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朦朧幽暗的燈光下,聶然看不清男人的眉眼,只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纏着一層厚厚地繃帶,皮膚上還有幾處刀傷和子彈的擦傷。
看上去應該是剛經歷了一場惡戰,好不容易從生死邊緣線上救回一般。
坐在牀上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胸口傷處,微微擡頭。
儘管此時他身體很是虛弱,可眼底依舊帶着銳利,“不是想要進來拿東西麼,爲什麼還站在門口。”
聶然緊緊扣着手中的那個男人,帽檐下那雙冷冰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個坐在裡面的男人,似乎是在考慮自己進了這扇門之後,又該怎麼平安無事地從這扇門內走出來。
她可不相信這個男人會突然間那麼好心的放自己進去。
“喂,你到底進不進啊。”
“別浪費時間好不好。”
門口的那幾個人不停地催促着。
聶然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抓着手中的那個男人擡步跨入了那扇門。
纔剛走進去,門口的一個人立刻將門給關上。
聶然警惕地緊貼牆面,看着那十幾個人圍着自己。
那些人在關上門之後,明顯屋內的氣氛就變得不同了。
就連看着她的目光也逐漸變了,如果說剛她在門口,這些人還有些顧忌,那麼此時關上門之後,就開始肆無忌憚了起來。
在他們的眼中,此時她就像是一個即將入虎口的羊羔。
單薄、無助。
那些人慢慢地朝着她聚攏,嘴邊是帶着不懷好意地笑。
甚至於被她扣着的那個男人也開始小幅度的開始掙脫了起來。
“別動!”聶然低喝了一聲,將槍支用力地頂在了那男人的下巴上。
“喂!我們都讓你進來了,你還抓着我幹什麼。”那男人在被槍支頂得下巴有些疼,只能被迫停下了掙扎,對她說道。
“等我拿完東西平安走出那扇門的時候,我自然會放了你。”聶然緊緊地用槍頂着他,然後道:“朱醫生的辦公室在哪裡?”
那人被她用槍威脅着,一時間又掙脫不開,只能無奈妥協地道:“在裡間。”
聶然輕推了他一把,冷聲命令地道:“帶我去!”
那人迫於被那把槍頂着的壓力,最終只能帶着她往房間的裡間走去。
聶然躲得很有技巧,側着身貼着牆面往裡面走,而這個男人則被她擋在了身邊,完全成了一個移動型的肉盾。
當然那男人也不會就此一直乖順的聽她的話。
偶爾時不時的裝作跌到想要露出破綻好讓自己的兄弟們擊中聶然的舉動時常出現。
可每次聶然都像是提前知道似的,一隻手緊扣着他的手腕內側,一發現他有任何小動作時,就會猛地用力按下去,疼得他不得不跟着自己往裡面走去。
一等到房間門被打開,確定裡面沒有人躲藏在其中,她便抓着那個男人往房間內走去。
而門外的那羣人則慢慢地圍聚了過來。
聶然看他們一步也不肯離開,立刻道:“都退出去!別逼我開槍!”
話音剛落,她就直接抵住了那男人的太陽穴。
被抓在手裡的那男人聽了之後只是冷哼了一聲,纔不相信她會開槍,立即叫囂地道:“有本事你就開槍啊,我不怕死!我告訴你老子我……”
他的話音還未說完,聶然就用槍柄毫不客氣地砸在了他的額角。
瞬間,鮮血從傷口潺潺流出,順着他的臉龐滑過。
那人被打得眼前一股暈眩,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話。
“快點!不然我現在立刻殺了他!”聶然看那羣人在見到她這一動作時,不禁都停下了腳步,立刻呵聲地道。
那羣人最終互相看了一番,還是依言退了出去。
聶然趁着那羣人的離開,隨後拿了條繩子綁住了被她抓在手中的人質,接着快速的在房間裡搜尋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一個藥箱。
她匆促簡單地翻看了一下,的確是手術用的器具,就連消毒水以及一些基本的手術需要的配置都在那裡面。
聶然當下就關上了箱子,拿着箱子,抓着那個男人再次走出了那間房間。
走廊上那十幾個男人們看到她重新走出來後,紛紛舉槍再次對準了她。
聶然扣着手中的人質一步步地朝着前面走去。
而那些人則一點一點地往後退去。
寂靜無聲的屋內只聽到壓抑的腳步聲一聲聲的響起。
等到聶然走到客廳時,那些人終於不再讓步了。
就這樣,雙方的對峙陷入了僵局之中。
“讓開。”聶然壓低了聲音的聲線透着莫名的冷意。
“你以爲你進來了,還走得了麼。”這時候,坐在牀上的那個男人開了口。
他的聲音一如剛纔那般虛弱,可話語中帶着一絲冷凝。
聶然扣住了手中的人,冷冷地擡眼看向了那個受傷的男人,“我不認爲我走不了。”
那受傷的男人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聶然,嘴角輕輕揚起一抹沉冷地笑,“你不會真以爲就憑他,我就不能動你了吧。”
聶然將人緊緊扣住,不讓他有絲毫的動彈,“那麼你是要看着你的手下在你眼前眼睜睜的死去嗎?”
