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墨鏗鏘有力的話語,周遭的薛蘭素等人全都感到十分震驚。
三件祭器的強大他們已然知曉,那都是頂階法器,距離成爲法寶只差一步。
別說是在場的區區6階了。
就算是初入法師境的強者,在未能入手法寶之前,也只能用得上這等寶器。
按理說能夠那處頂階法器的存在,遍數整個陳家村,也就只有村民們供奉的農神纔有可能。
更何況,在三大家族著述的典籍裡面,也多有提到三件祭器是由農神賜下的,是農神給予的立族之本。
但現在,蘇墨竟然說這三件祭器與農神沒關係?!
而農神竟也沒有斷言反駁。
那典籍上的記載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三大家族齊心協力的僞造歷史嗎?
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
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一時間衆人只感到滿腦袋都是問號。
一雙雙疑惑的眼神全都落在蘇墨和農神的身上。
看着默然不語的農神,蘇墨平靜說道:
“最初我看到那些典籍的時候就覺得十分奇怪了。
頂階法器又不是什麼爛大街的符篆,怎麼會隨隨便便就被神靈賜下?
就算是相當於法師境的陰神,這三件頂階法器都能夠用到。
更別說當我實際接觸到這三件頂階法器之後,我發現它們的威力比想象中的更爲強大。
那麼問題就來了,明明是這般強大的頂階法器,農神爲什麼願意賜下呢?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這法器他根本就用不了!”
“頂階法器又被稱爲準法寶,能夠在其中銘刻相應的符文,撰寫使用規則。
就比如我後來仔細查看這些頂階法器,我發現其中有一條明顯的禁制,便是對使用者產生限制。
靈體使用這類法器會產生反噬作用,越強大的靈體反噬作用就越強。
就算是陰神,也脫離不了靈體的範疇。
這也就意味着,法器並非出自你手,否則斷不會在其中植入這種惡意針對的禁制。
由此便可引申出,這三件法器,必定與你的封印者有關。
它們極可能是你口中的妖人留下的!”
“雖然你的猜測有所偏差,但真實情況也算是相差不遠。”
農神莞爾一笑,語氣寧定的說道:
“那麼假設這法器是妖人拿出來的,留在這裡對我進行封印。
那麼我轉手將這三件我用不了的法器賜給三大家族,貌似也沒有什麼問題吧?
敵人留下的東西難道我還不能廢物利用了?
你們總不能指望被重重封印的殘神,能夠立刻討好那些農村小子吧?
就算是神話傳說裡面,神靈要想讓凡人爲其辦事,首先也得給一點甜頭。
我這麼做,何錯之有?”
聽着農神巧妙的辯解,蘇墨把玩着手裡的拜神鈴,譏諷一笑道:
“站在你的立場上,的確是沒錯,畢竟你要想辦法突破封印嘛。
借花獻佛,誘使破封,可謂是一舉兩得。
就像你先前那般開誠佈公,真假混爲一談,說到底也不過是爲了讓我們成爲三大家族的繼任者,爲你繼續破解封印。
我都能想到你會拿什麼來引誘我們,無外乎什麼加持運道,促進修行,起死回生之流。
真說起來,這無論哪一項都充斥着足夠的吸引力。
要是讓外面知道這些,願意爲你破解封印的人,怕是能鋪滿整個秘境。
只可惜這一路走來,我們早已見過三大家族的結局,同時也見過了侍奉你的慘狀。
更別說我現在終於想起來這份特殊的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
封印你的這具塑像,應當是我未曾謀面過的熟人啊。”
薛蘭素等人聽到這話,頗有些面面相覷。
什麼叫未曾謀面過的熟人?
未曾謀面,還能熟悉?
這尼瑪是筆友嗎?
蘇墨沒有在乎周圍人臉上的古怪之色。
他看着那具青袍武人像,眼中露出頗爲感慨的意蘊。
先前初見這具塑像之時,他就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那種感覺源於塑像展現出的氣質。
後來他仔細想想,然後才發現那是和張青虎,張如龍如出一轍的堅韌倔強之意。
什麼樣的師父帶出什麼樣的徒弟。
張青虎的四位弟子裡面,龍山觀觀主張如龍是大弟子,摘星殿殿主張攬雀是二弟子。
而眼前這位,很可能便是他的三弟子,張英豹。
至於爲什麼不是四弟子?
