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鳳聞言,神情一鬆。東方靜既然這樣,便說明婆婆與吹雪樓,有的並非是怨。當下,她拱手一個江湖禮節,對着東方靜道:“晚輩不敢。”
東方靜看着慕青鳳風輕雲淡的神色,雙眼一眯,緩緩又道:“老夫風燭殘年,吹雪樓必要下尋繼承之人。碎雲簫主,當爲吹雪樓主。你雖聰慧,但也是窮途末路之兆,吹雪樓,不能交於亡徒之手。”
慕青鳳不輸一分膽色,靜靜的看着東方靜:“前輩焉知亡徒之力,不能拿穩這把江湖之刀。”
東方靜瞬子,漸漸的變得渾濁:“身體殘損,即便靜心休養,也必不過而立之年。何況,你以牽扯江湖殘局之中,卷在天下安定紛爭之下,身之損耗,隨時可去。你用什麼力量,來握緊這把刀!”
“夫家之力。”慕青鳳脫口而出,“前輩既知晚輩身在局勢之中,便也當知晚輩的身份。夫君之志向,便是天下安定,百姓安康。南蠻爲吹雪樓之肉中釘,亦爲吾夫君之眼中釘。”
“哼。”東方靜冷冷一哼,“你想讓朝廷用吹雪樓這把刀!”
“非也。”慕青鳳淺淺一笑,“不是朝廷要用吹雪樓這把刀,而是吹雪樓,要借朝廷之力。天朝與南蠻蠱族開戰之時,便是吹雪樓和南蠻蠱族,解永世之恨之日。”
東方靜睫毛一顫。南蠻和天朝有一爭,這是天下形勢。但是敢直言出來者,天下又有幾人?能看出來吹雪樓可藉機的又有幾人?吹雪樓中,他數不出三人!他不曾想到,慕青鳳竟然對時局,有這般見識。
“難怪景帝追你至紅塵山。”東方靜靜靜的看着慕青鳳。
提到這個,慕青鳳眸中閃爍了一下:“吹雪樓無孔不入,晚輩佩服。”
“不用佩服,景帝之才思,遠超越你。”東方靜說着,耳朵動了動,知道有人往這裡趕。
“景帝早你一步,送來承諾。朝廷,永不干涉吹雪樓。”東方靜看着慕青鳳,擡起了手,“八月十五,星辰湖,老夫攜吹雪樓一衆長老,等你。能否在吹雪樓立足,便看你自己。”
慕青鳳看着東方靜掌中放着的一張羊皮卷,微微怔神。
“星辰湖,八月十五。”瞬間,她看向了東方靜,“前輩這是”
“景帝既諾之,吹雪樓願迎能主,回吹雪樓。”東方靜的瞬子,忽然變得慈祥,“星辰湖三絕爭霸,琴、舞、簫,每年一次,簫以二十年不曾現江湖。若能奪魁,老夫便站在你這邊。老夫心中所惑得解,驅吹雪樓爲天下百姓,也未嘗不可。”
慕青鳳微微一怔。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東方靜一靜不見,而她的手中,多了一張曲譜。東方靜,這是在暗室,吹雪樓可爲她所用!
“夫人!”
小蜻蜓的聲音,忽然傳到了慕青鳳耳中。
慕青鳳擡起頭,便看到意子蘭帶着小蜻蜓還有沉風匆匆趕到。
小蜻蜓腳尖落地之後,便緊張的上前,上下見慕青鳳沒有受傷,放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對着意子蘭道,“你不說出大事了嗎,大事在哪裡?”
沉風功力教小蜻蜓深了一些,他看向了東方靜離去的方向,對着慕青鳳拱手一禮:“夫人,可要查?”
慕青鳳忽然輕輕一笑:“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此事,你們家主子早已料到,而且已經安排妥當,便勿需你們出力了。”
沉風聞言,拱手一禮:“是。”
“什麼是主上安排好的?”小蜻蜓頓時不明。
“大事!”慕青鳳說着,看向了意子蘭,“多謝意公子走一趟。”
意子蘭對着慕青鳳拱手一禮,笑着道:“夫人聰慧過人,意某人佩服。”
“真正聰慧的,當屬意公子。”慕青鳳淺淺一笑,“若意公子聽不懂我言中之意,我說的便等於廢話。”
意子蘭哈哈一笑:“梨雲釀乃已故隆德皇太后所鍾愛之物,隆德皇太后崩之後,梨雲釀便成了貢酒,爲京城貴族方有機會享用,此乃天下人共知之事。夫人爲貴族之人,要請我喝貢酒,便需要活命,這不就是在遣意某人去官府請援嗎?”
慕青鳳聞言,脣角一勾,淺淺一笑。這意公子隨算作是陌生人,卻無端的,從第一次見面,她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意子蘭見慕青鳳淺笑,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兩分。
小蜻蜓和沉風看着慕青鳳和意子蘭之間莫名熟絡的氣氛,看向意子蘭的神色,皆透着一股敵意和防備。
豈料,這意子蘭,卻是以慕青鳳救命恩人的身份,賴在了慕青鳳的身邊,不走了。
而且慕青鳳也不趕!
這更能是讓小蜻蜓,每天寸步不離的跟着慕青鳳,生怕她家主上回來,找不到她家夫人了。
慕青鳳得了東方靜送來的曲譜之後,得以意子蘭的相助,很快便能掌握。
慕青鳳練習簫曲的時候,意子蘭總是站在不遠處,淺笑着看着。此事,小蜻蜓異常記恨,所以,經常雙手掐腰,立在意子蘭的面前瞪意子蘭,奈何意子蘭只當她爲空氣。
後來小蜻蜓見意子蘭舉止有禮,並無冒犯之意,便漸漸的放下心來,不再防着意子蘭。
夏日的早晨,陽光依舊比較霸道。立在陽下一會兒,人便有出汗之相。
所以,慕青鳳挪到了涼亭之中奏簫。
意子蘭按照往常習慣,會找個陰涼地,靜靜的看着慕青鳳。只是,今早令他看到了未曾見過的一幕,慕青鳳竟然將小沫帶在了身邊,教小沫吹東方靜給她的簫譜。
“這是”意子蘭看着在亭子中,教小沫識曲認譜的慕青鳳,心中微微瞭解。他上前兩步,走到了亭外,淺淺開口,“吹雪樓樓主,素來爲女子,你要將樓主之位,傳給小沫嗎?”
“創樓之人,便爲男子。”慕青鳳頭也不擡,擡手揉了揉小沫的腦袋,“我的小沫聰慧過人,有能力擔之。”而且,若小沫不想仕途,任了吹雪樓樓主之位,君景嵐也不能逼他入仕。因爲他,有諾於吹雪樓。
思及此,慕青鳳看着小沫的目光更暖了兩分。若小沫有吹雪樓這把刀握在手中,無論何時,她都能安心閉眼而去。
意子蘭見狀,淺笑一下,便沒有再打擾慕青鳳的意思。
他剛轉身,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又看向了慕青鳳:“三絕爭霸,你爲簫代表?”
“執碎雲簫,自然爲簫之代表。”慕青鳳擡頭看向了意子蘭,“不可?”
“不可。”意子蘭搖搖頭:“你可知,三絕所爭,不僅在藝,更在武。”
慕青鳳聞言,淺淺一笑:“意公子認爲,我可能會輸在,臨時抱佛腳的‘藝’上,還是,‘武’上?”
“夫人本擅簫,曲不在話下。”意子蘭靜靜的看着慕青鳳,“比武,若過招,夫人招式詭異,當贏。但,三絕相較高下,乃是比內力相抗,夫人無異於,飛蛾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