那男人低低笑出聲,“我總不能爲了他一個,放棄我其他兄弟吧?我想他也不會同意自己拖累其他兄弟。”
聶然抓在胸前的男人立刻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嚷嚷了起來,“沒錯!你殺了我吧!我纔不怕死!”
他本來頭上就被砸傷,血流滿面,可怖的嚇人,這會兒激動起來,更爲滲人。
聶然半眯了下眼眸,本來她想借此挑撥,卻沒想到反而一句話激得那羣人甘願爲他赴湯蹈火。
她越發用力的扣着手中的人質,嘴角微挑起,“可即使這樣,我還是不認爲我走不了。”
那男人聽了,禁不住揚了揚眉,“這裡都是我的人,一共十二把槍,而你只有一個人,一把槍。”
他的意思很明確,在人數上他有着絕對的壓制和勝算。
這是聶然無法辦到的。
就算殺掉他的一個手下,可他還有十幾手下,一人一槍就足夠將她打成馬蜂窩了。
“聽你說話的虛弱程度,傷得一定很重吧。”
聶然忽然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讓那男人面色倏地冷了下來,語氣中也透着一絲危險的氣息,“你什麼意思?”
她嘴角輕勾起,“我的意思是,你們槍多不代表可以開,你們人多不代表可以打。”
她面前的幾名手下立即怒了,“不敢打?臭小子,要不然咱們試試!”
聶然絲毫不爲所懼地道:“我怕你沒膽子和我試。”
“我沒膽子?我讓你看看我到底有沒有膽子!”
那人說着就作勢打開了保險栓。
槍口在對準聶然的那一瞬間,她便馬上出聲,“如果你不怕你大哥死,那你開槍吧。”
“你他媽敢威脅我?我看你是想找死!”
相比起那人的怒不可遏,聶然反倒很是淡然,“我沒有威脅你。”
“那麼,我到底會怎麼死呢?”坐在牀上的那個男人這時出聲地問了一句,伴隨着這句話出口,他又忍不住地咳嗽了幾聲。
看到他不過是輕咳了幾聲,繃帶上就有血水暈染出來,聶然平靜地回答:“應該會傷口崩裂,然後不治身亡吧。”
“你……”周圍的人立即就怒了。
可聶然對此卻視若無睹,繼續地道:“我聽你說話聲音那麼虛弱,應該剛手術不久,連動都動不了吧。如果這裡的人開了槍,就會驚擾到了旁邊的居民,那麼警察一到,你們一定需要馬上撤離這裡,到時候你術後感染或是傷口崩裂,應該很容易會死在半路上。”
拿槍對準她的那個男人這下是真氣急了,“你敢詛咒我大哥,我看你小子真是活膩味了!”
說着就打算對準她,然後扣動扳機。
聶然站立在那裡,帽檐下那抹紅脣微微揚起,沒有一絲的懼意。
這般淡定無波的神情在那個手下的眼裡完全就是挑釁!
他毫不猶豫地就要開槍。
卻在扣動的那一瞬被身邊的人給及時搶了下來。
那人頓時火了,轉而看向了身邊的兄弟,憤怒地問:“你在幹什麼!”
身邊的人看上去比他冷靜,沉沉地道:“這小子說的沒錯,我們不能在這裡開槍,驚動了周圍的人,我們就完了。”
“可是……”
那人的話還未說完,坐在牀上的那個男人微喘着氣,開了口,“就算不能開槍,但我這裡有十二個人,而你只有一個人。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嗎?小姑娘。”
最後那三個字他咬得格外的重。
帽檐下聶然那雙眼眸倏地緊縮了一下,她沒料到站在這麼遠的距離他竟然能看出來!
