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恐怕，有點小瞧我吧？”顧雨晴禮貌地笑着。
禮貌是身爲顧家大小姐應有的禮節，但禮貌也是一種大世家的傲慢。
如果陳涯聰明一點，翻譯一下這句話，那就應該是：
“1個億？瞧不起誰呢？”
陳涯低頭看了眼顧雨晴的胸前，道：“倒不敢小瞧你。”
顧雨晴當然也感覺到他隱隱有開車的嫌疑，但這讓她更興奮了：
“那你接不接受嗎？還是說，一定要走公司，不接受個人的投資？怎麼了，被我個人注入資金，會讓你們擔心風險嗎？”
她用詞怪得很，但陳涯選擇無視：
“你注入資金的人都不擔心風險，我一個被注入的，怕什麼風險？”
顧雨晴笑容更盛：“好，那就約定了，我下班之後，你在這棟大廈樓下等我，就你一個人，我們好好談談注入的事情。”
陳涯點了點頭，問道：“那請問，你們什麼時候下班？”
秘書在心裡，爲那個長相帥氣的男生捏了一把冷汗。
欒清英看出了他的表情不對勁，問道：“怎麼了涯哥？你在擔心什麼？”
所以這幾年，他一直在拼命賺錢攢資本。
顧雨晴私底下約小團隊見面，這事也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卻沒人覺得奇怪。
她喜歡欣賞那些人在痛苦中掙扎的樣子。
在海涯那幾年他其實沒攢上多少錢，主要是因爲他當時已經失去賺錢動力，躺平了。
顧雨晴喜歡整人。
如果是晴朗天氣，這裡真會是如畫一般美的一棟小洋房。
陳涯跟上去：“那怎麼……”
“不是我們下班晚，是我下班太磨蹭了，不好意思。”
總而言之……顧雨晴很喜歡那種對自己感覺很自信的人。
就是要這樣原生的、淳樸的、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才越有意思。
等她走後，石川棟三個人興奮地站了起來。
打開門，顧雨晴回頭道：“進來吧。”
陳涯四處打量了一下週圍環境，道：“你確定，這是星七克？”
陳涯合上書本，翻過手腕，看了眼時間：
“並沒有等多久，也只等了20分鐘而已，我沒料到你們下班這麼晚。”
“行。”
雖然公司號召節能減排，但自然節不到顧雨晴身上，她不可能去坐地鐵，還是每天開大排量的跑車上下班。
“那走吧，找個地方直接聊？”顧雨晴掏出手機，“星七克還是什麼地方？”
陳涯道：“不找個地方吃飯嗎？”
顧雨晴手中端着一杯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看着樓下的陳涯行動軌跡，嘴角一抹止不住的笑容時隱時現。
陳涯小聲對她道：“這樣，你加我微信吧，如果有風聲說顧總要走，你就給我發條消息。”
陳涯準備讓他當CFO。
前臺小妹爲難道：“這……就說不清楚了，有時候顧總會有應酬，也有時候會有一些別的事，如果沒事當然會準時下班，但大多數情況都有事……”
石川棟齜牙咧嘴連連點頭：“記住了記住了，涯哥我記住了，疼！”
這是一棟三層樓的別墅洋房，院子不大，自帶車庫，陽臺沿上擺放着一排各式各樣的鮮花。
陳涯沒有發現她的情緒，收起手機，下樓去找石川棟三個人。
陳涯心中更詫異了。從這個表現來看，顧雨晴剛纔說的倒是真的了。
顧雨晴美眸盯着他，表情似乎有點不可思議。
陳涯鬆開手，衝他們道：“行了，趕緊回去各忙各的去吧，還有一大堆事沒做，新一批的簡歷沒看，工作室也沒裝修好，都別閒着了。”
“今天不想喝茶，想配咖啡牛奶。”
“當然要去，有這一個億和沒這一個億，差別還是很大的。”陳涯說。
“那你們顧總，會準時下班嗎？”
三人連忙轉頭看了看，發現沒有人注意這邊之後，才稍微放下心來。
前臺小妹點了點頭，紅着臉跟他“你掃我我掃你”了。
“沒關係。”陳涯一本正經地回答，聽得顧雨晴更想笑了。
“確實挺火，剛剛過去的諾貝爾文學獎，頒發給了他。不過他沒去領。”
“小姐，你昨天已經吃過烤香腸了，”那位女傭充滿憐愛地說，“那東西不適宜多吃，我給你做一塊奶豆腐吧？”
就連顧問團隊也並沒有心中惴惴不安，覺得自己的判斷和顧雨晴的判斷不同。
顧雨晴轉過臉，臉上一抹惡作劇成功的表情轉瞬即逝。
“行，”女傭點頭，“羊羹配茶喝嗎？”
