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向來精通煉藥術,所以對於煉器也稍有精通,白秀清此時與成綰醉兩人配合起來,倒是比常行雨在時快上許多。
倒也不是九天息壤這等寶貝煉製起來竟只消個把時辰,實乃一來如今煉製的只是未經神火煉化的半成品亦未經行雲體內先天一氣淬鍊,是以此寶的功夫大半還在後頭。
二來,此乃後洪荒時代,諸般因果累積難消,受殺劫大運影響,衆生萬物的推演已經不受人力控制,如若不然,像此等後天而生又具備先天一氣的法寶想要出世,少說也得經歷千年萬年的熬煎。
然而,儘管如此,還是集結了薩滿教兩大護身報馬,四海幫兵,藤蘿薜荔之力,方能如此。
成白二人正通過黃蓮令旗交流印天鐘上星空陣法的奧妙,忽見常行雨又回了來,白秀清就知道,其又起了花心思,笑道:
“這時候又回來做什麼?”
常行雨訕笑道:
“嘿嘿,沒什麼,我想這時節,出來這麼個變故,多半是氣運牽引之下來給咱們堂營補功德的,這左右是要歸了咱們,不如給行雲練練手!”
白秀清總是那種,隨和中帶有穩妥的性格,所以以往在山中深得老少仙家們的喜愛。
當下他見關常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必然不願掃他們的興,卻又不得不提醒常行雨道:
“可仔細些,那好歹也是小聖一般的存在,讓弟馬試試身手也好,只是不可叫那兇物傷了纔好!”
常行雨打了哈哈道:
“放心,咱們弟馬機緣大着呢,再說這不還有白姐你在坐陣呢嘛!”
白秀清怕打擾成綰醉煉器,白他一眼,便不再接他的話。
常行雨也在堂單之內盤腿坐下,將那黃蓮橙芒抓些在手,以其做紐帶將自己、堂單與行雲溝通起來。
只見他先從堂單之內取出一股無畏神格,又從口中吐出一道匹練,恰似蛟龍吐珠,竟是也把內丹奉上,卻是不知,行遊何德何能值得兩人都把性命託付!
那無畏神格撞上常家內丹卻是化做一把寒光凜凜的翠綠鋼槍攥在常行雨手中。
此槍名爲“雁息”,乃是常行雨之伴生神兵,又經無畏神格淬鍊,品質已經直逼禁制發寶,此乃無畏神格的好處之一,作爲盤古意志的化身,神格具備提升法寶等級的功效。
如今行雲的功法法寶都還未來得及出世,一切用度就只好先用了常行雨的。
常行雨又恐之後打鬥起來傷了白秀清的軟蝟甲,又將雙手按在堂單之上,一股濃郁的常家法力透過堂單附着在行雲身上,綠光一閃,變幻出一身墨綠色的莽紋神鎧護在軟甲外圍。
行雲見自己這一身裝束威風凜凜,不由得讚歎一番。
“哈哈!‘吳魚嶺雁無消息,水誓蘭情別來久!’,當真好槍,好甲!”
當即眼中精光一閃,現在行雲即是行雨,行雨即是行雲,在幫兵決的調和之下,心意相通,那常家功法竟運用自如。
於是提槍在手,長嘯一聲,將那常家功法催動開來,朝那潭中連舞十八道槍影,炸出參天水柱,這樣一擊,驚天動地,好不暢快!
受常行雨影響,行雲神情之中早就帶出一股常家獨有的嗔戾,在莽紋甲的映照下,臉龐之上閃爍出妖異的青芒,遠遠看去,恍若九天神將,看的碧音也在心裡稱讚。
這也虧得岑碧音師門根基深厚,學的一手好本事,才容她以一己之力,支撐兩處報馬落座,那黃蓮鼓橙芒勾連行雲紫府內兩處四人,竟還能留出一分餘力戒備起那水中兇物,這一份幫兵本事,只怕,洪荒之中,再無人能及了!
