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怎麼了?本小姐好列也是復旦高材生好不,將來前途一片光明,走哪裡不得被人捧着呀?」孫曼寧挺着肥碩胸脯,一臉的驕傲。
目光在她碩大胸口一眼,李恆無語道:「做人低調點行不行?
我又不是葉寧,別那麼囂張,你晃給誰看咧?」
葉寧,雙A,貧瘠代名詞。
「哈哈哈!」孫曼寧左手叉腰,得意地笑。
大肆笑一陣後,她問:「你哪天回滬市?」
李恆道:「今天。」
孫曼寧問:「幾點?」
李恆回答:「待會就走,還得去長沙趕飛機。咋滴?你找我有事?」
孫曼寧猶豫一下說:「下午2點左右,陳麗珺會來找我,可惜你沒時間,不然一起吃個飯。」
李恆心思一動,試探問:「你莫不是把我出賣了?說我今天會來邵陽?」
心中小九九被道破,孫曼寧笑嘻嘻地掩飾尷尬:「我那也不是成人之美麼?我感覺她很想見你一面。」
李恆無語,翻白眼問:「你難道不曉得我是麥穗男人?」
孫曼寧氣人說:「知道的哪,你還是宋妤相好。」
李恆沒好氣道:「那你做這些幹什麼?讓老子爲難?」
孫曼寧突然雙手一拍,轉身對着傳達室門裡說:「你都聽到了沒?他並不想見你,你還出不出來?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咯。」
突兀聽聞這話,李恆嚇一大跳!
難道這大傻妞轉性了?變聰明瞭?說去拜年是假的?
剛纔的話全是瞎說?是放煙霧彈麻痹自己?
猜到自己要來一中,專門來校門口堵自己纔是真?
他死死盯着傳達室門,驗證心中的猜測。
此時此刻,時間忽然流速趨緩,一分一秒都在煎熬。
短短兩分鐘,就仿若過去兩個世紀一般。
又等一會,就在他要鬆口氣之際,就在他以爲孫曼寧捉弄自己之時,只聽「咔擦」一聲,傳達室門栓有了反應。
隨後在他緊張地注視下,傳達室門開了,開出一條縫隙。
透過巴掌大的縫隙,李恆瞧清了裡邊的人,這·!
這,果然是陳麗珺。
沒有一絲僥倖。
但對方顯得比李恆還緊張,手指不安地纏繞衣角,眼神透過門縫一接觸李恆的目光,
瞬間退縮了回去,臉也一下子漲紅了!
她面色白裡透紅,紅炭炭的,猶如春天剛悄悄露頭的花苞,煞是有味道。
見她扭扭捏捏,孫曼寧不嫌事大地加一把火:「喂喂喂!你再不出來,他就走了,我今天可是揹着良心做這事的,你這樣對得起我?」
聽到這話,陳麗珺遲疑許久,最終還是把門全部打開,邁着步子走了出來。
陳麗珺有些不敢看李恆,但還是兩腮紅紅地打招呼:
「李恆,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很小,但還是精準傳入李恆耳中。
視線在她身上游蕩一圈,李恆腦海中陡然冒出一行字: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很明顯,陳麗珺今天是特意喬裝打扮過的,青春氣息無限爆棚的同時,又很有女人味李恆一時間沒聲,直到視線在她身上徘徊完第二圈,纔開口迴應:「好久不見。」
「哎呀媽呀!才一年半沒見,高中那麼要好的你們就這樣陌生了。李恆,你把揹包給我吧,你帶麗珺走走。」見好友放不開,孫曼寧秉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則,又推瀾助波一把。
李恆隱晦瞪這大傻妞一眼!但事已至此,自己也無法做的太絕情,還是把揹包交給了她。
一拿到包,孫曼寧就大大咧咧逃了,彷彿這裡是人間煉獄,一刻也不想待,直接跑路。
等人一走,李恆看看手錶道:「一起走走?」
「好。」
單獨面對他,陳麗珺有些侷促,手指捏着衣角的力度大了幾分,如是應聲。
一問一答後,兩人過馬路,沿着資江河堤往上游人少的地帶走去。
今兒的風有些大,吹得人面涼,吹得衣衫獵獵作響。
