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
金帝集團總裁辦公室,燈火輝煌。
爲了整個計劃做到完美無缺,找不到一絲紕漏,羈景安連同公司的所有職員,已經不眠不休,連續了三天三夜。
就是在這種高強度的工作期間,他依舊要騰出一時半會的時間,去夜羽凡呆的醫院看看她。
哪怕她不理會他,只是單純地看上她一眼,都是好的。
至少,不會覺得這場波瀾詭譎的硬仗,不是他一個人在孤獨戰鬥。
快了,就這幾天馬上見分曉。
只有把最大的毒瘤毫不留情地搗毀掉,夜羽凡的人生安全才能得到保障,安枕無憂。
任何對她有安全隱患的人或者事,都必須迅速剷除而後快。
坐在黑色大班椅上的男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濃濃的苦咖啡,瞬間得到提神。
眼眶裡瀰漫疲憊的血紅,依舊精神奕奕,那雙陡然精光乍現的危險眼神,緊迫地盯着電腦裡監察的每一寸畫面,確保萬無一失。
倪威還是老樣子,葛優癱的不雅姿勢半躺在昂貴的沙發上,桃花眼一閃一閃,掠過熊熊八卦的氣息,“我說景安啊,明明心裡喜歡的女人是夜小姐,你偏偏要當着她的面表現出對莫雨柔情深意重的模樣,真有你的,演技不錯,需不需要我給你頒佈一個奧斯卡影帝獎座……”
“閉嘴!”羈景安擡眸,冰冷地盯着正朝他調笑的倪威,冷冷開口說道,“如果這次再讓那個人逃脫了,你就給我去非洲沙漠呆一輩子。”
“靠,去那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沒有女人玩,活着比死還痛苦。”倪威知道對羈景安的撩撥,僅限於此,再多說一句,估計真的要被髮配去非洲,連忙唉聲嘆氣地求饒,“景安哥哥,我錯了,你不是在演戲,你是在佈局,準備抓某條鮮廉寡恥的大魚。嗯,我說真的,你就這樣瞞着我未來的小嫂子,萬一她想不開離院出走怎麼辦?你可別忘了,她可是有過一次離家出走的經驗噢!像夜小姐這樣重情重義的好女人,對你一片赤膽忠心,要我說啊,你把她傷得那麼深,她肯定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羈景安聽得心煩意燥,修長手指狠狠地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薄脣裡冷如冰霜地吐出一個字,“滾!”
“行行行,知道你慾求不滿了很多天,我閉嘴。”倪威嚇出了一頭冷汗,不敢再多言多語說風涼話。
少了倪威這個話癆嘀嘀咕咕,辦公室恢復了寂靜,只有羈景安偶爾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響。
一室寂然。
天花板裡安置的水晶吊燈,照射着外面走廊,方同跨出電梯,滿頭滿臉冒着冷汗,腳步急促地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向辦公室。
來不及敲門示意,他伸手推開房門疾風似的衝到辦公桌邊,朝那個臉色疲倦仍在孜孜辦公的英俊男人看過去,嗓音不禁有些喑啞,“羈先生,按照你的吩咐一個小時前我去了趟醫院給夜小姐送滋補營養燉品,發現她,她……”
正聚精會神盯着電腦琢磨每個細節的男人聞言,目光猛然如鋒利的刀劍刺向方同,一字一句沉沉說道,“她怎麼了?”
方同被嚇得冷汗如瀑布狂瀉,從臉上滴落到脖子上,十分的癢,但他站着那裡紋絲不動,在羈景安冷厲目光的盯視下,不敢擦一擦,喉嚨發乾,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硬着頭皮彙報,“羈先生,夜小姐不見了!我在那棟醫院每一層樓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夜小姐的影蹤,還有,她醫院裡的衣服鞋子化妝品統統消失了。我問了門口處的保安,說是晚上八點半左右,看到夜小姐出門轉悠,以爲她可能是悶的慌,就在附近的商場逛逛,保安就沒在意,誰知道……”
“你說誰不見了?”
羈景安腦海裡瞬間嗡嗡作響,眼珠慢慢動了動,他的聽力像是突然就失靈了,能聽清楚方同說的每一個字,但組合在一起,他就思索不起來是什麼意思。
方同望着對面這個爲了能消除某個邪惡的隱患已經體力嚴重透支卻仍然強撐着不眠不休的男人,喉嚨一時哽噎,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作爲盡職盡責的下屬,他是真的不想再讓羈景安勞累過度。
躺在沙發上的倪威不甘寂寞地跳出來,桃花眼往上一挑,不怕死地湊了上去,嬉皮笑臉說道,“嘖嘖,夜小姐離院出走了?擦,景安快誇誇我,我簡直是料事如神!”
不料,羈景安仿若沒有聽到任何話語,擱放在電腦鍵盤上面的長指止不住地抖了抖,胸膛一下一下拼命地上下劇烈起伏。
電腦屏幕淡柔的光線射在男人疲倦到極點的俊容上,那雙深邃如海的眸子,偶爾閃動的光芒,竟然是如死水般的平靜無波。
倪威有些害怕這樣的羈景安,懊悔剛纔只顧逞一時口快拿話刺激他,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擔憂地說道,“景安,你沒事吧?”
男人擡頭看着慘白的水晶吊燈,薄脣邊掛着空洞飄忽的笑意,“真是個傻女人,連我在演戲都看不出來,一句話不留就這樣走了,還真是心狠!”
倪威與方同從未見過羈景安這般死氣沉沉的狀態,兩人互相看了眼,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
男女感情之事,也不是旁人插手就能順遂無波折的。
半晌,倪威才小心翼翼地問,“景安,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是中止計劃去把小嫂子追回來,還是……”
男人沒有開口,回答倪威的,是砰地一聲巨響。
男人的右手攥成堅硬如鐵的鐵拳,用盡全身的力氣惡狠狠地砸在紅木辦公桌面。
文件,簽字筆,咖啡杯等物品一應被震落在地板上。
瓷杯應聲而裂,碎片四濺。
鋒利的碎片往上飛起,扎進了羈景安捲起衣袖的手臂裡,刺目的嫣紅血跡,一滴一滴,順着傷口往下滴落。
“景安……”
“羈先生!”
擔憂的呼聲此起彼伏。
“我沒事。”
羈景安站起身,俊臉冷漠得看不出一絲情緒,渾身佈滿狠戾的煞氣,薄脣冷厲勾起,“計劃不變,馬上執行!”
下命令的時候,他的手臂還在不斷滴着鮮血,但男人視若無睹,走到落地窗邊,目視窗外稀稀落落的燈火,心口倏然絞痛。
夜羽凡,難道,真的就這樣失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