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話是要和他單獨說的？”
顧疏白深呼吸，剋制住快要從心底奔騰出來的怒火，聲音極力壓低，但那深邃的眸色裡，依稀可見着有一丟的威脅之色。
季子默看到了，卻是偏過了頭，當作是沒有看到一般，也當然，就算是看到了又怎麼樣？她如今根本的是不怕他的。
“都說了是要單獨說的話了怎麼還能夠告訴你！”毫無血色的脣輕啓，抿出一句氣死人完全不償命的話。
“季子默”
這不，顧疏白覺得他頭頂都是要冒出煙兒來了。
“五分鐘之前你就答應了我說要走，現在還不走，顧疏白你還想幹什麼？”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顧疏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要臉，變得這麼沒有誠信了。”
“我走！”
顧疏白真的被季子默氣的不行，偏偏又是拿她沒有一點兒的辦法，他只能是扔下一句話，轉身出了門去，再留在這裡，不收拾了她，他得要被她活活的給氣死，可，當他出了病房的門，聽到門啪的一聲被關上，又落了鎖的聲音，他就後悔了，事實上，更早，該說是，在踏出門，在轉身的時候就後悔了。
可，又有什麼卵用，他已經是出來了，門已經是被關上了。
顧疏白望着眼前合緊的門，咬緊了腮幫子。
而一會兒之後，他將頭，準確的說，是耳朵，貼上了門，企圖聽一聽裡面的說話聲。
講真的，淪落到這一步，也真的是沒誰了，也真的是可悲可憐，更鬱悶的是，他就算這麼着，也沒法聽到一點兒屋子裡面的聲音，特麼的，顧疏白想要罵人了，這一破醫院把隔音弄得這麼好做什麼。
外頭，顧疏白在抓耳撓腮，裡面，兩人十分平靜。
“餓了嗎？想不想吃點什麼，我讓人買過來。”
顧疏白前腳出了病房門，向北陽後腳跟上，將門鎖上，然後又在門口站了會，見沒什麼動靜，才邁開步子往病牀邊走回去，溫聲細語的和季子默說話。
“不餓。”季子默搖搖頭，面對向北陽，聲音輕下來許多：“北陽，你剛剛說的……”也還有點兒啞，這是因爲剛剛對顧疏白喊得時候，太過於激動，喊得太大聲，然後還有哭過。
“沒有了。”
而季子默問向北陽的這一句話，沒有說完，是一句沒有問完的話，但向北陽是懂她的意思的，她是在問他孩子還在不在，是不是真的不在了，彼時雖然沒有了顧疏白在，但是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這病房裡面不知道有沒有監視器，就算沒有，也還是要謹慎，他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能再出一點兒的差錯，一點兒的差錯不出，就什麼都是好起來了。
於是，向北陽是按照之前他們約定的那樣的來示意季子默。
一聽到向北陽的話，又見着他搖頭的動作，季子默的眼睛裡面一下的就涌出來了淚水，不過這一次哭出來和之前不同，這一次是興奮的，激動的，開心的哭，而不是方纔的那一種悲傷的，宣泄的，歇斯底里的。
其實，之前季子默已經平復了一些了，她已經知道孩子沒有離她而去，因爲啊，她剛剛感覺到肚子裡面有什麼動了一下，就在和顧疏白爭執的時候，但那時候她不敢有什麼動作，臉上更是一絲一毫的都不能表現出來，怕顧疏白髮現，所以也就那麼急切的趕他走，而在他離開之後，她伸出了手輕輕的撫摸上了自己的肚子，也就是那麼一剎那，季子默感覺到了那凸起，那是孩子存在，真真切切存在的證明。
然而，因爲太怕，縱使是這樣，她還是一再的問向北陽，想要從他這裡再得到一個確認，這樣她才能完全的放心，安心下來。
而彼時，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答案，季子默安心下來了，也就忍不住的淚流滿面。
還好，還好保住了他，總算是保住了他。
從此以後她一定是會特別好的照顧他，再也不會讓他受一點點的苦，再也不會讓他受一點點的傷，從此之後，她們母女倆，或者是母子倆相依爲命。
“好了，別哭了，你說說你這一天都哭了多少了？再哭下去，眼睛還要不要了，再說，這麼一直哭，真對那什麼不好，回頭，有的你後悔的……”
“我不哭了，我不哭了。”季子默接過向北陽遞過來的紙巾將臉上的淚水全部擦了乾淨，邊擦邊努力的笑起來，又說“我是開心，我其實是開心的。”
“好好好，是開心，那現在也差不多是開心夠了吧？”
“嗯吶……”
季子默用力的點點頭。
向北陽又道：“接下來，想要怎麼辦？”
“還能想要怎麼辦，離開啊！”
“嗯？”向北陽聽到季子默這話，心重重的一跳，追問道“什麼離開？指的是？”
“離開他……也離開這裡。”
季子默緩緩地道。
“嗯？那需要我做些什麼？”向北往感覺到自己心裡有一個人已經跳起來了，那是興奮的跳了起來，但他面上倒還是悶着的，不怕別的，就怕病牀上躺着的那一個女人不自在。
“可能還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北陽……”
“沒問題，你想要我幫你什麼，我都會幫你的……”
就這麼一聲軟軟的北陽喊出來，就是要他死了，其實也成的。
“但，北陽，你該知道的，我對你不會有感情，北陽，就算我離開了他，也沒有和你在一起的一天，你……如果你不想幫我，也沒關係……”
而她後面這句話出來，也講真的，跟要了他的命沒什麼兩樣。
“季子默，我是愛你沒錯，是想要你沒錯，但不需要你拿什麼來換，幫你和愛你是兩碼事，你以後不許再這麼說了。”
向北陽竭力的穩住自己的呼吸，竭力的讓自己說話平穩，平穩的抵過她那一句話帶來的衝擊。
“好……我不說。”季子默知道她剛剛那一句話是有點兒傷到這個男人了，她微微斂眸，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