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
日光打下來,照得人身上有着乾燥的暖意。
如此適合休憩片刻的時光,訓練場上卻一片正在熱火朝天的訓練着。
每個人都有條不紊的跟着教官的命令翻越攀爬。
與以往的情況不同,在訓練期間聶然並沒有聽到六班任何一個士兵低聲喊苦叫累,而是每個人都努力地前進,即使是摔倒了,體力跟不上了,他們也不會像那些千金少爺們那樣哀嚎不已。
“快點!跟上前面的!”季正虎站在邊上,對着他們這些正打算穿越低姿網的人。
在撲倒打算匍匐通過那張網時,她發現那張網下帶着細碎的小石子,而且網上還纏着細小的鐵絲。
看上去那些鐵絲沒有什麼了不起,但聶然卻很清楚,那些東西有多麼的可怕。
只要稍不留神,它就毫不留情的透過衣服扎進皮膚裡。
甚至就此掛住。
就在他們這羣人還沒過網的三分之一,聶然就聽到周圍時不時的傳來幾聲低低的呼痛聲。
“嘶——”
有些比較能忍的人就悶哼了幾聲,繼續往前。
聶然知道這些鐵絲的威力,爲了防止被掛住勾破,她一直都壓低着身子,可就是這樣,她身上的力道全部壓在了那些小碎石上。
那帶着棱角的碎石讓她全身都疼。
多在地上磨一會兒,手上已經起了一層紅。
比起當初和楊樹一起訓練時的那個網,這個低姿網的威力更大,有了這些鋒利的小碎石作爲阻礙,使得前行很是吃力。
在四肢的疼痛和體力的消耗下很是容易猶豫停滯,而聶然也不例外。
這種快速、完全不讓人喘息的訓練方式讓本來就兩次失血過多身體還屬於虧空狀態的聶然很快就承受不住了。
在第三次穿過這張長達四十米的網時,她的體力已經不行了。
她在碎石塵土飛揚中大口喘息着,只是停滯了兩三秒的喘息時間,想緩和一下四肢的力量。
等她想繼續匍匐前進時,突然間身形一頓。
糟糕,被勾住了!
聶然暗罵自己真是個蠢貨,明知道這玩意就是逼迫那些想要偷懶的人才設置的,居然自己還會停下來。
“然姐,你還好嗎?”身邊的何佳玉可看聶然沒有跟着自己一起往前,而是停留在身後,不由得對着她小聲問道。
“我沒事。”聶然想要往前,那些原本勾着衣服的密密匝匝的鐵絲再次深入,已經扎到了她的皮膚上。
站在旁邊的季正虎發現了她的停滯,厲聲怒斥道:“聶然,誰讓你停下來的,快點繼續!”
被點到名字的聶然握了握拳,咬牙最終猛地一個用力,一陣疼痛從腰間傳來。
完了,腰間肯定被勾出血了。
“繼續,快點,不要停!”耳邊,季正虎的呼喝聲不絕於耳。
聶然忍着疼繼續匍匐往前,速度比剛纔更爲快速。
她知道自己再遲疑下去,只會受傷更多。
周圍那些人漸漸的從一開始的偶爾的低呼到後來不絕於耳的抽氣聲和呼痛聲。
聶然知道,這些人也已經到達了極限。
身邊的那羣人在通過長達三十米的鐵網後,立刻衝向了前方的五米高臺,準備跳水。
除了聶然還在鐵網下繼續爬行着。
只因爲她的訓練比別人多上一倍。
她咬着牙根,忍着手腳上被碎石磨礪地痛楚以及腰上的疼痛,不停息地朝着前面爬去。
額間的汗水因爲疼痛和運動而順着臉龐滑落下來,滴在了地上。
一個來回,又一個來回。
儘管她刻意壓低了身子,但時間一長,身體總會在不經意間還是勾到那些鐵絲,導致她背部劃出了兩三道的口子。
大量的訓練讓她渾身是汗,鹹澀的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也觸碰到了她的傷口,疼得她太陽穴一陣一陣地跳動着。
但也幸好有這些細小的疼痛讓她足以清醒着堅持完成訓練。
站在旁邊的季正虎站在高臺下看着那羣人一個個朝着水池跳下,隨後他又看了一眼還在鐵網下匍匐前行的聶然。
在這麼長時間的訓練下,她的動作乾淨利落,沒有拖泥帶水,不過臉色看上去並不怎麼好看。
季正虎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
接下來的在看那些人的訓練時,他經常會轉過頭去盯着聶然,以防她一個人在那邊會出現問題。
不過,所幸的是她很堅強,超乎常人的堅強。
在受過槍傷失血過多的情況下,還硬挺着完成了低姿態匍匐訓練項目,跟上了大部隊的節奏。
季正虎看聶然朝着高臺快步走來,臉上不露神色地對她喊道:“快點上高臺!”
已經遲了很久的聶然連歇口氣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季正虎給呵斥催促地往高臺上趕去,站在了最後一個位置上,等着那羣人按照數字排列一個個朝着水池跳下。
只是,這五米的高度說高不高,可說短也不短。
前面那幾個女兵一看到這高度就有些心慌發憷了起來,不敢往下跳。
“你們在幹什麼,快點跳!”季正虎站在下面,看到那幾個女兵站在那裡動也不動,立刻怒吼了起來。
那幾名女兵心裡有所畏懼,但聽到季正虎這麼一聲怒吼下,腳不得不往前挪了一小步。
但等她低頭往下看去時,心裡的恐懼感讓她退了回去。
“不……不行,我有點怕,你們……你們先跳吧。”其中一名女兵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高度,對着身邊的幾名女兵說道。
其他女兵被她的話無形之間也影響了,站在高臺上有些停滯不前。
身後的那些男兵眼看着時間就要過去,又看到前面的女兵不跳,也不再浪費時間等下去了,陸陸續續地穿過那幾名女兵就往水下跳。
“噗通——”
“噗通——”
聽着那跳水聲,平靜無波的水池裡一朵朵水花四濺開來。
何佳玉他們曾經在海島上從懸崖峭壁上攀爬下海,那高度遠比這區區五米高臺,所以也很利落地往下跳去。
最後就剩下那些女兵和聶然還留在高臺上。
聶然倒不是害怕,只是剛纔訓練過猛,一陣眼暈。
“你們在上面幹什麼,快點跳下來!”季正虎的聲音從下面傳了上來,“是不是要我上去親自請你下來!”
