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汐最終還是隻能失落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她無力的靠着冰冷的門板,徐徐蹲下來,抱住自己單薄的身子。
淚,蔓延進口腔,苦澀的味道讓她覺得越發難受了……
爲什麼愛一個人是這麼難?
義父爲什麼會是這個反應?本來她以爲義父最多是提鍾齊鳴不平,現在看來,卻是單純不想她跟容珩在一起,爲什麼會這樣?
原因,她不確定,甚至不敢去確定。
“辰嫂,拿鑰匙來!”樓下,嶽明遠的聲音響起來,又冷又硬,讓喬汐心頭隱隱發顫。
“先生,原本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生氣了?孩子好不容易回家裡來一趟。”辰嫂聲音永遠那麼溫柔,她勸着嶽明遠。
嶽明遠冷哼一聲,“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是來惹我發脾氣!”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
到最後,腳步聲停在喬汐的門口。
喬汐一怔,後知後覺想到義父的打算,幾乎是彈跳而起,卻聽到門鎖已經在轉動。
她雙手握上門把,奮力扭着,卻已經晚了一步……
嶽明遠已經將門鎖上。
“爸……爸……”喬汐慌了,一聲聲喚着他。
門外,卻聽不到嶽明遠的聲音,只聽到辰嫂心疼的聲音:“先生,您這是做什麼?孩子做什麼錯事了,要把她關着?”
“哼!”嶽明遠冷哼,緊抿着脣,不說話。
喬汐一手拼命扯着把手,一手胡亂拍打着門,“爸,你不能這樣……你放我出去,爸!”
“你給我留在房間裡反省!什麼時候不再想容珩了,我就讓你什麼時候出來!明天鍾齊會回來,你們好好談談!”
腳步聲漸漸遠了,辰嫂還在苦口婆心的勸着,依舊拗不過嶽明遠只好折回頭來安慰喬汐。
喬汐手都拍腫了,嶽明遠卻沒有心軟。
她蹲在牆角,蜷縮着身子,眼眶裡還含着淚。
不管如何,她必須得儘早出去……
苦此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起身,從包裡翻出手機,是容珩的電話。
幾乎是本能的,她抹乾眼角的淚,整理了很久的情緒,才接起來。
“喂。”短促的音節,她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冷靜一點。
“在忙什麼?”
“剛剛纔吃過飯,現在一個人在房間裡。”
“你聲音有點怪。哭了?”即使掩飾,還是沒辦法逃過他的細心。
她將電話拿開,抽噎了下,又深呼吸,才笑着回答:“哪有?剛剛在看一個很感人的電影,所以纔有點多愁善感。”
“哦?什麼電影?”他似乎信了。
“《*》,日本的。找了許久才找到。”只好搬出自己之前看過的感動電影出來。
“哦,好看嗎?”他笑起來,電磁波里性感的嗓音很溫柔,溫柔得讓她眼眶的淚幾乎忍不住。
“很感動。”
“那下次你陪我一起去看。”
“好啊!等我回來陪你看……”
她,又想哭了……
手緊緊扣住電話,強忍着不讓自己抽噎出聲。
“事情解決了嗎?”他突然問。
她頓了下,不得不這麼說,“還沒來得及和義父提……”
“嗯。別太擔心,事情總會解決。這種事誰也勉強不了你。”他安慰她。
“我知道。那個……我今天坐了一整天飛機,有點累了,想先休息。”她擔心自己再說下去,會忍不住告訴他此刻自己的處境。
她,不想讓他擔心……
“等等……”電話,要掛斷的前一刻,容珩突然出聲。
喬汐頓了下,聽到他在那端輕輕開口:“孩子……還有我,都很想你。早點回來!”
輕柔的嗓音裡,濃郁的深情,讓喬汐心微微顫慄。
咬住脣,穩定住呼吸,她很努力很努力才找回自己正常的嗓音,“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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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
喬汐依舊被關在房間裡。
她試圖打開窗從窗戶裡跳出去,可是,卻發現義父早已經早她一步,將窗戶都訂得死死的。
她拍着窗,拍着門。
朦朧的淚眼,看到窗外辰嫂又心痛,又無奈的神情……
卻始終不見嶽明遠的身影出現。
最終,力氣耗盡了,她筋疲力盡的蹲坐在地板上,窗臺,是辰嫂給她做的飯。
早,中,晚,都堆積在一起,她一口未動。
她正要躺回*上時,一眼見到一輛車停在門口,義父從車上走下來,跟在他身後的……
竟然是……嶽鍾齊!!