陳麗珺髮梢全被吹亂了,卻無暇顧及,低個頭緊緊跟在他身後,往前行進。
前行好長一段路,拐個河彎,前面有一座石拱橋,兩人互相瞅瞅,一前一後走到橋底下避風。
找一個完全背風的石頭角落,李恆搓搓手講:「唉,都過完年了,沒想到還這麼冷。
陳麗珺伸手指指不遠處的小丘陵,「有幹樹枯枝,要不要撿些過來點燃?」
李恆心思一動,問:「你帶有火種?」
陳麗珺拉開隨身包的拉鍊,從裡摸出一個嶄新的打火機。
李恆好奇:「你一個女人家家的,怎麼隨身帶這玩意兒?」
陳麗珺說:「我一弟弟過年總愛用打火機放炮竹,吵死了,我就把它給沒收了。」
李恆問:「沒收就放進包裡的?」
「放其他地方不管用,事後他每次都會找到。放包裡,他不敢翻我包。」陳麗珺解釋。
李恆道:「姐姐這麼不待見,這肯定是親弟弟。」
陳麗珺面露笑容,緊繃的情緒慢慢緩解下來。
她文靜說聲:「謝謝!」
她清楚,眼前這男人跟自己說這麼多題外話,無非是在緩和兩人之間的氛圍,讓她別慌張。
李恆道:「你找些引火的茅草,我去弄一捆枯枝過來。」
說完,他往矮丘陵行去。
目光在他背影上停留一會,陳麗珺這才彎腰收集幹蘆葦。
沒一會,火燒起來了,燒得很旺。
望着裡啪啦爆火星子的火堆,李恆坐在一旁問:「哪天回來的?」
陳麗珺回答:「臘月二十六。」
李恆道:「哦,回來還挺遲的,哪天走?」
陳麗珺說:「初五。」
李恆道:「那還能在家呆一天?」
陳麗珺說是。
話到這,兩人突兀沒話了,談話中斷,都看着火堆默不作聲。
良久,她伸出右手把燒掉一節的樹枝往火堆移了移,關心問:「我會不會耽誤你趕車的時間?」
李恆講:「還好。」
聽聞,陳麗珺瞧着紅豔豔的火苗說:「你別怪曼寧,是我纏着她想見你一面。」
李恆側頭看她。只看,不說話。
陳麗珺身形一滯,隨即嗡聲問:「是不是覺得變了?」
李恆道:「膽子大了好多,過去你可不會跟我說這話,更不敢這麼直白。」
面紅耳赤的陳麗珺小聲解釋:「你身邊美女如雲,我不這樣,根本見不到你。」
李恆愣住,沒做迴應,
等一會,沒等來動靜,她撿起一根枯枝扒拉火炭以遮掩內心的不自信,忍不住輕輕問:「我寫給你的信,是不是都沒拆開?」
李恆本想張嘴說謊,但又害怕這姑娘順着往下問,於是想了想選擇坦誠開口:「抱歉,只拆過一封。」
「我就知道會這樣。」陳麗珺面容平靜,沒有太多波瀾。
她好似早就料到這場景一般。
李恆嘆口氣,問:「哎,既然明白,爲何還執着寫—」」
陳麗珺頓了頓,頭更低了幾分,小半天過去才紅脣蠕動:
「你知道嗎?我每給你寫一封信,都是當做我今生最後一封信寫的。」
話到這,她補充一句說:「我知曉這樣會讓你爲難,也會讓自己形象受損,可我」
「可我」後面的話,她幾次試圖說出來,但終究因過於羞澀,沒講出來。
李恆盯着她潔白的額頭瞅一會,稍後挪開視線遠眺天際,晞噓道:「不拆你的信,不是我無情。
而是我這人心太軟。怕誤了你唉,也不知道你懂不懂我那種心情—」」
陳麗珺說:「我懂。」
不等他出聲,她挨着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
李恆緩緩擺手:「不用說對不起,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惹了宋妤,卻還和麥穗不清不楚。
額,你知道我現在對麥穗是何種心情嗎?」
陳麗珺思慮一陣,猜測:「不想放手,但又無法給予光明正大的婚禮?」
李恆沉重地點了點頭。
陳麗珺說:「其實這怪不得你。麥穗自打追隨你的腳步去復旦大學,就應該早已權衡過這些後果。」
李恆失笑搖頭:「高考那年她纔多大年紀,她哪會想那麼多?」
陳麗珺跟着搖搖頭:「不,她一定想過的,且想清楚了。」
李恆異。
陳麗珺分析給他聽:「宋妤對於我們這些女生來說,就如同一道天塹鴻溝,不可逾越,就算美如麥穗也很難。
