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白露姑娘像是還有事,安頓好了她們,就又出去忙了。
玉珠這才放眼打量日後的住處。院子中種了不少花草,天色暗了看不太清。
房子很規整,一進門就是抱廈,過了檐廊則是正廳。擺放着一水兒的紅木桌椅,氣派的很。
向右走,穿過五扇楠木梅紋屏風,就是一間小書房,再往裡那間放着朱漆描金仕女紋的等身大衣櫃,足足有六個。玉珠看的皺眉:“放這麼多櫃子做什麼?平白佔地方。”說罷就轉身向外走。
葉兒打開一看卻驚呼道:“姐姐!”
玉珠回頭也傻了眼,那櫃子裡全是各色衣裳,按照時節擺放的整整齊齊,光是冬日裡的大氅就佔了滿滿一櫃子,火紅的狐狸毛,雪白的兔毛,應有盡有。各式的裙衫更是不用說了,綾羅綢緞在燭火下閃着美麗的光澤,做工精細,樣式繁多。
哪有女子不愛這些的,玉珠摸着上邊的金線繡紋道:“這也太多了,一輩子都穿不完!”心中不禁想:怪不得宮中的女子們拼命爭寵,這樣的皇家富貴誰不想要。一個親王的側妃就已經如此了,再往上簡直想都不敢想。
而正廳向左,過了碧紗櫥就是臥室,玉珠坐在六柱萬字不斷頭的檀香木大牀上,盯着地上的鴉青色地毯出神。這裡的一切都超乎了她的想象,本想着太后娘娘讓她照顧好這個傻王爺,她盡心盡力就是,可如今看來卻沒那麼簡單。平白得了這樣的富貴,讓玉珠心中很是不安,她可不信是她運氣好,只覺得身上的擔子更沉了。
“姐姐餓不餓?要不然我去叫些吃的?”
玉珠搖了搖頭:“咱們初來乍到,那位白露姑娘雖然說可以吩咐廚房,不過還是謹慎些好。咱們先拿糕點墊墊吧。”
“姐姐說的對,那我還是叫您側妃娘娘,可不能讓別人看輕了去。”
玉珠被她的話逗笑:“也好,私底下還是叫姐姐吧,聽着舒服。你這一叫娘娘我自己都心底發虛。”又見陳婆坐在繡墩上偷偷揉腿,連忙道:“嬤嬤也吃兩口,趕緊去歇着吧,反正葉兒在呢。”
陳婆起先還不願,強忍着痠痛也要陪着玉珠。但玉珠好說歹說到底是勸她先去歇着了。
只留下葉兒陪着,葉兒坐在腳踏上吃糕餅,一臉的若有所思。忽然道:“姐姐,要不您幫我改個名字吧,這葉兒葉兒的太村氣了,沒得給您丟人。”
這可是難住了玉珠,想了好半天才道:“要不然叫青葉?聽着生機勃勃的也挺好,我也沒讀過多少書,想不出什麼太好的。”
葉兒卻一臉喜色的點頭:“就這個,就這個,怎麼不好了,我覺得挺好。”
兩人正說着話兒呢,門口有了動靜。
“王爺,您走穩當些,別碰着了。”
說話這人定是個公公,玉珠在心中想着。動作卻是麻利,拍拍手上的點心渣子,就起身趕忙去迎。
“吱吖”一聲門被推開,玉珠沒敢擡頭,入眼的就是一雙乾淨極了的粉底皁靴。
玉珠盈盈下拜“王爺萬福。”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清朗的聲音道:“你就是玉珠?”
玉珠一擡頭就晃了神。她設想過無數次這位誠親王的樣子,他會不會帶着些癡肥?又或是有些邋遢?
可眼前這人,長得也太好了些。身長玉立,穿一身棗紅色的金蟒袍,膚色白的讓女子都妒忌,鼻樑挺直,薄脣帶笑,尤其是那雙有神的大眼,乾淨的就像是一湖清水,讓人自慚形穢。
誠親王拉着她就往裡間走,玉珠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今的傻子,都長這樣?
那位跟着的公公左腿有些跛,看着四十多歲,臉頰消瘦。對玉珠無奈的笑笑:“奴才江湖海,給馮側妃請安。”
這人一看就是誠王身邊的老人了,玉珠自然客氣萬分,江公公謝了恩又道:“王爺今日多喝了兩杯,還請您多照顧了。”
“這是自然,您放心。”
江公公對杵在一旁的葉兒使了個眼色,就往外退。
“伴伴,你去哪?”誠王有些着急的問。
“天晚了,老奴先回去了。您今日就歇在側妃這,奴才明日一早就來接您,好不好?”
誠王像是習慣了這樣,乖乖的點頭。
青葉卻有些不放心,詢問的看了一眼玉珠,見玉珠點頭她纔跟着出去。
屋中只剩下他們兩人,玉珠有些無措的坐在牀邊,想着下一步該幹嘛。
誠王卻是自己脫靴上牀,盤腿坐在玉珠身邊,直直的盯着她看。
那眼神太直接,看的玉珠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臉問:“我、妾身臉上有東西?”