那水裡的兇獸曾經也是得過大造化的,後來與人爲惡,犯了嗔戒,被西方聖人囚禁,近來因殺劫氣數左右,叫他給逃了出來。
此兇獸因得了西方渡化,裹挾着幾分聖人氣運,苦心運用之下,推算出了北地即將出現的大機緣,遂蟄伏在這“不知深”內,等待時機,好分一杯羹。
當下他正在潛心參悟煉化被自己偷盜出來的西方氣運,卻不想被行雲豪擲出來的十八道槍影驚擾,心下煩悶,已然暴起行兇。
只見其所在的“不知深”潭水之中激起了巨大漩渦,行雲御空停在其上,如臨地獄之眼,只怕轉眼之間就被其吞噬。
那兇獸將潭水攪的越發洶涌,行雲耳內只聽到波濤之聲,眼中見到的盡是翻騰不休的浪花,卻是嘴角一陣冷笑,舞了一個槍花將槍頭朝下,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向腳下刺去!
那兇獸藉助波濤之勢隱匿在浪花之中偷襲行雲,見行雲雁息刺來,仰仗着小聖修爲強橫的肉身,也不躲閃,看樣子,就算硬挨這一下也要將行雲吞入腹中!
“爾敢如此辱我!”
行雲見對方氣勢不改,擺明了未將自己放在眼內,當即心下嗔怒發作,將那無畏神格充斥在槍影之中,與那兇獸硬撼一跡。
那神格早在雁息之前就擊中了兇獸皮肉之上,卻聽他一陣吃痛哀嚎道:
“嗷!這是什麼鬼東西,你是何人!”
原來那兇獸竟是一隻已經煉化出靈角的惡蛟!
傳聞,世有長蟲,修行千年可化生雙足,再經千年可化足爲爪,又過千年可爲走蛟,走蛟再經千年修行,頭生靈角,再經河海而過,可化成龍。
如今這條惡蛟已經化生出靈角,怕是隻需一處機緣就可金鱗化龍,得成大道功果。
奈何此處爲惡,遇到了關行雲,以爲自己小聖修爲,又有靈角護體,這北地勢微,便不將行雲那一槍看在眼裡。
如今被無畏神格煉化了心中意志,已經傷了元神銳氣,當即被嚇的連連後退。
試問這世間還能有誰的意志能夠敵的過盤古?
被無畏神格擊中,便先從內裡開始敗落下來,饒是那惡龍小聖修爲的肉體再過強橫,也敵不過從元神意志而起的痛苦!
“我嘛,就是來取你氣運的人!”
行雲學着常行雨痞氣口吻怪笑道。
即便真龍,尚有逆鱗不可觸拔,何況於蛟?
那手中的這點氣運,是他來日化龍的全部倚仗,如今行雲這樣說,無異於拔他逆鱗一般無二,那惡蛟當即大怒咆哮着向行雲攻來!
行雲嘴角依然冷笑,將神格顯露出來,舞出漫天槍影將惡蛟封在中央。
那惡蛟先就吃了行雲槍上的虧,如今見到神格實質,自然心有餘悸,那種直接消磨意志的痛,使他好生憋悶,當即咆哮着將那內丹之中修煉了數千年的毒瘴盡數吞吐而出!
行雲見了,心中更怒,他與碧音有白家仙術護體,自然不懼這等毒物,只是這不知深上的無數生靈卻難敵此毒。
不消片刻功夫,已經被噴吐而出的毒瘴腐蝕的焦黑千里,早有無數生靈無辜慘死其中。
這漠然使得常行雨背上了諸般因果,是以行雲看在眼內,更加怒惡難竭,當即厲聲道:
“畜牲!我念你是同本家不忍痛下殺手,你卻無端施造殺孽,我怎能與你干休?”
關行雲手中鋼槍寒光凜凜,無畏神格凝結出實質紅纓,又自鱗甲之中分化出一把鋼鞭,此時足見行雲動了真怒,一時間鋼鞭封堵惡蛟退路,槍影棲身而上,將那蛟龍鱗片之上刺出陣陣血霧!
無畏神格體會到主人憤怒,通過槍影血口紛紛滲入惡蛟骨骼之中,那肉體的傷痛,倒還好說,只是神格侵入體內,一路煉化,直痛的一條惡蛟在空中翻卷起來,發出陣陣哀嚎。
那惡蛟眼中露出一抹怨尤,當即心中一空,有陣陣佛音自口中訟出,竟是依靠那曾經在西方渡化下的因果將無畏神格的銳利從其體內剔除!
