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烏黑的長髮隨風飛舞。
腳步聲密集如雨點。
心臟劇烈跳動。
身穿藕色字母短袖和白色短褲的徐安琪，正拼命往前跑去。
因爲打小經常生病，遵照醫生的叮囑，她常年都在進行體育鍛煉。
雖然現在外表看起來依然柔弱，性格也十分弱氣，但體力卻並不差。
跑步的速度遠在平均水準之上。
可徐安琪還是覺得太慢了，太慢了。
看着近似沒有盡頭的甬道，她內心一片絕望。
“映真！”
反倒是楊青晝，剛剛被彈死，記憶畫面還熱乎着。
看到完好無損的韓映真，徐安琪欣喜若狂，直接撲過去抱着她。
差點以爲自己又遇到了什麼詭怪。
匕首上的死印散發出陣陣光亮，開始對陷入困境中的楊青晝進行侵蝕。
蘇墨立刻追溯起今晚的記憶。
煙氣嫋嫋間，夜色都跟着化開。
按照靈氣復甦的速度進行推算，起碼再過二十年，外界的靈氣濃度才能達到讓她也可以修行的地步。
一挨地就抽搐般的疼。
“轟！”
但楊青晝偏偏對此頗有心得，三女跟隨杜朝月前來拜訪，也是想從他那裡獲得一份指導。
然後就撞得滿頭是包。
近在咫尺的楊青晝瞬間爆碎開來。
殘渣尚未崩出便被緊隨而至的狂風一道捲走。
經過了比較詳細的測試，她們三人裡面就算是資質最好的韓映真，也只能感應到絲絲的靈氣。
就見裝修極具品味的書房裡面，地上散落着大量的書籍，沉重的紅木書桌自中央斷開，書桌和後面的牆壁留有許多深刻的劃痕。
“麻煩快去救映真和明豔，她們遇到了墮落種，再晚就來不及了！”
徐安琪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
再想用護身罩，或許就要獻祭她的血肉乃至生命了。
然而終究是在晚上，視野模糊不清，眼瞅着左腳纔剛擡起，視野裡冒出了一截碎磚。
興許是明白了她們的心意，看在龍山觀的面子上，那位高修派出了自己的女徒弟杜朝月，讓她幫忙帶着去找其他擅長教導的高修，防止她們三個遇人不淑走上邪路，白白丟了性命。
有些奇物在使用時就要需要使用者支付代價。
終究，所有融合者都會想辦法轉職成爲術師。
但4階來使用，代價就會有所減弱。
“砰”的又一聲震響。
於是在那天中午蘇墨繼續跑去送外賣之後，她們向清風道長打聽了許多和修行界有關的事情。
牆角邊躺着一個遍體鱗傷氣息斷絕的年輕女人，大量的血液源源不斷的從她身上溢出，在白色的地板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深色印跡，濃郁的腥氣從其中泛起，瀰漫着整個書房。
作爲富家千金，她們從小就生活得無憂無慮，日子直接過成了簡單模式，也因此時常覺得無聊得緊，喜歡去找一些刺激，調節一下乏味的日常。
榮華巷盡頭。
按照市面流傳過的一份數據，4階以下轉職，失敗的概率能夠達到七成，風險極高，簡直就是在玩命。
夜色昏暗不明，她一腳踩進凹坑，整個摔在了地上。
經過了一番仔細梳洗，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回到自己的臥室睡覺。
精神感知之下，這傢伙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不過腦袋磕傷了，暫時又陷入了昏迷，還是到醫院做個檢查更好一些，而且傷口若能及時處理，以後應該也不會留疤。
於是就有了那一場召喚出真實詭怪的遊戲儀式。
好在姜明豔最後找到了清風道長，坊間風評良好，拿錢辦事，履歷硬實，更關鍵的是，連蘇墨都認識他，並且表示了認可。
而且融合者上限極低，前路越走越窄，越是往後便越是需要高階的奇物。
因此某些代價較輕的奇物，普通人也能使用。
她忽然發現自己落在了一個懷抱中。
“砰！”
這個充滿風險的轉職過程，又會篩掉一批命運悲慘的融合者。
二十年！
她們從出生到現在都還沒過去二十年，這麼長的時間誰能等得起？
楊青晝手中的匕首刺在了她雙手撐起的薄薄光罩上，發出刺中鋼鐵般的清脆聲響。
但高階的奇物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拿到的？
點星的火光亮起，映得她臉上一片憂傷。
沒能在高修那邊得到想要的結果，她們又不信邪的準備繼續打聽。
等到一頭烏髮全都化作雪白。
彷彿有某種無形的恐怖詭怪，正在瘋狂吞噬他體內的血肉精氣。
蘇墨沒有打擾她們發泄情緒，精神感知驟然擴張開來，立刻搜刮起場上的記憶碎片。
此刻，徐安琪站在小巷裡，腦袋裡面卻滿是韓映真的叮囑——打電話向蘇墨求援。
蘇墨眼中頓時掠過了一抹冷芒。
倘若是無錢無勢的普通人，每天都要爲生活四處奔波，就算知道世界之外可能存在更爲絕妙的風景，也沒有足夠的底氣和資本去接觸去探索去研究，最後只能老老實實的迴歸日常生活的軌道。