他神色匆匆,眉心泛着憂慮,大步往家裡走。
幾乎是本能的,喬汐迅速的將窗簾拉上,整個人埋進被子裡。
她……一點一點都不想看到這個男人……
一想到前段時間那件不堪的事,她依舊又氣又惱。
……
樓下,嶽明遠臉色異常難看的站在大廳裡,揹着身,只用冰冷的背脊冷冷的對着嶽鍾齊。
“你做什麼事情惹到喬汐了?讓她這麼生氣,非得和你解除婚約不可,連我的意見她都能不管不顧了!”
“她……她和爸說了要解除婚約?”彷彿受到了莫大的打擊,嶽鍾齊的臉色白了白,呆呆的立在那。
雖然喬汐總是和自己說要退婚的事,但是,他沒想到那個記憶裡乖巧的她真的會和父親提這件事……
他以爲……她終究不敢讓父親失望的……
他胸口窒痛。
喬汐……愛那個男人,真的就愛到了這個地步?即使是失去了記憶,仍然這麼執着對他的愛情?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垂着僵硬的雙臂,一字一句的說:“是我……做了錯事!”
嶽鍾齊的神情,凝重如磐石。
嶽明遠轉過頭來,眉心凝結了冰,瞪着他,“你做什麼混賬事了?!”
嶽鍾齊斂了斂眉,下一秒,“咚”一聲,在嶽明遠身後,直直跪了下去。
“爸,我做了糊塗事。知道喬汐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後,我……我失去了理智,差點做出了傷害喬汐的事來……”他艱難的把那件不堪的事說出口。
話才落,只聽“匡啷”一聲,嶽明遠操起手邊的一個檯燈,狠狠的砸在地上,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你……你這混賬!!”他指着嶽鍾齊,手指都在發抖。身形更有些不穩,努力扶着身後的沙發,才讓自己站穩步子。
“辰嫂……”他抖着音,喚了一聲。
沒有聽到迴音,他幾乎是大吼,“辰嫂!沒聽到我在叫你嗎?”
“來了,來了,先生!”在這個家裡呆了這麼多年,辰嫂光從語氣裡就能聽出那沖天的怒火,她惶然不安的快步過來。
“辰嫂……”他抖着音,喚了一聲。
沒有聽到迴音,他幾乎是大吼,“辰嫂!沒聽到我在叫你嗎?”
“來了,來了,先生!”在這個家裡呆了這麼多年,辰嫂光從語氣裡就能聽出那沖天的怒火,她惶然不安的快步過來。
“我柺杖呢?把我柺杖拿過來……”他壓着眉心,太陽穴隱隱作痛。
苦辰嫂唯唯諾諾應着,很快去取了柺杖過來。
不等大家有反應,嶽明遠一揮手,一棍子結結實實抽在嶽鍾齊背上。
他絲毫沒有手軟,手臂上的青筋因爲太過用力的關係幾乎要蹦出來。
故嶽鍾齊只覺得一陣陣火辣辣的痛,從背脊上迅速炸開來。
還來不及反應,緊接着又是一棍,抽了下來。
他痛得咬牙悶哼一聲,背脊繃得直直的,“對不起,爸。”
“你這混賬!我讓你把喬汐帶過去,是讓你照顧她,不是讓你欺負她的!”嶽明遠罵着,又是一棍撲了下來。
嶽鍾齊只是咬着牙,忍着痛跪在那,承受着那一次次重擊。
嶽明遠是全然沒有手軟,嶽鍾齊只覺得背後被抽得皮開肉綻,懷疑自己的脊樑骨都要斷了……
跪在那,臉色漸漸蒼白起來,額角都染上了冷汗。
從廚房裡忙完的辰嫂哪見過這情形?這麼多年來,沒見過先生髮這麼大的脾氣。
最火的也就是小時候,鍾齊頑皮,不小心把先生和夫人那尊蠟像打破的時候。
那時,先生髮過一次大火,也就狠狠把孩子揍了一頓,那是他第一次打孩子,這次是第二次。
“先生,別再打下去了。”辰嫂心疼的去奪嶽明遠手中的柺杖,“這是犯什麼錯了,讓您這麼打孩子?”