她以前還真很少往家裡帶陌生人。
“談正事要緊。”
其原因是，這不是顧雨晴第一次這樣玩兒了。
顧雨晴拎着包走過去，書店的自動門靜默地自動移開，尖頭高跟鞋踩在光滑的瓷磚地面上，發出悅耳的聲音。
陳涯抿着嘴：“早知道，就在學校裡把飯先吃了……那先去星七克吧。”
以她的身份，就算等她一下午，那不也是應該的嗎？
“你看我幹嗎？”陳涯突然問。
“如果您跟顧總約好了時間，建議多等一下吧，還有兩個多小時就下班了，您可以就在樓下或者附近等她，也不會等很久。”
陳涯皺起了眉頭。
葛彰則是學財會的，底子乾淨身家清白——幼年時全家都死在地震中只剩他一個孤兒，憑藉極強的自我管理能力考上京大，突出一個忠誠。
但是要問她是故意還是不小心沒告訴陳涯晚上不約飯……
她剛纔其實也就是客氣一下。
“牛啊！涯哥，還有轉機！”
“哦？你不吃飯嗎？”顧雨晴微微擡眉，臉上笑意未減。
“這是我家，咖啡嘛，上哪兒不是喝？我家也有。”
催促着三人趕緊走，陳涯自己摸到前臺，對前臺小妹問道：“請問，貴公司下班時間是幾點？”
“久等了久等了，你不會在這裡等了一下午吧？看的什麼書？”
石川棟懵懂地說：“爲什麼要知道她在想什麼？她肯投錢就行，只要錢到手，管她誰誰……”
想要正面擊垮這種家族和公司，即使他身上帶個系統，底子也太薄了。
而且她更喜歡把這些自信的人拆散得七零八落的樣子。
“顧總，那個人走了。”身後秘書小聲提醒她道。
“是嗎？才聽說，這人挺傲的啊。”
陳涯搖頭。
顧雨晴壓根不是天使，向他們投下橄欖枝，而是惡魔，把他們當做下班後的娛樂項目，去消遣人的。
其中有自信滿滿的創業人，被顧雨晴打擊得喪失信心，回老家結婚考編的；
還有本來團結的團隊，因爲顧雨晴的挑撥，大打出手的；
這三人小團隊就是最初的班底了，陳涯組建這個班底，當然也不只是爲了賺錢，而是爲了報一箭之仇。
“一般一般。”
顧雨晴理所當然說。
前臺小妹呆呆地看着陳涯，心裡頭不免覺得，對於一個小團隊創業公司來講，陳涯的派頭有點太大了。
陳涯打量着這幢精緻的別墅，嘴角抽了抽：
“你平時談生意，也是這麼隨便把人叫到自己家來嗎？”
石川棟小聲說：“其實，憑現有的資本，已經足夠開發出一款能盈利的遊戲了。”
“那，涯哥，你去不去？”一旁的欒清英小聲問道。
更有甚者，誤以爲自己魅力驚人迷住了富婆，回家跟老婆鬧離婚，卻被殘忍嘲笑報警抓走的……
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兩人坐上顧雨晴的保時捷，顧雨晴開車。
不知道爲什麼，她沉默得有些一番尋常，這讓小秘書也覺得不寒而慄。
那肯定是故意的。
那些人無一例外很興奮——但之後，就會如墜冰窟。
好像這是一個根本不需要解釋的理由。
“這個人有問題，”陳涯皺起了眉頭，“我看不透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紅色的保時捷911流線型車身，引擎動力十足，半個鐘頭的功夫，兩人就到了三環外，顧雨晴把車停在車庫中，下車拍拍手，對一臉懵逼的陳涯說：
“到了！”
陳涯把手中的書放回書架，顧雨晴看着他道：
一個人站在一羣席地而坐的人當中，像個旗杆一樣筆直。
沒想到陳涯居然還真敢覺得她來得晚。
顧雨晴一愣，才吃吃笑着說：“啊？你沒有吃飯嗎？我晚上一般不吃飯的。”
“下午6點。”前臺小妹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因爲顏值加成，她對陳涯基礎好感很高。
顧雨晴嫣然一笑，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瀟灑地轉身走了。
有2億美金打底，他就能建出一個超快速發展的公司，足以在幾年後與愛華掰手腕。
“想吃點鹹的……算了，奶豆腐也行，再加一個肉鬆酥餅吧。”
“你也說了，還有兩個多小時下班，這時間我可浪費不起。”陳涯說道。
……
陳涯拘謹進門，門口一位女傭垂手站在那裡，恭敬地向顧雨晴鞠躬，看到陳涯，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好像很詫異顧雨晴帶人回來。
