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振益說這活兒不是公事。秘書本來還茫然，覺得這家叫做北辰的草創公司調查起來沒頭緒，一聽是蔡振益的私事，頓時不敢怠慢。
公事做不好，無非是能力上需要提升，私事做不好，蔡總可能心裡就沒有你的位置了。
抱着資料回了辦公室，跟市場部的同事對接了一下，白嫖到一張表，回到工位一篩選，還真找出了北辰公司的蛛絲馬跡。
做正規遊戲需要等版號，在這批版號當中沒有北辰公司大名，但在軟著登記申請的序列當中，北辰卻是赫然在列。
軟著是軟件著作權的簡稱，和專利差不多，登記了這個，軟件的版權才能得到法律認可。
北辰公司申請登記的兩個軟件，從名字上看都像是遊戲，而這兩個遊戲都不在版號申請的序列當中。
註冊個版號可比軟著登記要耗時多了，按理說，任何頭腦正常的公司，都該先讓遊戲在版號那邊排隊纔是。
秘書想了想，一拍腦門：是了，這倆不是手遊，是微信小遊戲！
掛在微信小程序裡面的遊戲，審覈權下放到微信了，審覈通過就能上，方便得很，不需要版號。
不過調查走到這一步，也就到此爲止了，弄清楚這家公司在做的遊戲的名字就是極限了，剩下的，除非在人家公司安插間諜，否則上哪兒知道去？
他將軟著登記申請文件的截圖打印了出來，恭恭敬敬抱在懷裡，走進蔡振益的辦公室交給了他。
石川棟的眼睛亮了：“真的嗎？”
陳涯更惑，開始懷疑這是路愛愛上午發燒的後繼症。
“嗯？”陳涯用更認真的目光盯着她。
石川棟眼神迷離了，不過馬上又恢復了清醒：“可是，有那麼多錢，我爲什麼不去泡真實的妹子呢？”
加上適當的內購，這個遊戲應該也能獲得不錯的利潤。
陳涯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蔡振益盯着兩張申請，忽然搖了搖頭，笑了。
之前他是靠裝傻充愣來矇混過關，可是碰到了顧雨晴這種愛憎分明的性格，就一定要跟你說個明白，結果還差點傷害到她。
幾十套房的身家，上千萬的陪嫁，那都不在話下。
路愛愛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這個充滿書卷氣息的物理系美女，從來都富有科學精神，喜歡用精確的語言來表述一切，一向把含混不清視爲人生大忌的她，此時卻含混不清起來。
關上房門，路愛愛再次深吸一口氣：“是關於我的研究的事情……”
“我的研究，是關於……關於……”
……
吃一塹長一智，家裡還有人等着，這次他不會搞忘了。
“是關於你的。”路愛愛終於說出口了。
“關於我？”陳涯大惑。
看到蔡總在想問題，秘書知趣地退了出去，幫他帶上了門。
“1個小時25分。”路愛愛面無波瀾地說道。
石川棟眼圈發黑，嘴脣發白：“涯哥，我現在不想聽這個。”
剛好這個遊戲的體量也足夠小，適合吃到節假日的這波流量。
“好，嚴肅也好，娛樂也罷，先進去再說。”
“這是網上公示的內容，我是原封不動打出來的。”秘書揹着手說，“怎麼了蔡總？跟您收到的信息不符嗎？”
他以爲路愛愛說的研究就是這一類。
“你沒有把多少秒說出來，也不算太讓我吃驚。”陳涯掏鑰匙開門。
在顧雨晴面前胡吹什麼大氣，“開放世界”“手遊風口”，說的頭頭是道。
晚上熬夜做完了《羊了個羊》所有Debug的石川棟，忽然從陳涯口中聽到了令他肝痛的事情。
“誤差太大，即使說出來也沒有意義。”路愛愛聲音很空靈，雖然她所說的內容嚴苛死板到無聊，但聲音聽起來卻讓人不覺得煩躁。
要知道，顧雨晴可是很搶手的，不止他一個人盯着。
“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件事要找你商量。”路愛愛說道。
如果顧雨晴看好的那個陳涯只是這種貨色，半個月的時間還在做小程序的話……
但是《合成大西瓜》並不存在欺詐嫌疑，一開始就明確無法通關，在壓榨玩家遊玩熱情上，它做的更爲含蓄。
相親對象對他都挺滿意，但他總是在猶豫。他猶豫是因爲他一直在等一個人。
陳涯沒有說話，他對於這個女生，某種意義上已經算是習慣了。
倒也不是徹底讓她爬出自己的世界——陳涯並不是那種不相信男女純友誼的。
“研究？什麼研究？你還有研究？”
“那恐怕不太夠，”陳涯說，“泡真實妹子要情商的。”
“我就不加班了。”
陳涯萬萬沒想到話題居然是如此娛樂性的嚴肅，問道：“你研究我幹嘛？你不是物理系的嗎？又不是生物系的。”
如果說《羊了個羊》是利用通關焦慮來刺激玩家，達到讓玩家反覆遊玩的目的，那麼《合成大西瓜》實際上是它的同類。
現在是時候開始考慮，該怎樣慢慢和這個女生劃清關係，讓她逐漸遠離自己的生活了。
他真的要在半年之內，好好跟顧宗言打好關係，做好接收顧雨晴的準備了。