這主要因爲四弟子是女的。
說起張英豹,在他查找的資料當中,這位三弟子尤其擅長煉器。
甚至張青虎都給出評語,假以時日,對方在煉器一道上必將能超過他這個師父。
只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或許真有可能。
畢竟他都能量產三大祭器這樣的頂階法器了。
煉器一道再鑽研得深入點,煉出法寶未嘗沒有可能。
而且在張攬雀的洞府中,他也收集到一些和張英豹有關的信息資料。
根據張攬雀的記錄,在外界逐步進入絕靈時期,他這位師弟仍然在外不斷遊蕩。
一方面既是爲了搜尋修煉資源,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收集煉器材料。
久而久之,便失去了音訊。
如今看來,他很可能便葬身此處。
蘇墨看着面前的這具青袍武人像,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嘆。
若非他從那三件祭器中查看到了統一的煉製手法。
又對其中的幾處禁制,能夠與張英豹的書信記錄對上號。
再加上塑像透露出的相似氣質,說不準他還真的弄不清這裡面的關係。
但現在既然確定了對方的身份,瞭解到了祭器的由來。
新的問題又接連不斷的產生——
張英豹爲什麼會死在這裡?
他的身體怎麼會變得跟塑像一般?
農神怎麼會封印在他的身體裡?
他與農神口中的妖人又有什麼關係?
……
蘇墨腦海中無數問題翻涌。
然而農神顯然並不打算爲他解答。
看着蘇墨和場上衆人,農神聲音面無表情的說道:
“原來你竟是那人的後人,那我先前的表現倒是有些貽笑大方了。
如果你們能像那幾個村民那麼容易忽悠,那該有多好啊。
也省的讓我動手了。”
伴隨着這聲嘆息,屋內詭秘沉寂的氛圍陡然爲之加重。
無形中彷彿連空氣都變成液體一般,充斥着難以言喻的阻礙之力。
“靈光蕩魔,給我破!”
宋如淵手中捏動一記複雜的法訣。
一抹靈光驟然自他手中綻放,化作水波瞬間掃過全場。
而當靈光掃過之後,先前彷彿壓在衆人肩頭的厚重阻力,驀然爲之一輕。
可不等衆人稍稍松下口氣,那農神便詭秘笑道:
“既然都進了我這祠堂,還以爲你們真能逃掉嗎?陰神法域!”
伴隨着話音落下,一股強悍的魔光驟然自農神體內爆發。
眨眼之間便漫過全場。
霎時間,衆人只覺得自身如被封禁一般。
“不好!我與外界的靈氣失去了聯繫!”
“我也操縱不了外界的異力!”
“這是禁靈結界!!”
聽到薛蘭素的話語,場上衆人不由得紛紛爲之變色。
禁靈結界這玩意兒他們都曾聽說過。
傳聞修行者到了高階之後,能夠操縱周身一定範圍內的靈力靈機。
周遭的一切力量全都順應對方心意流轉。
一念可造靈地,一念可化絕域。
這裡面的絕域,一般又叫做禁靈結界。
身處禁靈結界之中,無法調用外界的靈力,戰鬥時只能消耗自身的力量。
甚至由自身靈力所形成的攻擊,在發出後都有可能潰散。
察覺到這點,施豪等人全都慌了起來。
反倒是宋如淵和薛蘭素,作爲兩大組織的巨頭,生平歷經過無數艱險,此刻尚能保持鎮定。
宋如淵盯着不遠處的農神,凝聲說道:
“大家不要泄氣,身處禁靈結界之中,雖然我們無法調用外界的力量,但維持禁靈結界同樣極爲耗費法力,即便他曾經貴爲陰神,被封印這麼多年,也難說還剩下多少實力。
這處結界持續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堅持得越久,最後就越有可能取勝!”
聽到這話,農神臉上露出了讚賞的表情,微笑着說道:
“你的結論確實沒什麼問題,只可能我能撐住的時間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久。
或許你們可以投降,由我在你們身上打下靈魂禁制,以後任我驅使。
畢竟你們也都知道,我手底下現在無人可用,這正是你們的價值所在。
不過在你們投降之前,務必要殺掉這個妖人後代!”
