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又熱熱鬧鬧地進行着，唐人血性，作風彪悍，更是好美酒。
像這等場合，不喝個夠，那怎麼對得起自己？
楊曉然被灌了幾杯酒，便狼狽地逃了出來。
李大朗的兄弟姐妹實在太多，好幾個出生時間都跟李大朗差不多，在唐人眼裡看來，差不多已算成年了。自然喝起酒來也得拿出大人的氣勢來。
楊曉然是他們的長嫂，把這宴會辦得這般熱鬧，少不得都要過來敬酒。
這你一杯我一杯的，就楊曉然那個酒量怎麼吃得消？李承乾還幫着擋了幾杯，可饒是如此，這會兒也感到有些頭暈了。
找了個藉口便逃了出來，準備到御花園去走一走，醒醒酒，順便去看看那個老龜如何了……
一直都沒找到機會下手，今天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兩儀殿，正是給空間內老龜找伴的好時機。
李承乾見楊曉然出了大殿，也找了個藉口跟着出來。
眼看着她朝御花園的方向而去，心裡納悶。
怎地連個伺候的人也不帶？若只是出來透氣下倒也能理解，可現在這可是往御花園的方向，她獨自一人去御花園做什麼？
一絲狐疑涌上心頭，倒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妻子。而是這人處在權利旋窩中心久了，這心思難免要陰暗些，總喜歡什麼事都被自己掌控着。
感覺自己妻子好像有什麼事在瞞着自己，這心裡本能地略過一絲不適。
偷偷地跟在後頭，只見那丫頭步履輕盈，走得飛快，路上有宮婢見着行禮也是匆匆掠過。
衝着那些宮婢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李承乾隔着一些距離，繼續跟着。
見她入了御花園，直奔荷花池而去，然後下得石岸臺階，坐在上面，彎腰把手伸進了水裡，看着倒像是玩心大起，在玩水。
腦海裡浮現出那年在小青山她脫鞋脫襪戲水的情形，心裡微微釋然。
這天慢慢熱了，又喝了酒，許是來醒醒酒地吧，她好像特別愛玩水，從兒時就這樣……
見她彎着腰，心裡有些擔心，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香兒，怎地一人來池塘邊？又喝……”
“啊？！”
楊曉然本來專心致志地用意念引着空間水去池塘，眼看着水面已有動靜，沉在下面的另一隻老龜要上來了。卻冷不丁地聽到李承乾的聲音，一嚇，“噗通”一聲就掉進了池塘裡。
李承乾的臉瞬間發白，大吼了一聲，“來人！太子妃落水了！”
說完便一個箭步上前，直接跳了進去。
楊曉然被嗆了了一口水，但她是會游泳地，恢復過來後，忙凝住呼吸，手腳拍打了幾下剛露出水面，卻見李承乾一個猛子就紮了下來，頓時慌了神。
這年頭，一般的貴人可不會游泳，莫提尊貴的皇太子了。
眼看着李承乾跳進水力撲騰了幾下，然後便沉了下去，冒出一串水泡，心裡驚顫不已，忙奮力朝着李承乾游去，沉下水，看到李承乾人了，忙游過去，托住李承乾，結果這人卻本能地抓着自己了。
自己雖然力大無比，可那也是有極限得，特別這人比自己高大許多，還在這水中，這不會游泳的人在水中有時根本無法思考，身體只是出於本能做出了反應。
楊曉然被他這麼一抓，差點沒憋住氣，忙使勁地拍了下他的臉，然後掰過他的頭，把嘴對了上去。
許是妻子溫軟的脣瓣讓他感到了安全，又許是口中度過來的氣讓他恢復了冷靜，慢慢安靜下來。
楊曉然見李承乾放鬆了下，不敢耽擱，忙雙手抱着他，奮力地蹬腳，那隻老龜好奇地望着這一切，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思，竟是遊了過來，圍着楊曉然與李承乾轉了幾圈，似在觀察這二人在做什麼一樣。
楊曉然眼睛瞄到那隻老龜，看了一眼李承乾，見他還閉着眼睛，心裡意念一動，只見那隻靠近自己的老龜瞬間沒了身影，連帶着周邊的水也被吸進去了不少，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嘩啦”一聲，二人終於是冒出了水面，還好這荷花池並不深，李承乾還算冷靜，這時岸邊有呼喊聲傳來，楊曉然道：“太子哥哥，你放鬆些，我會戲水，我帶你過去……”
李承乾總算是睜開了眼睛，看見妻子關心的眼神，心裡一陣暖流，可隨即臉就紅了。
明明是想來救她的，剛剛那一瞬見她掉進池塘，自己只覺得自己的魂魄都快飛出體外了，根本沒想太多，本能地就追着跳了下去。而自己根本不諳水性，剛剛緊張地身子不能動，本能地抓住了她，差點把她害死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拖累**，那心裡叫一個難過，也十分羞愧。