他揉了一把臉，努力鎮定下來問：“遊戲叫什麼？”
“什麼？還有一個？？”
他早就到了該考慮婚嫁的年齡了，家裡也催了好幾次，也被迫相了一兩次親。
不敢直視陳涯的視線，直視就更加眩暈了。
陳涯知道自己的體質，有意無意間，和自己交往甚密的女生就不自覺會對自己傾心。
“發癲可以適可而止我的建議是，”陳涯笑着說，“等遊戲上線賺錢了，給伱的分紅夠你買一千個她們的手辦。”
他之前對路愛愛只是採取對一般電波妹的態度，經歷過顧雨晴的事情之後，他倒是有些清醒了。
因此，它也更像是個遊戲。
“微信小遊戲？你確定，這就是他們公司正在做的嗎？”
“嗯，關於你，”路愛愛連連點頭，她撒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小謊，“我的課題是研究你。”
“人總要學會面對現實，遊戲的名字叫……”
如果能和顧雨晴結婚……那麼，之前的相親對象所有許諾、全幅身家，合在一塊兒綁在一起，都不如顧雨晴身披白紗的回眸一笑。
呵呵……
“等多久了？”陳涯手插在兜裡問。
“遊戲名叫做，《合成大西瓜》。”
好像是剛纔深呼吸太多次，此時路愛愛突然覺得大腦充血，竟然有些眩暈感起來。
“嗯，一開始就打算做兩個遊戲，要不怎麼清明節上線的遊戲，現在就催你趕工？”陳涯點頭道，“做吧，遊戲名字叫做……”
陳涯打開房門，放路愛愛進去：“進去說吧。”
蔡振益看向桌上，鼻子裡發出輕輕嗤笑。
在這個世界，雖然有類似2048的遊戲，但都是非常久以前的老遊戲了，《合成大西瓜》如果橫空出世，也算是能讓人耳目一新。
“涯哥，今天，你跟我一起在這兒加班過夜嗎？”
藉着上一代的私交，他總是去跟顧雨晴的爹顧宗言喝酒，因此對顧宗言的想法也略知一二，對父女倆打的賭也有所耳聞。
先全面鋪開《羊了個羊》的流量，再用《羊了個羊》給自家遊戲導流量。
“真的。”陳涯點頭，“我們資方的要求是半年內10億多的利潤，草草算一下，賺到那個級別的利潤，給你的分紅起碼上千萬。”
這非常考驗人的智慧。
今天跟顧雨晴把話說開了之後，他心情很好，如果趁着這個勢頭，能跟路愛愛把關係也理清就好了。
因此，趕在節前，兩個遊戲全都要做出來。
“砰！”
男女肯定是存在純友誼的，但是純友誼的男女肯定不會有事沒事往對方家裡跑。
相親對象自然都是圈子裡介紹的，條件優渥，不是這家老闆千金，就是那家大員小姐。
陳涯話問出口，自己卻想明白了，大學現在也有很多課外研究課上研究，針對課題分小組進行討論研究做項目，不是什麼非常高大上的東西。
披星戴月趕回家。果然，剛出電梯口，就在家門口的樓道旁看到，一個身穿白色長大褂的身影，已經靜靜站在那裡等候了。
蔡振益這回對着兩張紙看了半天，眉頭深深地鎖了起來。
蔡振益無奈笑了笑，雙手交叉，坐在了椅子當中，陷入了思考。
結果，就這！
微信小遊戲！
“而且看看這名字，這是什麼低齡路線？”蔡振益面帶戲謔地將兩張紙拍在桌上，“《羊了個羊》，還有這啥？《合成大西瓜》！這是想開發低幼齡遊戲市場嗎？”
《羊了個羊》……還《合成大西瓜》……
路愛愛這個小謊言在科學上，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的離題大謬，但對於此時的她來說倒像是一種解脫：
“對於你身上的種種現象，我現在還有些難明且隱微不解之處，關於怎麼研究你，我的開題報告已經寫好了一半，實驗流程也正在打磨當中，希望你能配合我。”
“可不可以讓我苟延殘喘一下？讓我沉浸在虛幻的美好當中，嚶嚶嚶，我的真白，我的蝶祈，我的立華奏……”
石川棟滿懷期待目光看向陳涯，眼睛亮閃閃問道：
石川棟被打擊到了。
給石川棟大致講完需求之後，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鐘了。
“很嚴肅的事情。”路愛愛深吸一口氣。
如果說《羊了個羊》屬於是那種純引流款的遊戲，那麼，《合成大西瓜》應該屬於利潤款。
秘書也附和道：“未成年市場現在正在猛烈收縮，現在去涉足這個領域，確實不值得看好。”
“個體現象對於宏觀宇宙也有反應，而且我反對你的門戶之見，這對科學發展不利。”
“行吧。”陳涯看淡了，換好鞋子給自己接水，“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吧。”
“嗯，那麼第一件需要你配合的事情，就是記錄你的各項生理體徵，”路愛愛指着陳涯的衣服，又指了指地面，“現在，把衣服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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