“沒有,你長得真好看。皇祖母說了,起先我還不信來着,王妃和姜側妃她們也說好看,結果都是騙我的。”他笑嘻嘻的說着這些童言童語,倒是把玉珠給逗笑了。也盯着他看了看,說:“王爺也好看,比我好看。”
誠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耳朵紅紅的,又往她身邊湊了湊說:“我知道你叫玉珠,我叫劉淵。”
離得近了玉珠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點頭道:“很晚了,王爺困不困?”
“不困,我們聊天吧。”可又說了沒一會兒,他就靠着被子睡着了。
玉珠無奈的笑笑,心中倒是很慶幸,這人與其說是傻,不如說還是個孩子更確切些。
看他睡得香甜,玉珠也有了睏意,可還是強打精神,幫他用帕子擦了臉,掖好了被角。
自己才躡手躡腳的去洗漱,沒看到背後那人悄悄睜開了眼,幽深一片,哪有剛纔的天真笑意。
劉淵閉着眼裝睡,聽到那女子輕輕上榻的聲音,側着身睡在外側,半點兒也沒有碰到他。
呵,嫌棄嗎?碰也不願碰。果然,女人們面上裝的再怎麼溫柔體貼,都是爲了富貴,可因着他得了這些富貴,還要在心中嫌棄他是個傻子,真是可笑。劉淵在黑暗中勾起脣角,故意把胳膊腿都伸出被外,壓在玉珠的身上。
“哎”玉珠輕輕嘆了口氣,在心中想這睡姿怎麼這麼差,明明自己都讓了那麼大的地方給他了,這麼不老實非凍冰了不可。算了,本來就是個孩子,跟個孩子計較什麼。
劉淵的胳膊腿被她費力的推開,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心中一曬打算睡了。卻忽然被摟進一個柔軟又溫暖的懷抱,女子輕柔的拍着他的背,迷迷糊糊道:“踢被子凍病了要喝藥的,知不知道?最苦的那種......”話還沒說完,自己卻先睡着了。
鼻間都是她身上好聞的桂花甜香,兩團柔軟貼在他的手臂,這下換劉淵傻了眼。
藉着微微的光亮,他側頭打量玉珠。長長的羽睫在她臉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陰影,水潤的粉脣微嘟,睡着睡着頭還向他頸邊蹭了蹭,腿也纏了上來。
“嘶。”
那觸感太好,讓劉淵的小腹立馬竄上了一團YU火。他輕輕的推開玉珠,自己往裡邊挪了挪,可那女子就像自動尋找熱源一樣,不一會兒就又貼上來纏住他。
面紅耳赤的誠親王,心中唸叨着:“不要臉,太不要臉了,皇祖母這是找的什麼人。”可胳膊卻緊緊的環住了玉珠。
玉珠一向貪睡,可這次心中存着事兒,惦記着還要去向王妃請安,天剛亮就迷迷糊糊的睜了眼。
發現自己被誠王摟在懷裡,小聲道:“這人也是,熱的臉都紅了還非要抱着別人,哎。”
一旁被折磨的一宿沒睡的誠王,氣的簡直要吐血,只好繼續閉着眼裝睡。
玉珠輕手輕腳的下牀,守在門外的青葉自然聽到了動靜。
“姐姐醒了,我打好了水您快洗漱吧。”
“嗯,好,辛苦葉兒了。”
“姐姐,是青葉。”
“我又忘了。”
豎起耳朵的誠王:沒規矩。不過好溫柔。
“梳個元寶髻怎麼樣?”
“好啊,都行。”
豎起耳朵的誠王:真隨便。但她臉小,應該也合適。
玉珠瞧了瞧那幾套衣裙,指了套淺粉色玉蘭花的:“穿這個吧。”
悄悄看的誠王:沒眼光。可是她穿還挺好看的。
玉珠出了門,誠王才坐起身來,趕來的江湖海道:“王爺早膳想用什麼?”
劉淵打了個哈欠:“不吃了,我回去再睡會兒。”走到一半又改了主意,朝着王府戚氏的院子去了。看着蠢了吧唧的,可別被那羣女人給吃了。
身後的江公公一臉擔憂,卻沒敢說話。
領着玉珠去王妃處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開始還拘着,後來見玉珠隨和,就嘰嘰喳喳的說了許多:“王府大,側妃您剛來,弄不明白也正常,奴婢剛來的時候還走丟過呢,差點兒誤了差事,可嚇死了。王妃娘娘住在二進,除了您府上的姜側妃、方側妃也都自己佔了一進,您來得晚分在了五進確實請安遠了些,可那些庶妃娘娘們就更遠了,還得擠在一處,不方便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