“你既已經受佛陀渡化,又何必修煉此等毒物危害生靈?我今日,斷不饒你!”
行雲見其以佛法淨化神格,本有心給他留下一線生機,轉眼就見到被其毒瘴害死的一衆生靈,心中怒氣又起,竟是忘記自己此處曾有一劫,祭起鱗甲鞭將神格附在其上,向惡蛟脊樑之上敲去。
那惡蛟被槍影釘在空中,本就動彈不得,鱗甲鞭乃剛直頓物,經神格剛正之氣加持,更加無堅不摧,敲在惡蛟脊骨之上,直打的他渾身骨骼寸斷。
饒是如此,那惡蛟口內佛力好像能抹去痛覺,先前只是槍忍之上的一點神格入侵,已經痛的他哀嚎出來。
此番斷骨止痛,那惡蛟竟未發出半點痛呼,只在那甲皮之下不斷的蠕動起來。
行雲冷笑:
“早就知道,你這根基,必定不是正統常家煉化的蛟龍,就讓你現出本體,又能如何?”
原來這惡龍本體只是一處草殼裡的小小草仙,幹盡傷天害理之事才修煉到如今層次,此時性命交關,竟是被行雲逼的捨棄那層蛟皮,將本體顯化出來!
只見其腹下伸出無數細小的足,尾生雙岔,口吐獠牙,猙獰道:
“你壞我五千年修行,我要你死!”
好凶畜,發起狂來,竟將腹下無數小足折斷,化成漫天飛箭寖着毒血劈天蓋地的朝行雲激射而來!
“哼!雕蟲小技,也來賣弄!”
行雲嘴中一陣冷哼,先將雁息槍和鱗甲鞭向空中一擲,變幻出一層光罩將他們罩在其中,不叫亂射而出的毒箭再害無辜性命。
隨後從其鱗甲之中拔出三片化做三面巨型盾牌當在身前,運起詭異身法游到惡蛟身前,將神格彙集到雙拳之上,一頓亂打。
拳拳到肉,直疼的惡蛟慘叫連連,那惡蛟竟是下了什麼巨大的決心一般,把心一橫,將兩對獠牙咬出,飛在空中撞出金鐵般鏗鏘之聲。
“不好!”
此聲一出,紫府中的常行雨爆喝一聲就要衝出紫府去,卻是爲時已晚,行雲的奇經八脈已經被那鏗鏘之音封死,就連黃蓮橙芒的幫兵決也不能突破分毫!
關行雲將此聲聽在耳內,竟是一陣迷惘,驟然間與紫府之內斷了聯繫,身上常家法力連同雁息槍具都脫離了自己掌控。
那鱗甲盾失去了法力操控,竟被那漫天毒箭腐蝕乾淨,朝行雲射來。
所幸有白秀清的內丹軟甲防護,未被劇毒侵入肉身之中。
饒是如此,那毒箭之上,乃是惡蛟幾千年煉化的劇毒精血,只那股血腥之氣吸入鼻中,已經叫行雲癱軟下去。
此時又被那惡蛟一根尾刺抽來,直將他從半空中抽落而下,正要落在其早就準備好的另一根劇毒尾刺之上。
瞧這架勢,不被那尾刺的劇毒弄死,撞在其上也難免個腸穿肚爛的下場,如此正是間不容髮之際,卻是碧音早留下一手,那個小布袋拋出,從其中飛出五個小巧光華將行雲拖住,正往岸上送去。
那蛟見五色光華在半空中把行雲截了去,更是怒喝一聲,甩起兩隻粗大尾刺追擊過去。
那本是五個修成人形的精靈,與那惡蛟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此時強救下行雲,已經無力自保,被惡龍巨尾擊中。
當日碧音出關,其師父就推算出她在關外一定有此一難,纔將這五個精靈交與她,並設下禁制,如若不然,只怕今日這惡蛟毒手之下,又將多出五個亡魂出來!
饒是如此,也嚇的他們顫顫巍巍逃入碧音懷中,不知道對其說了些什麼,卻見碧音騰的站起,眼中透過三分震驚七分厭惡,咬牙道: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