這個男人……好敏銳的洞察力!
瞬間,聶然的氣息微變。
她脣角抿緊,渾身透着一股冷鷙。
而對面的那些人聽到自家大哥說這話,當下一愣,“小姑娘?”
“女的?”
隨即便上下地打量起了聶然。
原本那些人看她穿着黑色的大衣,又加上是黑色的運動帽,再加上那偏中性化的嗓音,便自動將她歸類成了一個身材矮小的小男孩兒。
畢竟這種地方除了男的有膽量來之外,也沒有哪個女孩子敢闖了。
更何況,這人一開始就手腳利落的壓制了他們一個兄弟,而且打起人來也很是兇狠。
女孩子哪有那個勁。
可誰曉得,偏偏眼前這個竟是個女孩子。
他們透着屋內昏暗的光線仔細地端詳,雖然有帽子遮着,但脖子上有沒有喉結這這件事卻是怎麼也遮不住的。
仔細地一看之後,那些人笑了。
“哈,果然是個小女孩兒啊!我就說嘛,哪兒來那麼瘦小的小男孩兒!”
“喂!小姑娘,我勸你還是把槍放下來,這種東西可不適合女孩子。”
“就是啊,趕緊放下來,免得傷了自己。”
那些人在看穿了她真實的身份之後,便沒有像剛纔那麼緊張了,說起話來甚至還帶着一些調侃的意味。
就連她手中的那個人質都開始再次掙扎了起來。
聶然一把扣住了他的鎖骨,拿槍頂着他的腦袋,“再亂動,我就一槍打爆你的腦袋。”
說完,她徑直對那受傷地男人冷冷一笑,“誰說我要和你們打了,你們不可以開槍,但是我可以啊,需要試試嗎?到時候整棟樓的居民都會被吵醒,然後警察就會過來,最終……”
她的話說到這裡,接下來的事情已經夠不言而喻了。
那男人眉頭擰起,這才明白過來爲什麼她一開始就如此的淡定。
原來她威脅的從來不是手中的人質,而是自己!
他就是這個女孩子的籌碼!
呵!
這個女孩夠有種。
竟然拿自己當做她離開的籌碼!
那個阻止自己兄弟開槍的男人此時也想明白了,立刻就呵道:“你敢!”
“要賭一局嗎?大不了我們一起死。不過……按照你的說法,我就一個人,而你們卻要十二個人,一賠十二,想想我還挺划算的。”對着那個男人,聶然的嘴角綻開了一個挑釁的笑容。
此時此刻,她纔算得上是真正的挑釁。
那男人眉頭微微鎖起,他冷峻的眉眼昭示着他此時的心情。
沉默了片刻,他最終還是開了口,“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聶然得逞地笑在嘴角小小翹起。
因爲她知道,他的率先開口也就意味着他想要退讓。
其實從一開始,在聽到那位朱醫生說起這個人是重傷的時候,聶然就知道她的籌碼是什麼了。
只不過看手中的人質好像還有點效,纔沒有將這個籌碼拿出來罷了。
“我想讓你們放我走。”聶然很是簡單地回答。
那個爲首想要槍殺聶然的男人馬上就接茬道:“放你走?想得美!”
可惜,他的話並沒有引起聶然的關注。
對聶然來說,他這種小角色根本不夠瞧。
她目光筆直地穿過半個客廳,望着房間裡那個男人,似乎是在等待那個男人的回答。
屋內安靜了幾秒,然後再一次地聽到那男人的聲音響起,“你來這裡拿那些東西,是爲什麼?”
聶然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救人,我的朋友受了槍傷,我必須要救她。”
這個答案讓那男人眉梢輕挑起,“哪怕爲此不惜賠上自己的命?”
“這是我欠她的。”聶然冷着聲音回道。
屋內又再次安靜了下來。
那男人擡眸看向了聶然,彷彿要看穿她一般。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終於,那男人虛弱地擡手一揮,“放她走。”
在場的那些人聽到後,瞬間都以爲自己耳朵壞了,包括聶然也有些驚愕。
“大哥?”
在衆人詫異的眼神中,那男人帶着薄冷的眼神一一掃過他們,問:“我的話沒聽見?”
