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歌蹙了蹙眉，有些無奈。
硯兒怎麼如此牴觸她？
“硯兒，你可記得，你母妃是如何交代你的？”
孟雲歌耐心地問道。
“硯兒不知……”
硯兒皺着小眉頭，眼底閃過狡黠之色。
孟雲歌明白，他在裝糊塗。
“硯兒，你若真的聽你母妃的話，就該跟着皇嬸嬸，說不定皇嬸嬸還能讓你見到你的母妃。”
孟雲歌誘哄着。
硯兒果然心有所動，偷偷挑眉瞧了孟雲歌一眼。
“走吧。”
孟雲歌伸出手，便想要牽他，本來都已經牽了硯兒的小手，硯兒忽然又甩開了。
“不，你騙我！你又想強行帶我走，我不去！”
硯兒跑開了，自覺和孟雲歌保持了個安全的距離，站定了腳步。
孟雲歌望着他，他也這樣望着孟雲歌，兩相對峙，誰都沒有說話。
看來，這硯兒她是哄不走了。
孟雲歌想到這裡，上前一步，便要靠近硯兒。
“你別過來，你……你要是過來，我便撞死在這裡！”
想不到，硯兒竟然說了這樣的話。
孟雲歌心下倒吸一口涼氣，暗中愕然，她是小看了這孩子，這孩子可不似一般孩子那麼單純好哄。
想到此，她忽然疾步衝過去，一把扣住了硯兒的手腕，“孩子，命只有一次，怎能輕賤！”
硯兒大吃一驚，在孟雲歌的懷裡掙扎，“放開我，我不要跟你去，我不要……”
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小腦袋也耷拉了下來。
孟雲歌兩手抱住了他，輕嘆道：“只能如此了。”
便這樣，她抱着硯兒，出了宮門。
彼時夜青已經備好了馬車，見她出來，連忙從她手裡接過了硯兒，“交給屬下吧。”
“嗯。”
孟雲歌看了硯兒一眼，心中不是滋味。
但願硯兒長大了，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快走吧，免得節外生枝。”
孟雲歌囑咐了一句。
夜青點點頭，抱着硯兒跳上了馬車，一路離開了皇宮。
孟雲歌帶着自己的丫鬟，也回到了王府。
想不到，本該給母后守靈的人，竟然被趕回來了。
孟雲歌苦笑，洗了臉，淨了面，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端坐在書房的桌子前。
“母后，雲歌不能在您靈前盡孝了，便在此抄寫經書，送您一程吧。”
帶着虔誠的心思，孟雲歌放下所有的念頭，開始認真抄經了。
她本是個安靜的姑娘，所以抄經對她來說，算不得懲罰，反倒讓她心裡得到了安寧。
所以，這一晚，除了吃飯的時間，她都用來抄經了。
便是晚上，她也沒有停下來。
藉着抄經的時機，她也得以靜下了心。
這段時間，真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如今倒是可以安心歇歇了。
心一旦沉靜下來，就會忘了時間。
丫鬟都來催了好幾次了，可她還是沒睏意，兀自沉浸在經文裡，滌盪心靈。
將入三更，書房的門又開了。
孟雲歌聽到腳步聲，以爲是紫鳶她們幾個又來催她睡覺了，頭也沒擡地說了句：“你們先睡吧。”
可是這腳步並沒有停，依舊來到她身邊，站定。
“我還不困，再寫會兒就去睡。”
孟雲歌說着。
突然，她手裡的筆被抽了出來，驚得她驀地擡了頭。
“相公！”
沒想到，居然是夜楚離。
“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孟雲歌忙起身，便要給夜楚離脫了披風。
“不必了，我看看就走。”
夜楚離握住了她的手，“母后知你一片孝心，縱然抄經重要，也要注意休息。”
“嗯。”
孟雲歌點了點頭，忽然摸摸肚子，“我好像餓了呢。”
最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這肚子想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孟雲歌難爲情地笑了下，“你有沒有吃宵夜？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點？”
夜楚離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爲夫不在，你好好照顧自己。”
如今宮裡局勢複雜，他除了要給母后守靈，開解皇兄，還要關注各宮的動態，委實沒有時間和精力照顧小丫頭了。
出了淑妃這樣的事情，皇兄似乎變得更加敏感和暴戾，對各宮皇子，亦是充滿了懷疑。
這麼一來，朝中恐怕很難穩定。
“你且放心吧，我不是柔弱的閨閣女子，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孟雲歌朝着夜楚離，展露了一抹安定的笑容。
夜楚離微微勾了勾脣角，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我是提前回京的，軍隊還在後面，朝中局勢混亂，加之剛剛滅了倉邑小國，恐怕會有很多事需要我處理，騰不出時間和精力照顧你了。”
“我懂。”
孟雲歌笑了，她自己也是一名軍醫，當然知道以事業爲重的人，是無法兼顧家庭的。
“你忙你的，府中有我呢。”
孟雲歌笑了笑，輕撫夜楚離的臉龐，“你瘦了很多……”
她很是心疼。
一夜之間，夜楚離更是盡顯疲憊。
可以想象，他出徵在外，風餐露宿，必定休息不好。
這好不容易打了勝仗，回到京城，結果京中又出現了這等大事。
太后的死，於他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打擊，可他甚至沒有時間去痛苦。
還有那麼多的擔子落在他肩上，他的壓力定然很大。
“相公，你要照顧好自己，畢竟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你若是倒下了，可如何是好。”
“我沒事。”
夜楚離淡淡地勾了勾脣角，把心裡的苦楚壓了下去。
他是男人，是西昌的戰神，是皇家的脊樑，他怎能退縮？
“丫頭，去吃東西吧，吃了東西早點睡。”
夜楚離擡頭看了看天色，呢喃了一句，“也不早了。”
“我回去了。”
他轉身要走。
“相公！”
孟雲歌連忙叫住他，“你小憩片刻再走吧。”
恐怕夜楚離都沒有合過眼。
“我會找機會休息的，不必憂心。”
夜楚離回眸說了句，推開書房的門，走了。
望着那個頎長堅毅的背影，孟雲歌很是心疼。
希望這場宮變早些穩定下來。
她滿心憂慮，出了門，簡單吃了夜宵，方纔睡了。
這一晚，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破天荒地做了夢。
夢裡的場景那樣清晰，她驀地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