那些女兵被訓斥的猶豫不決,既害怕跳水也害怕教官的呵斥。
季正虎擡頭望着那羣女兵,指着隱藏在那羣人身後的聶然,說道:“聶然,你先給我跳!”
站在前面的女兵聽到後,紛紛鬆了口氣,馬上讓開了一條路,將身後的聶然暴露了出來。
還有些眼暈的聶然站立在那裡,依然沒有往前挪動的意思。
季正虎站在下面,繼續對着她說道:“快點跳!”
正在奮力向前的施倩和何佳玉她們聽到季正虎一聲聲的吼聲,不由得停了下來,朝着高臺上看去。
只見聶然站立高臺之上,完全沒有想要往下跳的樣子。
何佳玉皺着眉頭,不解地問道:“然姐怎麼回事啊?她難道有恐高?”
“不知道啊。”在她旁邊的施倩也很是不解,但也不能確定,在部隊訓練的時候從來沒有高空作業,在海島的時候也不曾看到聶然有過攀爬之類的項目。
“然姐,跳吧,沒事的,這很安全的。”何佳玉看聶然站在五米之上的高臺,就是不肯往下跳,以爲她是害怕,浮在水中衝着她勸說道。
“是啊,聶然,跳下來吧,我們都跳了。”施倩也在旁邊加油鼓勁地道。
站在高臺上正努力壓制着最後一點眩暈感的聶然聽到這番話眉頭又再次緊蹙了幾分。
這兩個傢伙是當她有恐高症?
聶然對她們兩個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要不是那點眩暈感讓她不得不停下,她早就毫不猶豫地跳下去了。
哪裡會站在這麼高的地方給別人觀賞。
“聶然,你到底在幹什麼,快點給我跳!”季正虎對於她這樣巍然不動的模樣,很是不悅。
而已經游到終點的士兵們從水池中一躍而上,渾身溼透地坐在地上喘息不已。
何佳玉他們離終點不遠,可爲了聶然還是浸沒在水中,對她加油。
“然姐你可以的,下來吧!”
“聶然快點跳下來吧,時間不夠了。”
聽着下面傳來的各種呼喊聲,聶然還是站在那裡沒有往前挪動一步的意思。
楊樹看到她這樣,更加加快了速度,在完成了訓練後重新返回到了高臺下,焦急地看着她。
坐在終點休息的那羣人裡有不少坐等着看聶然好戲的新兵。
特別是昨晚上那些女兵們。
一名女兵嗤笑着望向聶然,“這個新兵到底行不行啊,不會是走後門進來的吧?怎麼體能那麼差。”
“誰說不是啊,看她連進部隊的時間都比我們遲了兩個月,估計來頭不小。”另外一名女兵擦了把臉上的水,嘴角帶着一抹冷笑。
“對啊,不是說預備部隊的六班專門塞那些千金小姐和少爺的麼?”
捱得很近的男兵聽到她們的對話後,忍不住說了一句:“可是現在不是已經整理掉了嗎?”
“誰知道啊,估計是某些人背後有大樹唄。”又是一句不陰不陽,不溫不火的聲音幽幽的傳了過來,“所以體能那麼弱也能進來。”
何佳玉本來注意力全在聶然的身上,也並沒有聽清那羣人在說什麼,可當她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後,猛地轉過頭衝着那羣人大罵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啊!然姐是加倍訓練,加倍懂不懂!你們倒是加倍連續不斷訓練試試看啊!站着說話不腰疼。”
誰知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她吃得那麼好,那麼補,不消耗點,天乾物燥的小心流鼻血。”
衆人聽到後,立刻點頭。
“就是啊,她吃的比我們好,訓練的當然也要比我們多才公平啊。”
“沒錯,想要搞特殊總要花點代價才行啊。”
一羣人在旁邊連臉點頭稱是。
“你們!”
氣惱不已的何佳玉正打算上去和他們理論一番,結果就聽到身邊的喬維難得冷冷地道:“她吃是病號飯,你們想吃,可以申請。”
那幾個女兵不以爲意地道:“病人?一個新兵剛進來就病了,騙誰呢。”
何佳玉這回算是聽清楚了,她從水中一躍而起,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們,“誰告訴你她是新兵了,她都進預備部隊快一年了,是你們的前輩,是老兵懂不懂!”
老兵?
前輩?
這兩個詞讓在場的人愣了愣。
但緊隨而來的卻是更大的不屑。
“一個都受訓一年的老兵體能還這麼差……”
“放水了吧,我們才訓練兩個月的都比她行。”
“誰說不是呢。”
“閉上你們的嘴!”倏地,嚴懷宇暴出了一聲怒喝,驚得就連站在高臺上的聶然都睜開了眼。
嚴懷宇怎麼了?
和誰鬧不愉快了嗎?
突然橫生出的變故讓在場的那些女兵驚詫不已,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很是詫異地望着他。
其中一個最先回過神,很是生氣地道:“你一個男兵對女兵兇什麼兇!你……”
她話還未說完,就看到嚴懷宇霍然轉過頭,用一種極爲冷厲的眼神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