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冊與世家秘聞很快就被擺在了李二的跟前，李二從頭看到尾，心中掀起滔天怒火。他從頭到尾就沒懷疑過這是楊曉然瞎編得，身爲前隋的貴族，如今天下的共主，他自然知道這深宅後院裡的種種貓膩。
這小冊裡的事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小屁孩能隨便杜撰出來得。而對於世家的奢華作風他也早有耳聞，特別是看到某個出了多位皇后的大家族用香料粉牆後，只覺心中酸得不行。
百萬錢就裝點個門廳，可大唐一年國用不過幾百萬錢，這個崔幹，他憑什麼？！！
混賬東西！用腳趾想都知道這個大家族說得是誰了。這對一個窮得快當**的d絲天子來說，着實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很奇的事發生了，這一刻偉大的李二陛下竟與某個姑娘心意相通了，只見他沉着臉道：“程家女郎，崔幹用香料混合粉料刷牆是你親眼所見？”
楊曉然行禮道：“陛下明鑑，其他事或許是臣女道聽途說，可這用香料粉牆一事卻是臣女親眼所見。那日前去崔府，還未走到正堂前便覺香氣撲面而來，再觀那樓臺高，無一不精美，無一不奢華，大大小小院落不下百間，全用香料粉料粉刷，正堂前場地寬闊，之前有人告訴臣女崔郡公家可打馬球，臣女本不信，可那日一見卻覺此言非虛！”
說完又一拱手道：“陛下，這崔侍郎生活奢靡，如今我大唐國事艱難，一年稅錢不過四百萬錢，而他家一個正堂所用粉料就去了整個國家四分之一的收入，如此人臣，不誅之實難平民怨！”
楊曉然此刻哪裡還見那可愛模樣，咬牙切齒地像個小憤青，一臉殺氣騰騰的。
李二撇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說得簡單，瞧你也是個聰明得，想來也能猜測到崔家勢力龐大，就算是朕也不得不與他們虛以委蛇，慢慢周旋……”
見楊曉然小嘴微張，不由莞爾一笑，“你這小傢伙莫不是以爲天子就是無所不能，一聲令下萬人莫敢不從？”
說着又是一聲長嘆，眼中閃過一絲索然，“就算是朕富有四海，卻還是有着許多的無可奈何啊！”
這個我知道……
楊曉然心裡暗暗迴應着。她又不是白癡，後世的中國人民對於政z還是很敏感得，當然知道天子不是萬能得，也不是真得說想搞死誰就能搞死誰，強悍如漢武帝，唐太宗這樣的君主許多時候也不得不跟朝臣妥協。
只是讓她感到驚訝地是，李小二居然承認地如此坦然，坦言告訴自己搞不過世家，一時間，對於這位君王的氣魄還真生出了幾分敬佩。
自打知道李小二有派人暗中保護後，楊曉然對他感官好了不少，見李世民惆悵，略微一思索，道：“陛下，臣女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李世民撇了一眼楊曉然，哼了一聲道：“有屁就放！怎得也學起那些酸腐文人來了？”
好感頓時蕩然無存！差點忘了，這位主年少時也是一**，喜歡當遊俠，愛打架不好讀書，所以纔跟一幫武將這般合得來。也就當上了天子這才收斂了一些，可本質在那，哪那麼容易改？
這就是個土匪的性子！得，咱還是爽快些吧！
“陛下，不是臣女不爽快……而是臣女若說了似乎有干政之嫌……”
“哈！”
李世民聽了這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指着楊曉然道：“這世上還有你怕的事？少在這兒跟朕裝蒜，你連朕都不怎麼怕，還會怕其他？”
“這，這不是您老人家寬厚，又有娘娘庇佑，臣女才膽大了些麼？”
楊曉然嬉皮笑臉的模樣讓李世民莞爾，搖了搖頭，拍了拍自己的龍椅，道：“來，到朕這邊來。”
“這是讓我坐龍椅？”
楊曉然瞪大雙眼，眼中閃過一絲躍躍欲試，可嘴上卻道：“臣女不敢僭越。”
“讓你坐便坐，哪那多屁話？這裡沒外人，就不用在這裝淑女了……”
李世民一臉鄙視，“你裝着都不像……”
“賤人！”
楊曉然心中暗暗罵了一句，然後便跑到李世民跟前，手腳並用很是麻利地爬了上去，挨着李世民坐了下來。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朕的孩子都怕朕，唯獨你這拼命程小娘不怕朕，以後就這樣吧，別把你那些小心眼用朕身上來。”
姑娘的演技這麼差麼？
楊曉然氣悶了，便宜爹也看得出她的小心思，李二也看得出，這羣怪物！
兩條腿開始一晃一晃地，小嘴一撅道：“這說明陛下是仁義之君，若是個暴君，臣女可不敢放肆。”
“要是個暴君你早跑得沒邊了。小東西，還跟朕耍心眼。”