“辰嫂,你走開!”嶽明遠大喝。
奮力甩開辰嫂,一棍子又要朝嶽鍾齊落下去。
辰嫂被甩到沙發上,有片刻的暈眩,很快的又爬起來,奔過去護住嶽鍾齊。
“先生,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辰嫂,沒事,是……是我的錯……”此時,嶽鍾齊已經虛弱得幾乎沒有力氣,但他還是一動不動的跪在那。
血,已經從背脊上泛開,印上了那雪白的襯衫,瀰漫開來,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嶽明遠眸子緊縮了下,視線定格在那背上好久。
一抹複雜的情緒從那雙嚴厲的眼底劃過,似氣惱,似不忍,又似心疼,又似恨其不爭……
最後,他終於重重丟開手上的柺杖,像突然失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跌坐在沙發上。
柺杖落到地上,發出一聲“砰”的重響,跳出去好遠……
“鍾齊,你沒事吧?”辰嫂心疼的擁住嶽鍾齊的身子。
他還跪在那,身子隱隱有些顫抖,“我……沒事,辰嫂,別擔心。”
冷汗,從鼻尖流下,打落在了地毯上……
“還沒事,這都要昏倒了。你趕緊先起來……”辰嫂語氣裡帶着哭腔。
從小就照顧着他們父子,看着這孩子從小開始,話就特別少,沒有那個年齡該有的天真和快樂,只有那份和年齡不符的讓人心疼的成熟和穩重。
那時候開始,辰嫂就特別心疼他。
嶽鍾齊沒有起身,只是稍微擡起眼,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嶽明遠的神色。
“站起來!”嶽明遠突然開口了,他靠在沙發上,兩手壓着眉心,一副又氣又累的樣子。
“來,趕緊起來。辰嫂去給你拿藥。”
得到了赦令,嶽鍾齊這才起身。他不敢坐下,只能怔怔的,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站在大廳中央。
嶽明遠徐徐睜開那雙深邃而精銳的眼來,看着他。
脣,緊緊抿着。過了好一會,臉上的神情才稍微和緩了些,他點了點沙發,“坐下來!”
語氣依舊硬邦邦的像石頭一般。
嶽鍾齊卻聽得出來,父親的氣似有些消散,他幾乎是挪動着身子,坐到他身邊。
彼時,辰嫂拿着藥跑了出來。
“來,趕緊趴下來,把衣服給脫了,被感染了。”辰嫂嘟嘟囔囔着,“先生也真是的,沒事下這麼狠的手。到底也是你的孩子,怎麼就這麼忍心?”
嶽明遠沒說話,只看着嶽鍾齊在沙發上趴下來,撩着襯衫。
似乎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在牽動着他的傷口,他咬着牙,冷汗流上了沙發。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嶽明遠終是不忍了,搭了個手,皺着眉,幫着他將襯衫撩了上去。
血肉模糊的後背,讓辰嫂冷抽一口氣……
張了張脣,恁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只是嗔怪的眼神投向嶽明遠,顯然是怪他下手太狠。
“把藥給我吧。”嶽明遠也知道自己那時失去了理智,他探手把辰嫂手上的藥拿過來。
“你輕點。”辰嫂心驚肉跳的叮囑。
“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我有點話要單獨和鍾齊說。”嶽明遠支開辰嫂。
辰嫂應了一聲,轉身要退出去,又擔心,一步三回頭的查看着。
辰嫂走了……
廳裡,久久的都沒有聲音……
只有,嶽鍾齊粗重的喘息聲,尤其清晰。夾雜着痛苦的悶哼。
嶽明遠的呼吸亦變得有些沉重。
他緘默着,拿着棉籤,幫嶽鍾齊處理傷口,好久都沒有出聲。
“爸……對不起……”到底是嶽鍾齊先打破了沉默。
嶽明遠嘆息一聲,“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喬汐。”
語氣明顯的已經沒有剛剛那般嚴厲,而是已經軟化了許多。
“難怪她一回來就嚷着要和你解除婚約。你說說,追女人是你這麼追的嗎?”