“可是她……”
那個一心想要殺她而沒有殺成功的手下還想說什麼,結果被身邊的一個兄弟給制止住了。
當下那個男人也就沒有再繼續說些什麼了。
那男人聲音冷然地再次對聶然說道:“走吧。”
聶然對於他這樣突如其來的轉變感到有些奇怪。
儘管她知道那人遲早會應下自己的條件,但這麼快的速度還是讓她有些小小的吃驚。
周圍的那些男人在自家大哥的命令下退開,爲首的那個手下甚至還不耐煩地催促道:“讓你走沒聽見啊!趕緊走啊!別逼得我們反悔,到時候有你哭的時候!”
聶然聽到他的話,便不再遲疑了,她對着那男人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改變的那麼快,但是你應該不介意我把人帶下樓,以確保我的安全吧。”
那名手下聽了,頓覺憤怒不已,“喂,臭丫頭,你什麼意思!是覺得我們騙你是吧?我告訴你,既然大哥說放了你,那就是放了你!”
“既然確定是放了我,那就讓這位兄弟送我一程吧。”聶然緊扣着手中的人質,對那男人說道。
那男人點了點頭,“可以。”
有了這句話,聶然帶着人警惕地朝着門外走去。
直到下了樓,安全上了車並且啓動了引擎,她纔將那個人質丟出了車外。
在臨走之前,她對着那人質丟下了一句,“替我轉告你家大哥,多謝!”
接着便一腳踩下油門,飛速地行駛出了他的視線中。
那男人就這樣吃了一屁股的尾氣之後,才罵罵咧咧地雙手被綁着得上了樓。
一開門,裡面的人就問道:“人走了?”
那人沒好氣地道:“廢話,當然走了,難不成還瞪着你們下去抓她啊。”
聽到聶然已經開車離開,當下就有些不贊成地自家大哥說道:“大哥,你這不是送虎歸山麼!萬一她打電話報警怎麼辦!”
“就是啊,大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對於衆人反對的聲音,那男人並沒有在意,反而靠在牀上,問道:“她臨走前有留下話麼。”
那個剛被解綁的手下扭動着手腕,聽到這話,頓時想了起來,“有,有,有!臨走前她的確有留下話。”
“什麼話?”衆人湊了過去,問道。
“她說讓我轉告大哥,多謝。”
男人聽了,嘴角不由得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篤定地道:“放心,她不會打電話給警察,她身上還有一把槍,只怕身份同樣不簡單。”
還有槍?
衆人一驚。
他們以爲就聶然就手裡搶下來的那一把,沒成想居然身上還有一把槍。
這個女孩子到底什麼來頭?
看着年齡也不是特別大啊,怎麼會身上配着槍呢?
同樣,這個問題不只他們想知道,那個躺在牀上的男人也很想知道。
一個女孩子,帶着槍,如果是見得了光的人,朋友受了槍傷,應該不會來這種地方,而是去醫院纔對。
只怕她和自己是一路人,所以才找這種小診所。
“小姑娘……”他低喃自語地念着。
他真是越來越好奇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何許人也了。
……
被那男人惦念着的聶然此時正一路狂飆回去。
剛纔在那棟樓裡耽誤了太長的時間,她現在必須要抄近路往市中心趕去。
好在現在是深夜凌晨,加上她走的大部分是小路,清冷的很,所以一路非常的順暢。
可就算再快,也不是飛機。
等回到那條小巷時,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分鐘。
她連停車的時間都來不及,到了那裡就直接下車帶着東西朝巷子裡的店面奔去。
才推開門,她就喊道:“東西我拿到了。”
朱醫生和老三子兩個人正對九貓做着第三次急救措施。
本來他們還擔心如果東西再不到這人肯定是沒救了,但奇蹟的是就在這個時候聶然回來了。
他們一看到聶然這時候回來,這都傻了眼。
比預計的時間只超了十分鐘,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朱醫生震驚得站了起來,盯着聶然道:“那……你……你沒事吧?天,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那羣人可不好惹啊。”
聶然不想和他浪費時間,將東西遞了過去,說道:“廢話少說,東西都拿來了,快點給我動手術!”