李世民笑着罵了一句，然後又伸手一刮楊曉然的小鼻子，道：“說吧，有什麼想法？”
楊曉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去看李世民，只覺這近距離瞧着，口水快掉出來了。
嘖嘖，這大叔怎能這般好看呢？
不過也不敢多瞧，到底是天子，而且李二其他方面風評不錯，可在女人這上面卻是豪邁的很。雖然很喜歡長孫，可後宮的女人卻也不少，等長孫去世後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姑娘貌美如花，萬一看上自己了咋辦？自己可不想玩宮鬥啊！
只能說，姑娘你想多了。你現在就是一個十歲的奶娃子，這會兒偉大的李二陛下看你是看後輩的感覺，哪可能有那樣的想法？
“那臣女便斗膽了。”
楊曉然一拱手，道：“陛下，世家與寒門子弟從漢朝起便相互爭鋒，可寒門子弟總處於下風，直到前朝開科舉這情況才略有好轉。可饒是如此，寒門子弟晉升之道還是無法與世家相比。”
“深究其原因，臣女竊以爲乃是資源之禍。”
“資源？此話何解？”
李世民一臉問號，見楊曉然又在那沉思，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在她腦門上一彈，道：“說！”
“是，是，是！”
楊曉然捂着自己的腦袋，暗暗鬱悶。
給姑娘一個裝逼的舞臺會死麼？好不容易纔有點見解得說。
“所謂資源，有很多種解釋，簡單來說世家把持着天下人才概因家族實力強橫，能爲更多的子弟沐浴聖賢書的機會。而寒門子弟，讀書不易，就算是一本蒙學起蒙讀物也得好幾百錢，更別提先生的束脩以及墨紙硯的費用。就算能中科舉，可因世家實力龐大，若不投於門下也難有出頭之地。”
“如此一來，科舉如同虛設。”
“想不到你年紀小小卻已能想到這一層，着實不易啊！”
李世民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心裡已琢磨開了。
若真將她許配給承乾，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就是這性子……
眉頭微微皺起，性子太倔，過剛易折，還得好好打磨。
打磨好了便是我李家的一塊璞玉了，等朕百年後定能如觀音婢一般，成爲承乾的賢內助。
楊曉然不知李世民在想什麼，見他望着自己，以爲是在鼓勵自己，膽氣漸大，繼續說道：“如果我們能刊印大量經史典籍，或許能與世家一爭高下，陛下也就不用受他們氣了。”
“如何做？”
楊曉然微微一笑，指着案几上的畫冊與世家秘聞道：“陛下可知如果臣女發下狠，可在頃刻間再印上萬冊這樣的東西。”
頓了下又道：“不僅如此，臣女現在寫一篇文章也能在片刻間印刷好多出來。”
“你又搞了什麼東西？”
李世民倒很會抓重點，大概是楊曉然時不時搞出的小發明已讓他充分地見識到了這位姑娘的神奇，當下便抓住了重點。
“什麼都瞞不住陛下。”
楊曉然從龍椅上爬下來，道：“陛下稍候，臣女這便去把東西取來。”
“呵，原來你是有備而來！”
李世民笑了，“小心思還不少。”
楊曉然嘻嘻一笑，道：“瞞不過陛下，也就陛下仁厚，臣女纔敢放肆。”
“馬屁話就少說了，快把東西拿來朕瞧！”
“是，陛下！”
很快幾個工匠在楊曉然的帶領下入了太極殿。身爲一個手藝人，這輩子都沒想到有機會面聖，激動地渾身發抖，進了大殿沒幾步，便跪倒在地，“賤民王大虎，張三郎，何四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平身！”
李世民顯得很是和藹可親，一點也沒有因爲匠人身份低賤而顯出不屑。身爲一個聖明天子，雖然表面上對於聖人學說推崇地很，可骨子裡卻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他太明白工匠在這中間起到的作用了。
且他得位不正，此刻在平頭老百姓跟前更顯得和藹，沒有架子，讓一旁的楊曉然又忍不住腹誹了！
親，你咋不去領奧斯卡獎呢？這麼會演，你娘知道嗎？
“把東西呈給陛下瞧瞧。”
楊曉然吩咐着，可喊了半天卻不見有動靜，再定眼一瞧，只見那幾個工匠到現在都沒爬起來，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嘴裡還道：“縣主恕罪，初，初見天顏，不，不敢放肆。”
嘴角抽搐了下，上前從幾個工匠跟前接過活木字和模版，遞給小黃門，衝李二道：“陛下，這便是臣女想出來得活字印刷，比雕版印刷快了好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