嶽鍾齊安靜了很久,才輕開口,“爸,這方面我……沒什麼經驗……”
從小到大,只有女人往他的身上撲,而且……也不曾有過一場真正的戀愛……
“哼!”嶽明遠冷哼一聲,“女人是用來哄,尤其是這麼重要的女人,你知道,她跑來跟我說什麼嗎?她居然說喜歡容家那個小兒子。”
“喬汐現在在哪?”嶽鍾齊突然問。
嶽明遠擡頭望了樓上一眼。“被我關在樓上了。”
一直吵吵嚷嚷着一整天,怎麼突然就沒了聲音?
“關在房間裡了?”嶽鍾齊驚得半撐起身子,無可避免的扯到傷口,痛得他幾乎呲牙裂嘴。
“不把她關着,她馬上就跑了!翅膀硬了,我的話,也開始不聽了。”
嶽鍾齊沉默了一會,略微有些沉重的問,“爸,她這回回來除了要和我解除婚約外,是不是……還說要和容珩在一起?”
“哼!這件事想都別想,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提起‘容珩’,嶽明遠的神情裡多了些憎恨和陰暗。
曾經的那些過往,在他心中都是一個始終無法解開的心結。
……
替嶽鍾齊上好了藥,嶽明遠說,“你上去和她道歉!”
嶽鍾齊有些遲疑,他坐起身,勉強振作起精神,“她大概很不想見到我。”
從那件事以後,她便連一次都沒接過自己的電話。
“什麼時候你也成了這種不敢承擔的孬種?做錯了事就別想找藉口逃避責!不想見你也得去。得不到她的原諒,你也別指望能和她結婚了!”嶽明遠狠狠瞪他一眼,拋下房間的鑰匙,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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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汐整個人縮在被子裡。
樓下義父盛怒的聲音,以及辰嫂央求的聲音她都清晰的聽進耳裡。
嶽鍾齊捱揍了……
是因爲自己那件事嗎?
她不想管……不想聽到他的聲音,更不想見到他……哪怕一刻都會讓她覺得反胃……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終於沒有了響動……
樓道里,卻有腳步聲,往她的房間裡傳來。
有些輕,有些虛浮,彷彿置身在遠端似的。
是嶽鍾齊!
幾乎是本能的,喬汐閉上眼,蓋上被子裝睡。
幾乎連呼吸都屏住了……
果然……
門,終於被推開。
嶽鍾齊踉蹌着扶着牆壁進來,他順手將門鎖好。
轉身,視線落到*上蜷縮起的一團。
那張他魂牽夢縈的小臉,深深的埋在被子裡……
真是個笨女人,只是不想見到自己而已,何必這麼自虐?不怕把自己悶壞了?
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走到*邊,輕輕掀她的被子。
她還在秉着呼吸裝睡,被子被掀開一角,露出那張沒有太多生機的小臉……
望着她細微顫抖的睫毛,他扯了扯脣。
真是個傻女人,連裝睡都學不會……
探手,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去撫開她眉心揪着的小結。
感覺到他的氣息一點點靠近自己,她倏地睜開眼來,警惕的瞪着他。幾乎是本能的,她探手撥開他的手,“嶽鍾齊,你別碰我!”
一座而起,她整個人縮進角落裡。
沒想到她反應如此強烈,嶽鍾齊眼神黯了黯。
他立在*邊,直直的看着她,“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不需要,只要你別出現在我面前就好!”喬汐注意到他的臉色蒼白,兩頰都染着冷汗,但她不想去管,不想去看,更不想讓自己心軟。
“對不起,上次……我失去了理智……”
“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說話。”她冷冷的將臉別過去,不看他。
嶽鍾齊長長嘆口氣,視線一下子掃到窗臺上,已經冰冷的飯菜。
所有的菜,都是她喜歡的,但,幾乎是一口都沒動。
他眉心一下子就蹙了起來,“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喬汐抿着脣,不搭理他。
他便繞到她面前,暗沉的眸子盯着她,“一天不吃東西,你身體受得了嗎?”
喬汐依舊不理他,只是警惕得整個人都緊繃着。
嶽鍾齊輕嘆一聲,在*沿上坐下來,明顯感受到她的輕顫,他怔了一下,終究還是和她保持了一段距離。
“要怎麼樣你纔會原諒我?”他盯着她冰冷的側臉。
彷彿沒聽到他的話,喬汐只怔怔的望着那扇緊闔的門,突然想到什麼,兩眼一亮,偏頭看向嶽鍾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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