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正在天馬行空的思索，一旁的丁雪柔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終究是沒能忍住滿心的好奇，發問出聲：“小楊哥，你要這些髒東西做什麼？”
楊非倏然從沉思中轉醒過來。他回望着一臉好奇的丁雪柔，卻沒有回答，略帶戒備地把三支蝶鞍素藏好。
這跟“摳門”“小氣”等這些理由無關，楊非護着這三支珍貴的蝶鞍素，是發自肺腑的。
說真的，認識這個女孩纔不過幾個小時，他不能，甚至有些不敢把蝶鞍素的秘密告訴她。
“沒什麼。”楊非很戒備地終止了這個話題。
身邊的女孩看上去完全無害，可楊非見過太過把內心的真實意圖隱藏很深的人。在末世，連小孩子都自帶着隱瞞的面具。
在末世征戰十年，楊非已經學會了對任何人，任何事持懷疑的態度。這可能是除了打鬥之外，末世最爲重要的生存技能之一了。
丁雪柔略帶疑惑地看着楊非，剛纔這個男人臉上還洋溢着溫和的笑容，可在眨眼間變得眼神陰森，整張臉也變得異常僵硬。
氣溫隨着一陣陣略帶溼氣的寒風而驟降。雖然已是春末夏初的時節，這個內陸城市的深夜還是很冷的。
丁雪柔不禁蜷縮身體，腳邊算不上明亮的應急燈照在她修長的雙腿上，讓這個女孩顯得更加單薄。她沒有回望楊非無比戒備的面部表情，而是說道：“還有最後兩頭喪屍……我去取了你要的東西，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知爲什麼她對面前這個男人，突然有了些許懼怕——在這個瞬間，丁雪柔對於他的恐懼，甚至超越了城裡的那些喪屍。
這種感覺，讓丁雪柔很是莫名。她咬了咬後牙，站起身向那兩頭喪屍的屍體走去。
楊非漠然地提起了那盞應急燈，無聲地跟了上去。
看着這個身體微顫的女孩，楊非脫下了衝鋒衣，輕輕蓋在她身上。
但從始至終，楊非一個字都沒有說。
…………
清晨，陽光並未遍灑在s市。濃密的烏雲遮蓋了太陽，讓這個死氣沉沉的城市更平添了更多的哀傷，彷彿連上天都不忍看到這座因病毒而毀於一旦的城市。
昏暗和死一般的寂靜依舊籠罩四巷，攬着叢林之刃的楊非最先醒來。他略眨了眨被倦意籠罩的眼皮，隨後習慣性地擡腕看錶。
上午6點10分，比他計劃的晚了10分鐘。
他這種機械般精密的人，最是厭煩計劃被打亂，他略微活動了一下痠麻的身體，伸手推了推身邊還在打呼嚕的韓浩。
韓浩不禁周身一抖，一雙眼睛在瞬間瞪得圓圓的，刷一下就坐了起來，緊張兮兮地說着：“怎麼了怎麼了？有喪屍嗎？”
他死死握着手中的消防斧，滿臉驚恐地囈語不止，把在門口拿着m7軍刀佯作值守，卻早就困得以手支臉打瞌睡的大榮也嚇了一跳。他立刻就站了起來：“哪裡，哪裡？哪有喪屍？”
大嗓門驚得橫七豎八在牀板沉睡的人們一個個都坐了起來，驚惶未定的人們四下張望。
“沒有什麼喪屍。韓浩，去水臺洗一下臉清醒清醒，今天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楊非拍了拍神經過敏的胖子，又衝着那些被驚醒的人們說道，“都別怕。”
衆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其實昨天晚上，沒人能安穩入睡。韓浩和大榮因爲極度的疲倦最先入睡，可睡了短短兩個小時，他倆便和其他人一樣，在這僵硬陰冷的牀板上輾轉反側。
刀具店的門雖然能關上，卻不能阻擋腐屍和血腥的氣息在這家小店瀰漫。不僅如此，這家店的隔音效果也很差：寂靜無聲的深夜裡，那些在街上和巷子裡來回遊蕩的喪屍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嚎叫，他們也能清晰地聽到。
到了清晨的時候，這些又累又困的倖存者們實在熬不住潮水般襲來的疲倦，一個個都沉沉的睡了過去。
若不是韓浩神經兮兮的一嗓門，他們很可能會一直睡到中午。
這些倖存者精神緊張，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楊非看得出來，他們眼底極大的恐懼和絕望，完全不是裝出來的。
一側的韓浩老半天才是回過神來，先是認命似的嘆了口氣，才掙扎着從牀板上起身。他在水臺掬水洗臉，又細細地漱了漱口。
這張胖臉上帶着不小的疲倦，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被浮腫的眼皮擠得更小了，他一邊連連打着哈欠，一邊垂頭喪氣地跟在楊非身後。
大榮見楊非朝自己走了過來，略帶抱憾地站了起來，撓着頭苦笑說：“楊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我實在太困了，就眯了一會兒……”
楊非擺了擺手，沒有追究他在值守時睡着的責任，只是輕聲說道：“下不爲例。”
他的寬容讓大榮臉上大紅，低頭撓了撓後頸，連聲說着：“我下次一定不這樣了。”
丁雪柔見楊非和韓浩要走，忙上來說道：“出門小心一點，昨天晚上我醒了好幾次，總是聽到外面有喪屍在叫，這附近一定有好幾頭。”
聽到喪屍倆字，韓浩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攥緊了消防斧。
女孩的叮嚀讓楊非感覺微暖，他略是頷首，說道：“雪柔，大榮，你們兩個留在店裡看家。”楊非把昨天叮囑過丁雪柔的那些注意事項又一字不差地說給大榮聽。
大榮點了點頭。
到底是在社會上待過幾年，他立刻就明白了楊非話語中的意義。
當年，自己的家鄉經歷過一場水災，災後的那些倖存者開始哄搶資源，搶劫店鋪，直到軍方入駐家鄉，他們纔有了安定的生活——人類的自私自利心在大災大難之後畢露無疑。
他明白，那些同類一旦知道店裡有吃喝和女人，在沒有治安維護的情況下，他們會有多麼危險。大榮立刻點了點頭，說道：“楊大哥你放心吧。我和小丁姐，一定會把店子看好。”
楊非認真地點頭，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纔是招呼韓浩和自己一塊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