她經常以私人投資的名義，約一些小老闆小創業者單獨出去聊。
“那就都要。哦對了，我突然想吃雪媚娘。”
“我知道，我看到了。”顧雨晴說，沒有表達任何態度。
欒清英很會察言觀色，而且安排事情井井有條，陳涯毫不懷疑，如果放在古代，他會成爲荀彧、法正那樣的人物。是CEO的不二人選。
他感覺到顧雨晴集中在他臉上的視線了。
就好像貓貓玩弄老鼠，要是很順從地讓吃，反而還沒意思了。
顧雨晴忽然覺得，越看陳涯越滿意。
“王阿姨，我餓了，幫我衝一碗羊羹吧。”顧雨晴說，擡頭眼珠子轉了一圈，又補充道，“還要一根烤香腸。”
顧雨晴抽出那本書，看着封面道：“川端春樹，這是個日本作家吧？我好像聽說過，有點火的。”
葛彰在一旁呼了石川棟一巴掌：“小點聲，這在人家大本營裡面呢！”
“不啊。我奉行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的雙軌制人生，從來不把工作帶到生活裡。”
下班後，顧雨晴找到陳涯的時候，他正在街對面的三聯書店看書。
“光能盈利有什麼用？”陳涯皺眉道，伸手逮住了石川棟的耳朵，“給我記住了，當不了行業最大的巨無霸公司，就毫無意義，你們每個人都要給我記住。”
陳涯坐電梯離開，走出大廈的時候，並不知道，在高樓之上，還有一雙眼睛在看着他。
她一邊說，一邊甩開長髮，走到別墅門口。
加完了微信，前臺小妹對陳涯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告訴他什麼。
石川棟在IT技術方面天賦極高，而且很呆，除了技術一竅不通那種，是個寶藏技術宅。
好在經過一年的努力，唱片收入加上諾貝爾獎金再加上在國外當JX的收入，他現在已經湊夠了1億美金。
“沒什麼，”顧雨晴“呼呼”笑了起來。
她當然知道陳涯沒有晚飯。
陳涯：“……”
陳涯以後準備培養他當CTO。
但醞釀了半天，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看着他。
“那樣不膩嗎？我做一杯鮮榨果珍吧，可以解膩。”
顧雨晴用一根手指頂起他手中的書，看了一眼書封面，是一本《挪威的森林》。
愛華公司，這個將他趕出自己親手創辦的海涯的壟斷毒瘤。
一般約這個時間談事情，都不會吃東西，都會刻意留着肚子。
“甚至更好，接下來，只要涯哥能搞定她就行了，我們就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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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買嗎？我看你剛纔看得好像很認真。”
陳涯不同於他們的興奮，卻眯起了眼。
她只是單純很享受整人而已。
“你不一樣，你長得比較帥。”
不是身爲上位者維持權威的需要，也不是一種馭人手段。
這三個人，都是他在京大圖書館當管理員期間，一邊利用時間肝論文和系統點數，一邊找到的三個人才。
顧雨晴把書夾在胳膊下面，拿去收銀臺付了款，自己買下了這本書，隨後去停車場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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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等顧雨晴，兩個小時哪裡算長？之前有個某公司高管爲了追求顧雨晴，在樓下站了一整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陳涯目瞪口呆看着女傭離開，顧雨晴穿着高跟，鞋都不脫，徑直走到露臺外坐着去了。
陳涯算有點明白，她是怎麼發育得這麼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