讓她來保護自己，身爲男子，這着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殿下，太子妃！”
一羣人完全亂套了，大呼小叫地跑了，有那會水的太監立刻脫了鞋襪跳下來，一起幫着楊曉然架住李承乾，一起游回到岸邊。
上了岸，李承乾喘着氣道：“莫要聲張，今日母親生辰，莫讓她擔心。”
頓了下又道：“去取轎攆來，先送孤和太子妃回東宮洗漱……”
“是！”
一羣人得了李承乾的命令不敢聲張，忙跑着就忙活了起來。有人拿來了乾淨的毯子給二人裹上，又取來薑湯讓二人喝下，等上了轎攆，又有毯子被拿了過來。
雖然天氣已漸熱，可人落水受了寒氣，若不處理得當的話，這年頭風寒可是能要人命得。
楊曉然一臉愧疚，自己若不是太貪心，就不會害李承乾爲了救自己而落水了。見他臉色蒼白，小聲嘀咕道：“自己不會水還跳下來，笨蛋……”
靠在軟枕上的李承乾慢慢睜開雙眼，清冽的眸裡閃過一絲笑意，“你是吾妻，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頓了頓又道：“咱們孩子都還沒生，你若個什麼事，我也不想過了，這日子……”
語氣雖淡淡地，可話裡的溫暖卻瞬間讓楊曉然紅了眼。
撲進他懷裡，拍着他的胸口道：“我到底哪裡好？小時候老騙你東西，脾氣還臭，一點都不賢惠，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李承乾抱住她，笑着道：“我就喜歡被你騙，小騙子小的時候就被我這兒偷走了，長大還老氣我……”
“我哪有？”
楊曉然紅着眼，道：“你這人怎地這笨？自己命都沒了，還談什麼理想抱負？”
“吾妻若不在，我爭來名垂青史又有何用？”
說着便望向轎攆外，透過薄紗看着這高高低低的宮殿，淡淡道：“人死不過灰一捧，這世間什麼都帶不走，唯有吾妻能與我常伴地下……你若有個什麼事，這世間繁華於我也不過是曇花一現，了無生趣。”
眼淚不爭氣地掉下，這是她聽過得最動人的情話了。
紅着臉窩在他胸口，小手軟軟地敲着他的胸口，有些哽咽地道：“笨蛋！以後不許這般不珍惜自己……”
李承乾輕笑，擡起她的腦袋，注視着她的雙眼，認真地道：“香兒，答應我一件事……”
“嗯？”
“千萬不要死在我前頭……”
好看的薄脣微微蠕動，口氣似乎變得有些飄渺了起來，“這輩子就容我自私這一回……”
心，瞬間像被什麼紮了一般，聽到他這話，竟是本能地反抗了起來，“不，不，你不死……”
李承乾輕笑，“那不成千年老烏龜了？”
颳了下她的鼻子，“乖，就這一事，你要答應我……”
“我不！”
楊曉然有些慌亂，一想到以後老了，爺孃會離自己而去，而這個可以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也許也會早一步離開，到了那時，自己又成了一個人，上輩子孤單的感覺瞬間將她淹沒。
那一個個不眠夜，渴望親情的感覺讓她這眼淚不受控制地涌現，連連搖着頭，忽然伸手緊緊摟着李承乾的脖子，語帶驚慌地道：“不，不，不行！你，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要，我不要！”
感到自己妻子現在對自己的依戀，李承乾的心像要被她融化一般，不由自主地也緊緊摟着她，低低道：“不哭，不哭，我陪着你，無論什麼時候都陪着你……”
“那，那你剛剛還說什麼死不死得，以後不許說！”
楊曉然撅着嘴，小手依然摟着他不放，把頭窩在他胸前，低低道：“我不喜歡聽，聽了心裡難過……”
“嗯……那以後不說了……”
李承乾勾脣輕笑，有她這句話，自己爲了她做什麼都值了。
二人回了東宮，李承乾讓人取來乾淨衣服，把所有人喝退後，道：“香兒，去沐浴吧，不然寒氣入體了可得生病。”
“嗯。”
楊曉熱點點頭，剛準備拿上自己的衣服洗澡去，卻見李承乾已在寬衣解帶了。
雖然耳鬢廝磨這久，可某姑娘在這事上素來保守，一見李承乾這樣，立刻又紅了臉，喃喃道：“你，你做什麼？”
李承乾勾脣邪魅一笑，“當然是跟你一起沐浴啊！”
臉刷得一下，紅得似要滴血，轉身朝後面的溫泉池跑去，嘴裡喊道：“討厭！”
雖跑了，可卻沒有拒絕，李承乾勾着脣，無聲地笑了……
真好呢！
她真得跟自己一樣，對自己越來越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