她明知你高中時期對宋好愛到癡迷,卻還是選擇跟你去復旦,這說明她有過最壞打算。」
李恆覺得幾分道理,問:「那你呢?」
陳麗珺被壹住了,但今天的見面機會得來不易,她十分珍惜地講:「我雖然口口聲聲說,最想去的學校是人大,其實不是這樣的。
我只是覺得你會追隨宋好去北大,才那樣講的。
就是想離你近一點,和你在一個城市,那樣不會顯得唐突。
但千算萬算,沒算到你會以一分之差與北大失之交臂,那段時間,我心裡很煩,也想過託舅舅找關係去復旦,但得知麥穗要去滬市後,我丶我放棄了。」
李恆腦子懵憎地,沒想到這其中還夾雜這麼多隱情。
他順口問:「那怎麼放棄了?不想破壞你自己和麥穗的關係?」
陳麗珺說:「這只是一方面。還有兩個原因。」
李恆:「還有倆?哪兩個?」
陳麗珺說:「第2個原因是,在麥穗面前,我贏面不大。
第3個原因,麥穗比我有勇氣,我和她同病相憐,都只敢悄悄暗戀你,她好不容易走出那一步,也不忍心破壞她去追愛。」
李恆沉默,良久不解問:「去京城,面對宋妤就有?」
陳麗珺不好意思說:「不一樣。」
李恆問:「哪不一樣?」
陳麗珺說:「因爲陳子矜的存在,清傲的宋妤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和你走到一起的。
而且京城是陳子矜的大本營,也不可能允許你們輕易走到一起的。
那同在京城,至少大學四年我可以無憂無慮地和你來往。」
李恆聽得再次陷入沉默。
不得不說,高中三年,眼前這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印象是極好的,文靜丶話不多丶愛笑,自己爲此還逗趣過她好幾回。根本沒想過一個高考會讓她心思如此繁雜啊。
這讓他聯想到了自己:上一世高中結束時,他對宋妤也是腦子裡藏着許多彎彎繞,像貓抓心了一樣難耐,章結果愣是沒敢表達出來。
隨着枯枝木頭不斷燃燒,紅紅的火焰也是愈發高漲,李恆感覺身子自己徹底暖和起來,又看看手錶問:「今天,找我還有事嗎?」
陳麗珺盯着火苗,「沒有。」
聽聞,李恆徐徐站起身,了腳道:「你寄給我的那些信,我回頭拆開來看。走吧,我得去趕車了。」
說着,他要走。
只是還沒動多遠,才邁出兩步,就被陳麗珺伸出的左手拽住了。
呢,也不能用拽,就是她的左手情不自禁拉着他的衣襬。
李恆發愜,半轉身望向她,
陳麗珺眼神閃躲,不敢和他目光觸碰,面色紅暈都快滴出水來三。一時間他看着她,
她看着火堆,拽衣鏟的手青筋畢露丶卻仍舊沒鬆開,氣氛詭異。
誰也沒說話。
入響,她哲貝齒咬緊下嘴脣說:「再陪我坐5分鐘。」
李恆沒做聲,坐回剛纔的石頭上,繼續烤火。
這一回,他沒看她。
她也沒看他。
相隔坐看,望看火堆各自想心事。
就這樣,不知不覺5分鐘過去陳麗珺擡麼有手腕瞧瞧,輕聲開口:「今天謝謝你,你走吧。」
李恆沒動靜,偏頭看了她好幾眼,臨三問:「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你說。」陳麗珺鼓鼓可愛的紅腮。
李恆問:「放着人大這麼好的學校不讀,爲什麼跑去部隊?」
陳麗珺蜘說:「我打小就有一個從軍夢,其它的你就別問了,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再告訴你。」
「好吧。」李恆識趣地閉嘴,不再多言。
他站麼身問:「回學校的路比較長,一塊走嗎?」
陳麗珺頭也未擡:「不用。」
李恆瞄瞄她的一頭烏黑髮絲,嘴脣張三張,幾度欲言又止,只得最後囑咐:「那你記得把柴火弄熄,這季節乾燥,容易麼火。」
「嗯。」陳麗珺悶悶地嗯一聲,還是沒看他。
見狀,李恆邁開步子朝來路走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