朱醫生猛地回過神,纔想到還有需要急救的病人,趕忙點頭應道:“哦哦哦……好好好……”
他打開了醫療箱,將東西一件件地拿了出來,準備開始手術。
在這種私人小診所,東西要多簡陋就有多簡陋,除了最爲基本的東西的一些醫藥用品,至於環境根本不可能做到像大醫院那樣。
但這時候聶然已經顧不得了。
九貓是絕對不可以去A市的任何一家醫院。
因爲A市除了是霍珩的天下,更是霍家的天下。
九貓已經“死”了,所以她絕對不可以露面。
聶然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距離拋屍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小時了,她必須要回去才行,否則就會要引起懷疑了。
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卡丟在了醫療箱旁邊,“記住,錢不是問題,只要你能救活她。”
老朱一看那張卡,心頭一喜,連連點頭,“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
“是啊是啊,老朱可厲害了,你放心吧。”這回就連老三子也附和了起來。
聶然對老三子囑咐着,“這是一部分的押金,如果救活了,就暫時留在你這裡休養,過段時間我會過來。”
“那……如果沒救活呢?”老三子又多嘴地問了一句。
聶然沒有片刻猶豫地回答:“那你找個地方埋了她,但是你們就只能拿押金,後續的錢一分都沒有。”
對他們又一陣吩咐,在得到了老朱和老三子的連連保證後,聶然轉身才離開了那條小巷,開車往霍宅而去。
等回到霍宅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凌晨四點了。
濃重漆黑的夜色,郊區的盤山公路上只有她一輛車在行駛着。
等進了霍宅,將車子停進了車庫裡,再返身回到了霍宅大廳時,霍宅內早已寂靜無聲。
除了幾盞壁燈和落地燈亮着。
聶然快步朝着樓梯上走去。
可纔剛走到二樓的拐角,就聽到身後陳叔的聲音響起,“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聶然腳下一滯,轉過頭揚眉地望向了站在二樓的陳叔,“怎麼,霍宅還有門禁時間嗎?我怎麼不記得呢。”
說着又看了看穿戴整齊的陳叔,“反倒是陳叔,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難道是在等我,或者是……其他人?”
陳叔神色一怔。
聶然看他臉上那微妙的神色便知道,他是在等那個跟着自己一起出去的手下。
只可惜,那個手下他是這輩子都等不到了。
陳叔從二樓的走廊的盡頭走了出來,然後站定在了聶然的面前,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神色嚴肅地訓斥着她,“你既然是二少的貼身保鏢,就應該和二少同進同出,隨時保護他的安危。”
聶然嘴角噙着一抹笑,“怎麼,剛纔沒成功,現在又想給我按一個失職的罪名嗎?可惜啊,這句話你應該等到二少有什麼的時候才能來質問我。現在說,根本達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陳叔語氣中帶着火氣地訓斥,“葉苒,你不要太囂張了!”
“我爲什麼不囂張,我低眉順眼難道你就會不針對我了嗎?”聶然低聲地嗤笑了起來,“別逗了,從我插手公司事物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我就算再怎麼退讓,你也不會放過我。”
“說真的,你都那麼大年紀了,爲什麼還想不開呢?就連董事長都已經將事物開始移交給霍總了,你又何必拿捏在手裡不放。要知道,這霍氏的天下將來終究是要給二少的。”聶然說道。
陳叔板着臉回答:“霍氏的天下的確是要交給霍總的,但絕對不會交給你。”
聶然愣了愣,隨後輕笑了一聲,“陳叔,你想太多了吧。霍氏是霍家的,怎麼可能交給我?我只是一個手下而已。”
“可我怎麼看,都覺得你有那狼子野心。”陳叔眼神犀利的就像是活剝了聶然一般,
聶然不以爲懼地嗤了一聲,“二少打敗了那麼多的人上的位,怎麼可能會敗在我的手中。”
“可都說溫柔鄉,英雄冢,所以我不得不防你。”
這些日子以來她天天住在二少的房間裡,和她同出同進,孤男寡女,要說沒有什麼,他作爲男人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聶然知道自己再解釋也沒什麼用,於是聳了聳肩,“好吧,既然你不放過我,那我沒道理還會坐以待斃。所以,請你也好好期待一下吧。”
她笑了笑,轉而朝着霍珩的房間走去。
擰開房門,剛走進去,就看到霍珩站在窗口,拿着手機正和人通話,“那邊當時的記錄就是兩個?”
