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或者是真相,對我來說真的沒有多大的意義了。君昊想着要復國,謝青城守在我身邊只是看着我,篝火的光芒照在我的臉上,開始不自覺的發燙。
我以前總認爲那些爲了權力天下或是皇位犧牲別人的人很傻,爲什麼不守着自己的一方土地去過安逸的生活?偏偏要自己扎進這個渾水裡,洗也洗不乾淨。現在的我,終於有些明白這些所謂的權力之爭,所謂的亂世。
莫白,青城,明陽再加上紀玄非,他們都沒有做錯什麼,不管是傷害我還是疼愛我,他們都在這場混亂中找到了自己最後的目標,只有我,還在原地徘徊。被這場關於天界的輪迴,無數次的折磨着,我以爲沒有盡頭的,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我的錯。
不是我千方百計的想要逃脫,不是我千方百計的想要尋找所謂的幸福,可能我們現在每一個人,都會得到自己所謂的幸福吧?若菱會和青城在一起,琉璃還是和紀玄非在一起,而我的顏歌……還是好好的活着,不會有殺戮,不會有背叛,有的只是每天每天那些關於年少時的小煩惱。這樣的生活,纔是美好的吧。
我毀了這些人的幸福。
三天後,落霞坡。
君昊拽着我,青城在身後,莫白還有明陽擔心的盯着我的臉,這樣的陣容,再一次在落霞坡。
“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麼?”君昊抓着我,看着面前的兩個人。
商莫白從容的拿出一個小包袱,扔在地上,君昊看了一眼,“我怎麼知道你們倆個是不是騙我?”
商莫白看着他,說道:“君昊,你應該知道,我們倆個不會拿寧雅歌的性命開玩笑。”
君昊看了看我,隨後把我推向商莫白他們,自己快速的去取那個小包袱。我跑向商莫白,他擔心的表情,他絕世的容顏,他深深的擁住我,“雅歌,歡迎你回來。”
歡迎你回來。這句話,早在很多年前,他從上官青陽手中救出我的時候,那麼認真的對我說過,那個時候的我,一心想要逃脫,一心想要離開。
卻是深深的傷害了這個男人,眼前的這個男人,八歲到二十六歲,這漫長的十八年一直再用他自己的方式疼愛着我,寬恕我給他的所有傷害,所有的一切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最後,還是要放棄一切來救我。
商莫白,我擡頭看他,卻看見他凝望着我的鳳目。
再也,不要離開我了。
他的眼神,帶着這樣的祈求。
“快走!”上官明陽護着我們倆個,簡練的說,我看向他凝重的表情,似乎內心很平靜。可是我知道他的傷,就像是我的,我們有共同的一道疤,那道疤的名字叫做承歡。
商莫白點點頭,抱住我準備離開,突然拿到東西的君昊不知道做了什麼導致整個土地都跟着震動起來,我和商莫白開始站不穩,
上官明陽也搖搖晃晃的樣子。
君昊抓着謝青城衝着我們喊道,“天下馬上就會是我們央國的了,你們還是留下來好好看這場戲吧,看着千里怎麼當上皇帝,看着整個中原落在我們手上,看着那個寧雅歌做我千里的女人。你們倆個,擦亮眼睛好好看着吧!”
