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共死
古凌雲大驚，猛的繃緊身子，扭頭尋聲看去。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一個人影從陰暗裡邁了進來，燭火照出一個佝僂的身形，他擡起頭，露出一張蒼老的臉。
“啊！你！你…”
歲月以及毒痛完全將這張臉變成另外一張臉，但古凌雲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神情恐怖，如見鬼魅。
“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劉公慢慢說道，伸手拉過椅子，坐了下來。
“我真沒想到原來是你…..”他看着古凌雲，枯老的臉上已經看不出情緒。
古凌雲神色變化，胸口劇烈起伏。
室內一時陷入一片詭異的靜謐中，只有燭花輕爆聲。
古凌雲慢慢的冷靜下來，他看着眼前的老人，面容枯皺，雙眼渾濁，渾身上下散發着腐朽的死亡氣息。
“就是現在沒死，離死也不遠了。。。”他冷冷一笑說道，神情恢復從容，慢慢的靠在椅背上。
“原來如此。”劉公微微閉眼，喃喃說道。
一如既往，車又從熱鬧的食肆穿行，雖然下雪，街道上人卻是不少，。
“小姐…”靈寶滿面擔憂，“你身在還沒好，咱們還是回去吧，王老掌櫃已經讓人去找了，一有劉老的消息，就送來….”
他說的哈哈大笑起來，伴着這笑聲，古凌雲砰的一聲跌趴在桌子上，蠟燭被掃落在地，跳躍幾下熄滅了，室內陷入一片黑暗中。
看着侍女撐傘接過來，顧十八娘露出一絲笑。
萍水相逢賭咒之約的緣分，那小姑娘卻可以舍名捨命，只爲要仇人不得走脫…..
“我劉不才是瞎了一次眼，不過好在我沒有瞎第二次眼…”他收了笑，看着古凌雲，渾濁的目光驟然變亮，“我的好徒兒得以爲我解惑報仇，讓老兒我死也瞑目。”
“是他！”他滿面驚訝。
此時一座山崖邊，身形佝僂的劉公迎風而立，他轉過頭。
顧十八娘神色微微一暗，也沒有再問。
“風涼，你坐進去。”靈元回頭說道。
“我要出門一趟…”靈元微微轉着頭說道，話也就到此而止。
王一章與侍女們愕然，忙忙的抓起衣裳披風鞋子喊着追了出去。
“夫人喜歡素餡的….”靈元說道，轉過頭看了坐的很近的顧十八娘，又飛快的轉開視線。
“多謝大少爺美意。“顧十八娘笑着再一次拒絕，微微施禮，向馬車而去。
顧十八娘已經轉過身，向馬車走去。
雪粒颯颯而下，很快在他頭上肩上點綴一片晶亮，一股從來未有的酸澀之意在嘴裡蔓延，他凝神看去，斯人馬車已經走遠不見。
伴着這句話，他仰天哈哈大笑幾聲，縱身躍下山崖。
古凌雲冷哼一聲，
“誰讓你遲遲不將劉公炮製十七法的書給他，如果你給了他，也不至於逼急了他，你都病成那樣了，還不肯將書給他，”他情緒激動的說道，攥緊了椅子扶手，“要不然他也不會自己去找，被你這老不死的發現…..你這老不死的可真狠啊，說下手就要了他的命！”
師父，謝謝你撐着一口氣爲弟子除去一個暗毒瘤，弟子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信朝陽佇立在門前燈下，看着那姑娘伸手扶住車伕的胳膊，車角懸掛的燈籠照出她臉上散開的笑意。
“怎麼，察覺出來了？”劉公看着他臉上帶着淡笑。
顧十八娘是專程來送藥的，因爲病了一段，拖了很多藥沒有供給。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那種痛，痛入骨髓。
“夏炎是你什麼人？”他忽的問道。
“心力交瘁久熬神傷….”彭一針說道，“太醫院的大夫說的沒錯….”
“什麼？”鄧二等人驚訝的失聲。
劉公哈哈笑了，笑的格外淒涼。
“蠟燭！”古凌雲雙目難掩恐懼，伸手指向歡快跳躍的蠟燭，這話纔出口他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喉嚨，臉色瞬時鐵青，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劉公依舊坐在椅子上，神情淡漠的看着他。
那一場中毒，顧十八娘足足歇了半個月才恢復精神，但因此毒無解，她此生也如柳款一般，不得再接觸膏方技藝。
“這家新出的水晶包….”靈元指點給她看。
“什麼？古凌雲死了？”顧十八娘從牀上坐起來，蒼白的臉上佈滿了不可置信。
“師父….”顧十八娘忽的淚如泉涌，她顧不上穿鞋，就那樣急衝了出去，“師父，師父還沒死….”
車窗外風雪飄搖，顧十八娘掀開車簾。
“下雪了！”小侍女伸手，雪珠落在她的手心，瞬間化作水汽，轉過身，看着顧十八娘緩步走出來，在她身旁一身寶藍織錦袍的信朝陽錯步相隨。
“不會有了…”她喃喃說道。
因爲這段時間的靜養，她的臉色不再是白的嚇人，再加上剛從溫暖的室內出來，臉頰上浮現淺淺的粉紅，雪粒燈影映照下，露齒一笑，那慣有的清冷之氣頓減。
古凌雲哈哈大笑，帶着嘲諷看着劉公。
“等等….”顧十八娘掀開車簾，神色鄭重的看着他，“告訴王老先生，我師父劉公他已經離世了…..”