在聽到門被擰開的聲音後,他立刻轉過頭去,在看到是聶然之後,他匆匆地說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就直接掛斷電話,朝着聶然大步走了過去,直接開口解釋道:“警察局那邊告訴我,當時他們就找到兩具屍體,所以我以爲是死了兩個人。”
聶然點頭,“我知道,這件事是我沒有和你說清楚,與你無關。”
當時她以爲那人死了,覺得已經是個死人了,那肯定警局那邊不會有問題。
但沒料到事情偏偏就此出了差錯。
剛纔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更何況是霍珩這個遠在國外的人。
霍珩看她一言不發地沉默,攬過她的肩頭,安慰地道:“你別多想了,好在事情也算是圓滿解決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屍體我會讓人打撈,徹底處理乾淨的。”
屍體?
他怎麼知道?
難道……
聶然皺了皺眉,擡頭看向他。
霍珩誤解了她的表情,笑着道:“你不會以爲就扔到江裡就全都解決了吧。”
“那個被我扔下江的手下是你的人?”聶然皺着眉,她覺得自己不可能會估算錯誤纔對。
抱着她的霍珩也愣了一下,“手下?你不是把九貓扔下江了嗎?”
聶然搖了搖頭,“沒有,我扔的是陳叔的手下。”
“你……”這下輪到霍珩震驚了。
聶然走到了桌邊,爲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幾口暖了暖身子後,繼續道:“陳叔居然想和我玩兒連環計,找了個人騙我說是你的手下,還偷偷派了一輛車跟蹤我。”
霍珩站在原地,按照她剛纔所給的訊息,快速地道:“所以你就將計就計的把人騙到了江邊,然後把人扔下去,讓後面的人造成你把九貓扔下去的假象?”
聶然坦然地點頭,“是啊。”
霍珩當下忍不住地笑了,他快步走了過去,將她一把攬入懷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間,“你怎麼可以這麼聰明!你知不知道,我差點也被你騙過去了。”
聶然眉梢輕挑,咧嘴一笑,“怎麼,陳叔的手下在彙報的時候你也在場?”
“嗯,他們怕你會打電話給我,到時候被拆穿,所以剛纔我一直在書房裡。”
在回來的路上他就聽到霍啓朗對陳叔做了這個安排,回到家之後霍啓朗爲了防止這個計策被泄露,就讓他也一起跟着進了書房等着。
天知道他當時有多害怕聶然會打電話過來求證。
就怕自己的一句肯定,到時候暴露出什麼不該暴露的東西那就全完了。
不過好在後來聽到手下的信息反饋是,聶然真的把人殺了丟進了江裡。
在那一刻,他雖然惋惜九貓的死亡,但也慶幸沒有暴露出什麼東西。
可誰想到結果是如此的超乎了他的預料,原來這妮子早就將一切全都算好了,並且一眼就看穿了那個手下,還甚至藉此機會直接給霍啓朗他們造成了假象!
他就知道自己是不會看錯人的!
“不過,你扔的不是九貓,那麼……她還活着,對嗎?”霍珩問道。
談及此事,聶然也只是回答說:“不知道,送過去的時候據說還有一口氣,至於能不能搶救下來,我不能確定。”
“我就知道你親自開那一槍,肯定有玄機!”霍珩笑着很是高興,緊緊地摟着她,“那如果救活了,你打算怎麼做。”
聶然自動環着他地腰,“如果真的救活了,那到時候要麼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要麼就另做打算吧,總要安頓好她才行,畢竟我欠她一次。”
實際上在開槍之前,她不是沒有猶豫過。
真的殺掉她遠比現在這樣來的更容易些。
但是九貓爲了替自己擋下來,把一切都攬了在身上,就憑這點,自己都欠了她一次。
不管是否她抱有目的,就如同霍珩說的那樣,在沒有找到證據前,她都不能徹底抹殺對方。
一直抱着她的霍珩看她又一次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緒時,他不禁輕聲安慰地道:“你不要再多想了,嚴老大這件事到這裡也就差不多結束了。現在呢,你就好好泡個澡睡一覺。明天不要跟我出門了,就在家裡好好睡了懶覺。”
“嗯。”聶然在他懷中乖順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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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萬更的,但是……最後還是差了點,下午蠢夏着涼躺牀上了,只能奉上八千五的字數,明天儘量萬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