在家裡歇着，這地裡這麼熱。”
“熱啥呀，這都四點多了，熱不着！你和小妹這不是都在嘛。”
“考得怎樣？”
“挺好。”
“那就成。”
秦齊彙報完，就和王美蘭一起蹲到地邊間穀苗。
蹲在那裡搞了沒一會，就覺得小腿肚、腳後跟都酸痠痛痛的。
“媽，瓷石窯的事那麼多，你怎麼還有空種地？乾脆包出去得了。”
這穀子苗現在才一箇中指那麼高，她們要把那厚厚的穀苗，間成十釐米一棵、十釐米一棵的樣子，然後再給周圍培上土。
就那麼一點點拔苗、一點點埋土、一寸寸地丈量土地，兩條腿一直僵着，沒一會就疼到不行。
王美蘭笑笑。
“別的地都包出去了，就留了這一塊穀子地，你爸覺得別人種的小米都沒有咱親自種得好喝。
而且留一塊地種也能讓咱們都時時體驗體驗，這幹農活的辛苦，才能更珍惜自己的好日子不是。”
王美蘭這一番道理倒是講得不錯。
秦小妹個子矮、骨頭軟，倒是沒覺得太辛苦。
三個人忙活到天黑纔回了家。
村裡人有知道秦齊高考的，見這孩子考完試當天就來地裡幹活，一個個驚訝得不得了，彷彿他們都覺得秦齊不應該再幹老農民乾的事。
“媽，明天咱們去外婆家一趟吧，顏衡和他媽也想去，回來我就去二妹那探班去。”
“行啊，弄完了這塊地也沒什麼活了，你外婆可都惦記着你考得咋樣呢，正好去彙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