他們或是術師，或是融合者，盡皆名聲在外，擅長教導，也教出過不少弟子門人。
旁人的勸導遠遠比不上自己的親身經歷。
杜朝月拼盡全力爲她們爭取逃亡的機會，最終卻只逃出來她一個。
腦袋上傳來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想到韓映真她們可能還在努力堅持，徐安琪抹乾眼淚，強壓下心頭擔憂，扶着牆，大步往前跳去。
而是來到了漆黑一片空蕩蕩的三樓。
但她們三個都是富家千金，從來沒有因爲金錢產生過什麼困擾，因此在見識過相同的風景之後，完全可以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闖進去。
下定決心，她們立刻向清風請教如何成爲術師。
楊青晝剛在家裡喝了點酒，躺在躺椅上小憩。
短短几天時間，她們就喜歡上了這位姐姐。
如果2階來使用，代價必定加重。
可是她身後還躺着流血昏迷過去的姜明豔。
查到附近一家大醫院的位置，蘇墨和她們倆說了一聲，立刻帶人離開了現場。
得虧他及時看到巷子裡的徐安琪。
那麼她臨死前說什麼也要拼一把，哪怕拿腦袋去撞，也要崩碎對面那墮落種幾顆牙。
既造不成什麼太大危害，也不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太大危害。
可若能掌握一點力量，消滅一些暗中害人的詭怪，那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腳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
不過就算是這樣，以楊青晝的實力，按死她這個小小的普通人也只是時間問題。
不然今晚這裡鐵定又要多出兩位死者。
例如白衫級的奇物所要支付的代價，都是相對於同位階的3階使用者來說的。
當初在韓映真家裡，親眼見到蘇墨超度了三隻詭怪，她們心裡就對修行產生了極爲濃厚的興趣。
要知道，等級越低，轉職的成功率越低。
正常情況下，代價都是相對於等級來說的。
因爲那位高修並非是術師，而是融合者。
然後他便了解了一切事件的前因後果。
瞭解到前因後果之後，蘇墨也不由得感到十分慶幸。
他以前曾幫過多位融合者在3階的時候成功完成轉職。
要不是姜明豔當初把她撞出去，她早就已經死在那把匕首之下。
她們闖了。
可現在，她卻死在了這裡，死在了墮化的楊青晝手裡！
看到身前不遠處瘦若枯骨兩眼一片漆黑的楊青晝，韓映真簡直快要咬碎了牙。
她的手機在逃跑時摔壞了，現在只能去找停在巷子口的保鏢們。
“這個先不提！”
市面上的奇物，一般分爲兩種，即時性的，和延後性的。
甚至他要是正常人，以他身上的傷勢，可能還要死在杜朝月前頭。
清風卻表示他師父最近時間排的很滿，估計很難抽出工夫來接待她們，就連他自己也都一身事。
但是瞭解得越多，三人就越沉默。
“撲通！”
從一開始，清風就看出來她們沒有成爲術師的天賦。
下一秒，蘇墨出現在她身邊，將徐安琪輕輕放下。
她們決定結伴去修行。
與之相比，那普通的日常變得完全沒有任何吸引力。
韓映真忍不住悶哼一聲，頭上只留下三分之一的烏黑長髮，又有一小部分轉化成了老嫗般的白髮。
徐安琪當場就是腦子一懵。
每每聞到這腥氣，韓映真都忍不住想要嘔吐。
匕首直朝前刺來。
最後一抹烏髮化作雪白。
那把匕首的柄部同樣刻着一枚死印，想必正是霍東雲當初在黑市裡看到的那把匕首。
成爲融合者，不但時常要與危險相伴，更有可能墮化成恐怖的墮落種。
兩相交鋒之下，終究是死印匕首佔了上風，讓楊青晝擺脫了吞噬，徹底變成了墮落種。
但這傢伙在墮化前似是出了某種問題，一身實力大幅度降低。
懷着失落和不甘，她們今天夜裡跟着杜朝月，前來拜訪最後一位高修，楊青晝。
她感激的看了蘇墨一眼，同樣是眼圈通紅的抱緊徐安琪。
韓映真這一刻也似是反應過來。
對着空白遺像，韓映真幽幽的嘆道：
“女兒不孝，又要來麻煩您了。”
徐安琪呻吟着從地上爬起。
雖然杜朝月最後戰死，楊青晝同樣也受了重傷。
而且掌握了力量，她們也能更好的自保，將來再次遭遇詭怪時，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可當她看清那雙明亮如星的雙眼，頓時喜極而泣：
而且因爲他墮化時間極短，很多記憶都能讀取。
楊青晝是一位融合者，雖然只有4階，卻對融合者轉職鑽研頗深。
蘇墨並沒有多說什麼。
相比較來說，這部分奇物更不受人待見。
要不是他的視力比衛星還強悍，在夜空中敏銳捕捉到她的身影，說不定剛纔那一腳落下，她兩條腿都要廢了。
直到她們根據清風的介紹找到那位高修，她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清風的潛意思。
