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這頭正鬧着,皇后派出去向董家傳話的小太監回來說:“皇后娘娘,太師的痛風又發了。”
“如何又發了?前些日子不是說蘇太醫診治得甚是得法已經無事了嗎?”皇后問道。
“這個奴才就不得而知了,總之來的時候,國舅夫人一再叮囑,千萬叫蘇太醫這兩日再出去給太師診治診治。”這太監頗有些惶恐,他知道這個時候皇后正心不順,萬一自己對答的有什麼不得當,只怕是要遷怒到自己身上。
好在皇后關切自己父親的身體,顧不上其他:“那就叫蘇太醫快些出宮去吧!反正這時候天還沒黑。”
那太監去了以後,皇上也來了,臉色很不好看。
“皇后沒去看看應杉嗎?”皇上進來就問,“這可怎麼向楚王交代?”
皇后在心裡冷笑,嘴上卻敷衍道:“臣妾不忍心,實在看不下眼去。陛下若要責怪,臣妾沒什麼可說的,方纔臣妾在這裡焚香禱祝,願老天保佑這孩子福大命大。”
“宮裡竟然出了這樣惡劣的事,一定要徹查!”皇上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決。
“陛下說的是,事情發生在明鏡宮,那裡的人嫌疑最大,臣妾已經命人將他們都看起來了。”皇后說的不痛不癢。
“事情雖然發生在那裡,卻也未必就一定是那裡的人動的手腳。這一路上相關的人都要一一審過纔是。”皇上看着皇后,雙眼泛着寒意。
皇后只覺得心裡發冷,她深深感到自己被辜負了,如果不是她董家,皇上也不過是衆多皇族中最不受待見的那一個,他只是藩王的一個侍婢所生,出身低微。
十歲的時候父親早死,封地被削減了一大半。
如果不是自己看中了他,父親竭力相幫,他如何能坐得至尊之位?
如今那個殺不死的小野種進了宮,他便什麼都顧不得了。
她知道皇上心裡一定清楚,應杉只是一隻替罪羊罷了。
他也知道是自己動的手腳,目的就是要除去宮長安。
只不過到如今,他依舊不願捅破那層窗戶紙。
他不願讓自己背上身爲人君,卻背信棄義的惡名。
畢竟當初,他昭告天下,他董家女是永遠的皇后,而太師功比泰山,若無謀反大罪,必許善終。
“陛下是要審臣妾嗎?”皇后此時再也不願意裝什麼溫柔和順了,她本來就是暴烈的性子。
“皇后這是怎麼了?出了這樣的事,朕心中自然着急,以爲你也是一樣的,爲何要如此多心?”皇上別有深意地看了皇后一眼。
“臣妾心中自然也是着急的,所以受不得這樣的話。”皇后坐了下來,“說句不好聽的,這個宮裡最怕應杉出事的應該是臣妾吧!先前應柏傷了眼睛,不知有多少人都跳出來指責臣妾,指責董家。這一回應山又出了事兒,怕不是口水都要把臣妾淹死了。”
皇后心中當然是鬱悶的,她知道明天就會有人鋪天蓋地地開始指責自己,但更讓她鬱悶的是宮長安那個孽種居然什麼事也沒有。
“這件事皇后就不要再過問了,畢竟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也應該避嫌纔是。朕會讓祁玉去審,涉及到了誰都不得推脫。”皇上到這裡來就是親口告訴皇后自己的決定,以免接下來要詢問誰這邊推三阻四。 “陛下放心,臣妾絕對不會干涉的呢,畢竟臣妾也十分想知道真相。”皇后把真相二字咬的極重。
於祿不在皇后宮裡,他奉命在應杉這邊忙活。
此時他倒是情真意切地不希望應杉死了:“吳院判,您再想想法子,一定要把二公子救回來!我求求您了。”
“於總管,我們能不盡力救嗎?”吳院判十分無奈,“可這是砒霜劇毒啊!投毒的分量下的那麼大,二公子年紀又這麼小……唉!”
“不是說那通天犀角解毒最好嗎?”於祿急急道,“陛下那裡還有半隻呢!”
“之前已經服下去不少了,若是再用多了只能適得其反。”吳院判耐着性子解釋,“你瞧瞧二公子現在這樣子,他還能經得住用藥嗎?”
於祿內心是十分愧疚的,他雖然在皇后身邊服侍了好幾年,壞事不能說沒做過,可還真沒傷過人命。
又何況這次是誤傷,看着應杉奄奄一息的樣子,他的良知不禁復甦,折磨得他異常痛苦。
這時有人走進來悄悄對他說道:“於總管,勞煩您到外間來借一步說話。”
於祿不明所以,走了出去就見祁玉站在那裡。
他連忙上前請安:“祁總管,可是您找我?”
“於總管現在不忙吧?”祁玉對他很是客氣,“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哦……哦!不忙,不忙,您請問。”於祿稍一遲疑隨即痛快地答道。
“這裡人太多,又吵鬧,有些話也不方便說。不如……咱們離了這裡?”祁玉依舊很客氣,但他提出的要求都不容拒絕。
“好好,”於祿點頭,“那咱們就找個說話方便的地方。”
其實他心裡也清楚祁玉爲什麼來找自己,趙長明一定跟他提到了和自己在半路上相遇的事,自己本也沒打算片葉不沾身,不過一定會咬緊牙關,不認就是了。
果然祁玉將他帶到關着明鏡宮那些人屋子的左近,那兒單開了一間屋子,用作祁玉臨時問話的地方。
“於總管請坐吧,來人上茶。”祁玉吩咐道。
於祿當然不會顯出做賊心虛來,道了謝,大大方方坐下來。
“是這麼回事,你也知道二公子是吃了那碗芡實羹毒發的,太醫們也都查驗過了,那芡實羹裡的確有人投了毒,是分量不小的砒霜。
這芡實羹本來是要拿給宮四少吃的,只因他病了在牀上睡着,所以就沒吃。
這芡實羹是趙長明從張媽手裡接過來的,也是他帶回的明鏡宮。按理說他的嫌疑是最大的,不過審問他的時候,他卻說他從御膳房回來的路上半路碰見了於總管你,因爲揹着你走了一段路,所以這食盒有一陣子是交在你手上的。可有這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