上官明陽看了看商莫白,倆個人互相點了點頭,商莫白抱起我一直向後跑去,君昊要追來卻被上官明陽擋住。
謝青城在君昊後面遙望着我們的背影,我知道他的心裡一定是希望我離開這裡,遠離紛爭無論跟着誰都好,只要可以安逸且幸福就好。
他心裡想的,我明白。
“這樣,好麼?”莫白的懷裡,我仰望着他的側臉,輕輕的說着。這個場景讓我想起了那一日,在地府我和亦凡也曾經這樣拼命的奔跑着,留下句芒一個人面對強大的敵人。
莫白的身體輕輕的顫抖,沒有回答我,我向後看着,大地慢慢的裂開,瞬時出現了很大很深的裂縫,正在打鬥的君昊和上官明陽被那條細長的裂縫洗了進去,就連在旁邊站着的謝青城也跟着掉了進去,我緊緊的抓着商莫白的衣角,他低下頭看看我。我示意他看後面,他停下腳步,看着身後開裂的大地,整個身體隨着大地的震動而顫抖。
因爲我們倆個,已經害得上官明陽失去了承歡,現在連上官明陽都消失了。
我和商莫白,看着不斷擴張的那個缺口,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言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一輩子那麼久。
大地停止了震動,我和商莫白互相看了看,隨後走向前。他把我護在身後,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走了不長時間他突然停下,我從他身後鑽出來看了看他前面,那條裂開的縫變成了很大的坑,裡面有一個長長的看不見盡頭的樓梯,一直向着地下的黑暗無窮無盡的延伸着。
商莫白轉過身看了看我,我也擡頭看了看他。余光中看見了被丟在一旁的剛纔商莫白給君昊的小包袱,我跑過去撿起來對着商莫白說:“我們,下去看看吧。”
他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很妖冶的笑,卻溫暖了我整個冰冷的心。
他走過來,攬住我用下巴蹭着我的頭,溫柔的說:“讓我們一起去吧。”
很多很多年之後,當我們都老了之後,我曾經問過他,當時那樣的情形,他爲什麼願意跟我一起去那麼黑暗的地方,探索未知的將來,他只是笑着不說話,歲月在他絕世的容顏上烙上深刻的痕跡。我們,都已經老了。
商莫白從身上拿起一個火摺子,之後還是把我放在身後,慢慢的探索着向下走着。
剛下了幾個臺階,上面的地面突然就合上,整個樓梯兩側的蠟燭自然的亮了起來,火光一直延續到很遠很深的地方,商莫白牽起我的手,苦笑了一下,“現在就真的沒有回
頭路可以走了。”
我握緊他的手,這個修長的手指,給了我很多力量。
樓梯的兩側雕刻着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壁畫,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們的眼前展開。那些個無窮無盡的壁畫,通向未知的地域。我知道它在告訴我,這所有的一切都關係着我的未來,我們所有人的未來。
第一幅畫,是成片的彼岸花。
兩個人站在彼岸花海前,凝望着那些火紅的花妖豔的開放。
整個情景就好像在眼前一樣真實,真實的火紅的彼岸,真實的夕陽,真是的水面,就連吹在臉上的風都那麼真實。
我回過神,看向身邊的莫白,他也一樣不解的看着我。
原來,我們已經在畫裡了。
所有的一切,從彼岸花開始。
對望一眼,我們又回到了那個火光通明的樓梯,莫白緊緊抓着我的手,我們繼續看向第二幅畫。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爲因果,緣註定生死。
第二幅畫,上面這樣寫着。
很多事從腦海中浮現,我瞪大眼睛看着商莫白,他緊緊的抓住我,關切的看着我。
原來我根本不是什麼紫蘇花仙,很多世之前,我的第一世就是那些無望着盛開的彼岸花。因爲花葉永不相見,所以無休止的落寞着。自己獨自的盛開,獨自的凋零,無人問切。
寂寞的輪迴,沒有生死。
因爲厭倦了這樣孤獨的生活,喜歡上了那個每日來彼岸花海凝望的男子,那個永遠穿着聖潔白衣的男子,那個有着瀲灩鳳目的男子。
原來最後的最後,最初的最初,我所有的愛都是因你而起。
在花仙中,彼岸花是罪孽深重的一族,沒有可以成爲實體的權力,只能一千年又一千年的開放,徘徊在輪迴之外,承受着永無止盡的痛苦。
因爲幾世幾百世的輪迴,無人問津實在是一件很寂寞的事啊。
我們這些彼岸花,孤獨的開在輪迴的彼岸,每日聽着一個人喃喃自語。這個人,就是天帝。
衆多的彼岸花,他總是看着我一個。因爲千年的寂寞散發出的香氣吸引了他,他幫着我幻化成人,卻拿走了我這一千年的記憶,告訴我我只不過是一朵小小的紫蘇花。
天界,我開始了新的人生。
我回過神,看向一旁擔憂看着我的商莫白,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好,我卻始終是忘記了那些,曾經寂寞的一千年他陪着我度過,曾經說不出的憂傷,他爲我抹去,曾經我是那麼的孤獨,他賜給我一個妹妹,他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帝,就是那個這個世界最愛花紫蘇的人,這個世界最愛我的人。
商莫白輕輕爲我擦去眼角的淚,擁住我,“你都,記起來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