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誠實在被吵得沒着,只得撐起一副笑臉說道,“沒事兒,我死不了。要怪也得怪董言言,要不是她攔着不讓我報警,我也不至於被打成這副德行。”
“對不起,是我高估了某人的良心,這頓打我們不能白挨,我去問問我姨夫,重傷害最多能判多少年。”董言言咬着嘴脣,紅着眼睛說道。
甜甜看到她一臉的狠厲,不由打了個寒戰。任家宣則鐵青着臉,一言不發。
“五姐,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宋明誠的傷我負責,你別告他了行嗎?”甜甜怯生生地看着她,小聲哀求着。
這時候任家宣也說話了,“宋明誠,你的醫藥費我們負責,我們也會給你賠償,現在報警對誰都沒有好處,你們就算真的把他告上法庭,也不一定有結果,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就心平氣和地好好解決,好嗎?”
“受傷的不是你,你怎麼說都行!你聽着,我不要賠償,我只要賀靖軒受到應有的懲罰!”董言言瞪着他,一臉的冷厲,任家宣回過頭,正對上她冰冷的目光。
他的心裡也瞬間冰涼一片,冷冷地說道:“是!是受傷的不是我!如果你先找的我,而不是找他跟你一起去!那怎麼也輪不到他受傷!”
董言言一時語塞,冷着臉轉過了頭。
宋明誠有氣無力地靠在董言言的肩膀上,艱難地皺了皺眉頭:本來他那句話是故意說給任家宣聽的,他不想讓他們因爲這件事再生誤會,沒想到弄巧成拙,他們到底吵起來了。
“他如果真想賠償我願意接受。”他苦笑着對董言言說道,“如果我殘了,就讓他養我一輩子;如果我死了,就讓他養你一輩子。”
一聽這話,董言言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她失控地捂着臉,哭得泣不成聲。
他不能死。也不能殘,他不能有一點兒閃失!否則。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他是那麼的不容易,他是那麼努力的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她不能看着他年紀輕輕的就毀了一切的希望,那樣太殘酷了。
宋明誠嘆息一聲,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醫院很快就到了。任家宣把宋明誠背到門口,有擔架過來把他送進了手術室,董言言要跟進去,被護士擋在了門外。任家宣忙着掛號,交款。甜甜也受了些輕傷,被醫生帶到處置室清理了頭上和手上的傷口。纏上了繃帶。
一陣忙亂過後,只剩下了等待,三個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沉默良久,時間好像凝滯住了似的。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董言言低着頭,看着腳下的地面:憤怒的時候想不了太多,現在離開險境了,她纔想起來後怕,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暴力事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更沒有想過自己的同學會對自己下狠手,更沒想到宋明誠會受傷。也許是永遠都好不了的傷,她緊緊攥着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卻絲毫也緩解不了五內俱焚的心痛。
任家宣輕輕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她緊緊抓着他的衣襟,哇的一聲哭出來,“家宣,我害怕!他要殺死我們,賀靖軒要殺死我們!我看到他們把刀刺進他的身體,我看到他的血流出來,如果他真死了,我要怎麼活下去?”
任家宣蒼白着一張臉,緊緊的抱住她,她冰涼的眼淚一滴一滴劃過他的手背,他從未見過她如此無助的樣子,她的眼神她的眼淚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她隨時都會崩潰。
“言言你冷靜點兒,都是我不好,我如果早一點去找你,也不會讓你看到這些事了。”他緊緊抓着她的手,低聲說,“別害怕,都過去了。”
真的都過去了嗎?董言言心裡一片混亂,他能那麼快就給賀靖軒打電話,就說明他對這件事是知情的,賀靖軒能做出這樣的事,就不止是囂張,而是狠毒了。而他,居然會默許他的狠毒,並且在爲他開脫。就算甜甜對不住賀靖軒,可是卻一直拿他當哥哥看,他居然會這麼冷酷,看着他的朋友把她往火坑裡推,自己卻冷眼旁觀。
她忽然發現,她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今天的事,你一直是知情的,只是你沒想到我會去,對嗎?”她止住了抽噎,擡頭問他。
任家宣的臉色一僵,眼神裡有一絲受傷。
“對不起。”他輕聲說,“我是知道,可是我只知道他們是去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我沒想到你們會過去!老六喜歡甜甜,再過分也不會傷害她,可是你不一樣,你跟他有過節,你們這麼一摻和,不是火上澆油嗎?我是怕你過去攪局,他一氣之下會傷害你,所以纔打的那個電話。”
“是嗎?”董言言紅着眼睛瞪着他,“可是我們當時看到的是甜甜在捱打!還有一個人現在還不知道死活!你怎麼就那麼確定甜甜會沒事?!看看甜甜現在這個樣子,你自己說的話,你自己信嗎?”