說到最後,農神的嘴角微微翹起,帶着一抹觀賞戲劇般的從容和戲謔。
尤其是場上衆人看過先前的幻象畫面,自然而然的就能想到他在遭到陳楚彥背叛時所露出的表情。
這是一種對於自身實力有着絕對把握的自信!
甚至就連他不主動出手去殺蘇墨,也是因爲看到這些人自相殘殺更符合他的惡趣味。
衆人這時候也都看向蘇墨。
雖然農神給他們帶來的壓力絕無僅有,甚至令人止不住的心生絕望。
但蘇墨先前的一連串表現,無不表明他的實力遠超尋常的7階。
那麼對上這位封印後實力衰退的農神,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在他們認知當中應該積極反抗的蘇墨,面對這前所未有的危機,竟然有些擺爛。
他甚至都沒有去管站在不遠處的農神,而是扭頭看向了更外圍的地方。
外圍有什麼?
幾人條件反射的順着視線看去。
結果這一看,險些給他們嚇一跳。
就見不知什麼時候,那些原本聚集在高臺之下的詭怪們,已然將此地團團包圍。
那些詭怪們臉上表情深幽而邪吝,彷彿隨時都會當場爆發,齊齊撲上來將他們全部咬死。
一時間衆人只覺得心底涼颼颼的像是開了個洞。
眼前這一幕,可謂是前有狼後有虎。
即便他們僥倖掙脫了農神的束縛。
怕也無法破開這無數詭怪的圍困之局。
似是生路已經被徹底堵死。
正當衆人心生絕望之際,蘇墨卻看向詭怪中的某處,忽然開口問道:
“你還在等什麼?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再等下去,要是他把我們給殺了,你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聽到這話,衆人的神色不由得微微愕然。
場上的氣氛像是凝滯了一瞬。
緊接着,一道黃色身影驟然自詭怪中暴起衝出。
一眨眼的工夫便來到附近。
但他卻並沒有突入到禁靈結界之中。
而是站在禁靈結界的邊緣,手中射出了一抹烏光。
農神見到這一幕劇變,眼神瞬間爲之收縮。
他的身影驀然消失不見。
等重新出現時,已然身處在塑像跟前。
然而那道烏光射出得太過迅疾,以至於他沒來得及阻攔住,便落在了青袍武人像身上。
“叮!”
一聲脆響,朝着四面八方遠遠傳開。
只見在青袍武人像的右肩上,插着一根拇指大小的黑色錐子。
那錐子的表面刻滿了扭曲怪異的符文。
此時此刻,錐子插在肩膀上,那些符文彷彿活物般一陣遊移。
青袍武人像身上的傷口迅速擴大。
“嘎嘣。”
“嘎嘣。”
細密的碎裂聲響接連不斷的傳來。
就見塑像如同一件瓷器般,以圓錐命中的部位爲圓心,無數裂紋朝着四面八方傳去。
很快,一道道碎片便從塑像身上落下,落地後竟然化作殷紅的血肉,繼而這血肉又迅速化作飛灰散去。
只是兩次呼吸的工夫,塑像的半邊肩膀便徹底破碎開來,只剩下大半的身體尚還殘存。
破碎的邊緣隱約還有想要不斷修復的痕跡,只是那痕跡在黑色符文的侵蝕下很快便停止下來,終是未能重新凝現出肩膀。
而在塑像遭到襲擊的同時,農神驀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就連身形都變得有些虛幻。
先前困住衆人的禁靈結界也都產生了劇烈的震盪,緊接着如同肥皂泡一般,驀然破滅消失。
察覺到周遭的空氣重新佈滿靈性的力量,姚文凱等人的臉上全都流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與此同時,衆人也都看向出手之人。
倒不能說是人了。
因爲他全身上下都是由黃色的爛泥組成。
這分明是一隻詭怪,並且還是薛蘭素極爲熟悉的那隻攝青級詭怪。
不等衆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農神那虛幻的身形再度爲之凝實,猛地朝泥人撲去,猙獰咆哮道:
“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