手肘和膝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明顯擦破皮了。
無論她們之後是打算繼續進入修行界，還是就此止步返回普通人的生活，那都是她們自己所做出的選擇，他不會干涉，也不會引導。
蘇墨看到徐安琪這幅狼狽的樣子，頗有些奇怪的問道。
只是，她恐怕守不了多久了……
然後就看到他的身體忽然顫抖起來，渾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乾癟。
第一個大包就撞在了蘇墨身上。
在韓映真四人造訪之前。
可在經歷危險之後，她們卻也見識到了普通日常背後的詭譎暗像和超凡力量。
只要他們支付得起代價。
原本韓映真哪怕拿到白衫級的【護身罩】，也很難應付楊青晝這個4階。
遺像上似是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而這一來，卻立馬就出事了——她們遇到了正在墮化的楊青晝。
蘇墨彎腰抱住昏迷過去的姜明豔，準備將她送進醫院。
這便是使用白衫級奇物【護身罩】所要支付的代價。
一抹迅光驟然貫穿而過。
除了擅長幫助低階轉職之外，楊青晝和其他五位高修相比，爲人比較怪癖，只在夜間接待客人，不過因爲品行良好，加上有杜朝月作保，她們便也放心前來。
“蘇大哥！”
深夜一點。
其後，一共找了五位高修。
佛龕裡面鑲着一張灰白的遺像框，裡面卻沒有擺放任何遺像。
見識到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打開佛龕下的抽屜，不用數她都知道只剩下最後三炷佛香，略作猶豫後，她拿起一炷輕輕點燃，插在香爐上。
墮化後又跟3階的杜朝月打了一場。
這是所有人都萬萬不曾想到的。
但壓住這抹嘔意的，卻是極致的憤怒和憋屈。
根據清風先前的講解，她們已經明白了融合者和術師之間所存在的差距。
還會逃掉一個死印詭怪。
真不甘心吶。
沒想到她都還沒下決心成爲融合者，卻要因爲奇物的代價而死。
徐安琪焦急道：
一念及此，韓映真臉上不由得露出些許苦笑。
這個沉重的打擊讓她們感受到了巨大的挫敗感。
杜朝月死了有一會兒，記憶碎片已經全部消失。
如果這裡只有她一個人。
“你這是怎麼了？”
可更讓她感到揪心的是，右腳也崴到了。
因此，但凡有絲毫的可能性，她們都希望能夠直接走上術師的通天大道，而非先拐進融合者這條崎嶇小路過渡一番——說不定剛拐進去，人就沒了。
哪怕最後沒辦法像蘇墨那樣成爲備受尊敬的頂尖強者。
而當這種吞噬達到某個臨界點，卻驚動了擺在一旁的奇物匕首。
杜朝月性格溫和，待人友善，更難得的是有問必答。
但由於家教比較森嚴，不能像其他富二代那樣放縱無羈，她們所尋求的刺激頂多只能算是小小的叛逆，也可稱之爲少女間的無聊把戲。
但這剩下的一百多米路程卻彷彿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座年頭悠久掛滿爬山虎的兩層小屋裡面。
……
誰也不想在戰鬥時因爲支付代價導致自身削弱，說不定還有可能被對手抓住機會反將一軍。
但韓映真卻不得不用。
而就在她們失望之際，清風又向她們介紹了一位不問俗事擅長指點修行的高修。
韓映真瞳孔驟縮到極點。
奈何蘇墨行動匆匆來去如風，根本來不及向他仔細打聽這方面的情報，人就跑沒影了。
這是極少數她也能用得了的防禦型奇物。
現在也該輪到她反過來守護閨蜜了。
光罩剎那間崩碎成光點。
韓映真眼中有了一瞬的茫然。
黑暗之中她無比熟悉的走到了一尊佛龕前。
然後便是造訪上門的韓映真一行。
轉而看向情緒大致平復下來的韓映真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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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轟鳴聲正不斷從一樓書房傳來。
在醫院探訪完姜明豔，並給自己做了個檢查，韓映真拒絕了在醫院繼續觀察的要求，強忍着疲憊，回到了緹香郡的別墅裡面。
化作濺射在牆上的點點污漬。
想到落在後面的韓映真和姜明豔，徐安琪終於沒忍住，眼淚啪嗒啪嗒的滴落。
看着突然整個消失的楊青晝。
完了——
隨即，預想中崴住左腳的場面並沒有出現。
她們不得不自己想辦法四下摸索。
術師，融合者，奇物，墮落種，詭怪……一個宏大離奇詭秘玄異的超凡世界立刻呈現在了她們眼前。
又似是傳來了一道無聲的嘆息。
轉而所有煙氣在佛龕前聚集成團。
緩緩化作七個大字：
神霄洞玄練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