“好了好了別激動,這件事我有錯,原諒我好嗎?”任家宣無奈地說道。
董言言心裡一顫,咬着嘴脣說道,“如果宋明誠沒事,我可以原諒你。”
任家宣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隨即又苦笑了,“在你心裡,我還是沒有他重要。”
董言言失神地盯着急診室的大門,是的,現在誰都沒有宋明誠重要,只要他好好的,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他活着。
李哲帶着賀靖軒從門口跑進來,看到他們三個的狼狽樣子,有些驚呆了。
只見甜甜的頭上和手臂上都纏着紗布,凌亂的衣服上沾着褐色的血跡,任家宣和董言言的身上也都是髒兮兮的血跡,任家宣蒼白着一張臉,轉頭看着賀靖軒,眼睛裡噴着火,而董言言的眼睛都已經哭腫了,衣服也撕破了,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她擡頭看着賀靖軒,扯起嘴角,微微冷笑着。
李哲忽然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言言,這件事都是老六的錯,放心,醫藥費我們會賠償,你們說個數兒,錢不是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治好。”
他的話和任家宣如出一轍。
董言言看了看他,站起來,擡頭對賀靖軒說道,“你最好祈禱他沒事,否則我會直接把你送進醫院的太平間。”
賀靖軒冷眼看着她,忽然看到眼前寒光一閃,任家宣手疾眼快地撲上來,奪下了董言言手裡的水果刀。
“言言,你這是幹什麼?”他驚魂未定地抓着董言言的手腕,緊張得聲調都變了。
董言言甩開他的手,笑道,“沒什麼,給他個警告,別以爲我們是好欺負的。”
賀靖軒還想說什麼,李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推到身後。
急診室的門開了,幾個人一起跑了過去,只見宋明誠身上蓋着牀單,手上掛着點滴,腦袋上纏着紗布被推出來了。
董言言看到他閉着眼睛昏迷不醒,擡頭問醫生,“醫生,他現在怎麼樣了?”
戴着口罩的醫生有些輕蔑地瞟了她一眼,略不耐煩地說道,“病人失血過多,好在腹部的傷口不深,沒有傷及內臟,已經縫合好了,腿部有幾處輕微的骨折,我給打上了夾板,頭部有輕微的腦震盪,需要留院觀察,你們誰跟我去辦一下住院手續?”
“那他,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董言言追問道。
“這個要看他的恢復情況。”醫生瞟了一眼宋明誠,又加了一句,“小小年紀,打架就這麼狠,萬一以後落個殘疾,你們後悔都找不着地方。”
董言言終於明白他剛纔爲什麼眼神兒不對了,感情是把宋明誠當成了不良少年。於是她趕緊給他澄清,“醫生,你誤會了,他是見義勇爲才受傷的。”
“見義勇爲?你怎麼不早說?早知道我就給他好好縫了。好在是男孩子,傷疤好不好看也沒人注意。”醫生說着悠悠然的走了。
董言言看着他的背影,無語望天:這這這——這是醫生還是憤青啊?不過從他輕鬆的神態她也能看出來,宋明誠的傷肯定是沒有大礙了,她忽然有種雨過天晴的感覺。回頭默默地看了一眼宋明誠,問身邊的護士,“美女,他怎麼還不醒呢?”
“麻藥勁兒還沒過呢。”小護士隨口答道。
董言言怒了,“不就是肚子上縫了幾針嗎?你們幹嘛給他全麻?傷了腦子怎麼辦?”
李哲一看她又瘋了,趕緊把她拽到一邊,對小護士笑道,“別介意,她太緊張了。對了,到哪裡辦住院手續?”
“先幫我把他推到監護室,然後跟我去辦手續。”小護士瞟了他一眼,轉身走了,李哲趕緊跟上去,想想把賀靖軒放在這裡不安全,於是拉上他一塊兒去了。
任家宣見宋明誠沒事了,也鬆了口氣,回頭對董言言說道,“言言,折騰了半天你也累了,先去洗一把臉吧。”得確,她的臉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了,身上還沾着宋明誠的血,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讓他看了都心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