顧十八娘掩着胸口忽的劇烈的喘息。
五年教養之恩，比不得美人一眼……
“小姐，可是又不舒服了？”一旁的侍女神色驚慌，雙手顫抖的捧過一方素錦。
顧十八娘看着眼前蕭瑟秋景，緩緩的搖頭。
如今的小姐，用彭一針的話來說，就像一根繃緊的牛皮繩。
顧十八娘恩了聲，卻沒有動。
“下雪了…”她擡頭看了看天，夜空變得瑩亮了很多，轉過頭對信朝陽笑道，“是今年第一場雪呢….”
“你以爲天下就你會下毒害人麼？”他淡淡說道，嘴邊忽的露出一絲戲謔的笑，“你不是一直想壓我一頭麼？這次你能如願了，恭喜你，古凌雲，你比我先死一步，黃泉路上，你走在我前邊了…..”
信朝陽方纔已經挽留過，顧十八娘一笑，她的視線落在門外，馬車已經備好，安靜的停在那裡，層層雪粒下，一個人影在車前垂手侍立。
那個因病被棄在路邊等死的少年，他隨手一救，不過因着醫者父母心，但沒想到意外之喜這少年竟是學藥的奇才，一生無兒無女的他將少年當親生兒對待，養教護只待將衣鉢相傳，沒想到五年的養恩換來的是背後一刀。
劉公只是一笑，沒有說話，他枯皺的手輕輕的敲在桌子上。
“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嘭的一聲…..”彭一針雙手一攤，音形並茂，嚇得靈寶和王一章臉色發白。
鄧二與靈寶等人對視一眼，皆是滿眼疑惑不解，但大家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
王一章點點頭，“就死在客棧裡，當天客棧所有人都被下了迷藥昏睡不醒，所以不知道是誰幹的。”
“原來已經找到了….”他輕輕自語。
“什麼？”靈寶沒聽明白問道。
“好徒兒，師父不能相護你長久，唯有替你除去此人，師父至少走的才放心了些….”他望着眼前濃濃山霧，面上帶着幾許欣慰幾許期盼還有幾許不捨，“小丫頭，你很好，師父很滿意，謝謝你….”
“如果不是你殺了他，他會叫我一聲岳父大人。”他意味深長說道，“老傢伙，少年多情，與美人相遇一眼，就抵了你教養五年，要怪就怪你沒生個好女兒吧。”
深秋風起，裹在厚厚斗篷裡的顧十八娘不由打個寒戰。
“你！”古凌雲猛的站起來，椅子被推倒發出劇烈的響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但外邊卻沒有任何人過來探問，如同死一般安靜。
“既然如此良辰美景，顧娘子不如在舍下圍爐飲酒再走。”信朝陽笑道。
想起顧十八娘方纔面對此人露出的笑，是在其他人前從未有過的輕鬆真實，而這其他人中也包括而自己。
當然這話不敢跟曹氏說。
侍女收起傘，卻並沒有跟隨她上車，而是退開，向後邊一輛小車上去了。
信朝陽曆來過目不忘，縱然低微不起眼如顧十八娘身邊的小廝，他也一眼看到便認出此人是誰。
不管因爲什麼突然不找了，肯休息那就好，鄧二高興的應了聲，轉身騎驢就要先走。
古凌雲冷冷一笑，還沒說話，忽的臉色一變。
搖晃的街燈下，此男子撐手上車，揚鞭催馬，調轉車頭時，露出俊秀面容。
“靈寶喜歡吃”顧十八娘點頭含笑道。
信朝陽的眉頭微微一皺，那車伕並不是阿四或者鄧二。
華燈初上時，雪粒悉悉索索的撒了下來。
顧十八娘看着茫茫原野，臉龐上流露着一抹哀傷，從此以後，她真的是要一個人面對整個藥界了。
“告訴王老先生，不用找了…..”她扶着阿四的胳膊上車，一面對鄧二說道。
小姐拖着虛弱的身子不眠不休的奔走了兩天，頗有找不到人誓不罷休的勁頭，任曹氏哭紅了眼勸也不無濟於事，怎麼突然就不找了？
當這個名字滑過嘴邊，平淡的聲音帶着顫抖，曾經被壓在內心深處的痛翻騰而上。
“那都要素的吧，靈寶說最近長胖了，忌口不吃肉了…”顧十八娘笑道。
暖意在靈元心頭散開，他臉上的笑更加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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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們，該你們出場了，上吧~~~~~~~~~~~
明天週六，歇一天不(*^__^*) 嘻嘻……
推薦：沐水遊新書《美人兇猛》
簡介：死後重生，她決意要麼終生不嫁，要麼招婿入贅。 而且爲了對抗害死她的前夫，保住家產，她參與了家族錦繡綾羅的買賣， 並用曾經從他那裡學到的一切，來對付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