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慕青鳳說着,緩緩的拉開了歡喜的袖子。漸漸地,她在歡喜的手腕上,看到了四道割腕的傷痕。這一刻,慕青鳳暈乎了一個月的腦子,瞬間清晰。
歡喜,不是單純的,病死的!
她解了歡喜的衣服,想要看看歡喜身上有沒有其他的傷痕,卻在歡喜的脖頸處,身上,發現了些許淤青。那還未消退的淤青是什麼,她兩世爲人,怎麼會不知道!
她緩緩的擡起了歡喜的右臂,在手腕上,她沒有找到宮人都會有的守宮砂!
歡喜,死的蹊蹺!
這一刻,慕青鳳的眼淚洶涌奪眶而出。
君景嵐不可能對歡喜做出那種事情,因爲君景嵐有自己的驕傲,不是什麼人都能入君景嵐的眼睛。退一萬步說,若是他,也有一定會歡喜名分。而這巍峨宮中,每個宮人,都是乾乾淨淨的!如今這一切,只能說明了歡喜被侮辱了!
有人侮辱了歡喜,侮辱了這個將她護在身後的女孩子,並且將她迫害致死!
“啊!”慕青鳳內體的怒氣,悔氣,連着恨意,像是突然爆發的洪水猛獸,猛地衝破了她的大腦,逼得她渾身經脈都在躁動。她只感覺有股壓抑許久的悲慼從她的心底噴薄而出,她跪在了地上,仰天大哭起來。
慕青鳳嚎啕的聲音,驚得門口的花娘,冬梅猛地推門進去。
“給我滾出去!”慕青鳳猛地一擡衣袖,一股子噴薄的內力洶涌而出,將花娘和冬梅逼出了門外。她不想別人知道歡喜的秘密!
下一刻,慕青鳳手扶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身體中,一股子通天徹地的絞痛,緩緩的襲上她的每寸肌膚。
她盛怒之中衝破了君景嵐封住她的內力,卻也觸動了體內的毒。
她擡手抓着被褥,死死地咬着壓根,痛的雙腿打顫,也要起身,將歡喜的衣服整理好。臉上的淚,佈滿了她的臉龐,溢上了她的脣角,她嚐到了自己的淚是又哭又澀的。
突然腿一軟,她一個踉蹌,身子向前栽去,手下意識的一抓,枕下露出的一塊布,被她不小心扯了出來。她忍着毒發的痛,看着手中抓的帕子,眼中的酸意再次襲來。
這方帕子,是上等的天蠶絲。夏日擦汗,貼膚清涼,放眼整個秋蘭園,除了她能用,無人敢用。這方絲帕的一角繡着一個賢字!賢字旁邊,還有沒有完成的映荷。
這一刻,肉體的寸寸絞痛,也抵不過心底悲愴的萬分之一,她緩緩的將帕子貼在胸口,仰着頭,嚎啕大哭起來。
爲什麼會這樣!君景嵐的後宮,怎麼會出現侮辱宮人的事情!
“難道那羣暗衛都是瞎了嗎!”慕青鳳猛地揮起衣袖,將屋中的擺設,座椅,全部都揮到了地上。
花娘和冬梅本被慕青鳳逼了出去,此番準備再進屋看看,卻又被房間中失控的慕青鳳,用內力打傷,飛出了房門。
花娘還好些,後退了幾步,便穩住了身形,但是冬梅連着兩次被打飛了出去,終於是昏死了過去。
“啊!啊!啊!”慕青鳳完全不在顧她身體的狀況,調動着內力,將屋中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摧毀!她想要發泄!她恨!一個月的逃避現實,一個月的偷酒自醉,最後換來的,是身邊人被人悄無聲息的暗害!
能瞞過君景嵐的眼神,或者是能讓君景嵐視而不見,而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屈指可數!
動不了她,卻動她在乎的人,那些人,比烏江城更可恨,更可殺,更不可原諒!
花娘終究是有些功夫,避過了慕青鳳內力波及的範圍,進了房間,便看到了瘋了一樣的慕青鳳。
“娘娘!”花娘衝上前去抱住了慕青鳳,“娘娘這是要自尋死路嗎!娘娘的身子娘娘難道不知道嗎?”
“給我滾!”慕青鳳猛地擡手,見花娘甩到了一邊。花娘也沒有想到慕青鳳竟然有那麼深的內力,愣是被摔了個四腳朝天,老骨頭散了一地。
突然,慕青鳳安靜了下來。她立在滿屋狼藉的屋中,血跡緩緩的流滿了下巴。她眼神死寂的,緩緩的跪在了地上。一開始只是寸寸肌膚的切痛,此番,痛感從肌膚,傳到了每寸金脈,每個內臟。
隱約的,她的瞳孔中,出現了一個墨色的影子。無奈,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楚。她緩緩的擡起手,去抓這縷墨色,像是一個終日呆在黑暗中的乞兒追逐溫暖的陽光一般,她緊緊的握住了手中觸摸到的衣料。
“君景嵐,我不該騙你,我錯了。”她絕望的開口,說着,她無力的闔上了眼簾,身子向前倒去。她錯不該將歡喜留在這深宮,錯不該以爲她不犯人人不反她,更錯在不該背棄了約定承認了騙他的事情!
上天似乎不想讓她就這麼輕易的死去,她又醒了過來。花娘告訴她,是君景嵐將她救活的。
她昨晚,衝破了內力的封印,體內兩種毒素爆發,豈料怒氣攻心,後來活毒玲瓏繭的毒素爆發完全將死毒莫桑葉的毒素剋制住了,後來玲瓏繭之毒被君景嵐壓下,所以,她才輕而易舉的保住了一命。
慕青鳳將花娘端來的藥,一飲而盡,然後將藥碗放在了托盤上,淡淡的道:“歡喜呢?”
花娘端着藥碗,緩緩的道:“昨夜已經送出宮外了。”似是看到了慕青鳳眼底不穩定的氣息,連忙補充道,“皇上命人立了墳冢,娘娘寬心,是厚葬。”
“哼。”慕青鳳冷冷一笑,眼中有着絲絲的水光。厚葬,能葬活歡喜嗎!
花娘看着慕青鳳眼底的冷光,柔聲的安慰道:“逝者已矣,娘娘節哀,眼下養好了自己的身子纔是最重要的。”
三月的天氣,到處都充滿了鳥語花香。房間的窗子,已經完全打開,窗外的春景映目而來。只是院子中,只有梅樹,此番,竟然一點不見花色。
慕青鳳睫毛顫了顫,緩緩的開口:“先生,有沒有說什麼?”
“有。”花娘小心的看了一眼慕青鳳,“皇上說了,娘娘想明白了,便可去瑤仙殿找他。”
慕青鳳眼睛一酸,眼前景色瞬間花了。她緩緩的擡起頭,想要逼會眼角的眼淚,卻發現眼淚蓄的更猛。逼不回去,她所幸閉上了眼睛,任由豆大的淚珠,順着眼角,落下。
死死的扣住被褥,她緩緩的開口:“冬梅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