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伴隨着劇烈的炸響聲，灰褐色的混凝土牆壁驟然爆裂開來。
漫天席捲的沙塵之中，兩道身影正瘋狂交手。
其中一道肌肉憤起如鋼，顯露在外的皮膚帶有淡淡的黑色斑紋，如同穿上了一層鱗甲。
反觀對面的和尚，渾身上下透露着淡淡的金光，彷彿佛陀金身在世。
兩人交戰時，拳腳之間不時傳來鋼鐵交擊般的震鳴聲，中間涉及到的所有雜物，無論是未曾粉刷的牆壁，還是混雜了鋼筋的立柱，亦或者是周遭的小樹林，全都遭了災，現場如若颶風捲過一般雜亂不堪。
但這番交戰並未能持續多久，僅僅只是十幾秒，渾身凸顯斑紋的徐絕就被和尚一通壓着打。
兩人之間畢竟存在着境界差距，再加上和尚修行日久，底蘊更加渾厚，自然能夠佔據上風。
伴隨着一道沉悶的震響聲，和尚拳如炮錘，正中徐絕的胸腹，一時不知道砸斷多少肋骨，他整個人更是有如拋飛的麻袋一般，徑直砸入林中，砸斷了十幾棵胳膊粗細的小樹，方纔墜落在地。
“慈悲慈悲，貧僧這就將你超度！”
和尚雙手合十，眼中的悲憫之色愈發濃厚，渾身金光大盛。
然而當他的秘技九梵渡生拳剛剛落下之時，前方卻驟然傳來一道有如敲鐘般的恐怖震鳴，聲傳四野。
看着突兀出現在前方的一道年輕身影，和尚的瞳孔瞬間爲之收縮。
剛剛那一拳，他發揮了此時所擁有的巔峰實力，一拳之下，別說是區區的4階了，就算是5階，也能當場將其斃命。
但他這威力無窮的大成秘技，此刻沒能給眼前之人帶來一點傷害。
甚至連對方的身體都未能接觸到，僅僅停在他身外不到半米，彷彿那裡有一道無形的護罩，輕易便擋下了他的攻擊。
再聯想到對方突兀閃現的恐怖速度，和尚哪還不知道自己碰到了難以想象的高手，當即便收回拳頭，雙手合十，緩聲說道：
“貧僧玄苦，見過這位高修。”
蘇墨扭頭朝他看去。
玄苦坦然相對，寧聲說道：
“還請高修莫要阻攔，容貧僧超度了那個妖孽。”
“妖孽？！你纔是妖孽！你全家都是妖孽！！”
伴隨着厲聲的喝罵，一道灰影閃電般的襲向玄苦。
可卻在半路忽然定住，彷彿被封在琥珀中的蟲豸般，一動不動。
玄苦看着被定住的徐絕，眼神悲憫，深深的嘆息道：
“施主終於走到了這一步麼？”
話落，他也不再多說，掠起附近的一片水花，在空中凝成了一面水鏡。
透過這面水鏡，赫然能夠看到裡面有着一尊氣焰滔天的身影。
他渾身長滿實質般的灰褐色鱗甲，腦袋呈現三角形，口鼻往前突出，隱隱似是一個蛇頭，豎形的瞳孔中滿是兇殘與暴戾。
“這……這是……”
徐絕駭然欲絕，一時間簡直無法相信裡面的人是自己。
片刻後，他又像是反應過來，兇狠的吼道：
“老賊禿，別以爲用這種障眼法就能騙到我！我徐絕生來便是人族，何曾會變成這般相貌？！”
玄苦見蘇墨沒有說話，深深嘆息了一聲，開口說道：
“施主習練邪法，使得自身變成這種人不人妖不妖的詭異形態。
除了身體發生變化之外，邪法更會侵蝕你的人性，讓你變得殘暴和兇狠，喜歡生食肉類。
施主應該知道自家附近有流浪貓和流浪狗經常失蹤，它們可不是真的失蹤了。”
聽到這話，徐絕一時間彷彿被雷霆劈中。
過往生活裡一些不經意的細節全都浮現在他的腦海。
冰箱裡突然失蹤的冷凍肉，牀邊經常發現的貓毛，起牀照鏡時嘴角殘留的血跡，小區中傳言的恐怖怪人……這種種細節融合到一起，瞬間擊破了他的心理防線。
徐絕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道：
“不可能，這不可能是我的做的……”
彷彿是在說服別人，又彷彿是在說服自己。
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麼證據，眼睛猛地一亮，急促說道：
“你既然說那些事情都是我乾的，那我怎麼一點記憶都沒有？！你分明就是在騙我！！”
面對徐絕歇斯底里的咆哮聲，玄苦緩緩閉了閉眼，語氣低沉道：
“施主你還不明白嗎？那些事都是你暗中犯下的。
就像有些人會夢遊一般。
那些夢遊患者往往對夢中做過的事情一無所知。
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們就沒有做過。
依貧僧的猜測，施主所修煉的那門邪法，進度雖快，卻能讓你的精神逐步異化。
修煉的越發深入，異化就越嚴重，到了現在，已經是積重難返，藥石無醫。
所以貧僧纔會狠下心來對你進行超度。”
再次受到嚴重打擊的徐絕，低聲喃喃道：
“那你爲什麼直到現在才告訴我？爲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真相？”
“施主覺得當時我說了你就會信嗎？
更何況你的病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你不妨仔細想想，這一路追逃，轉戰上千裡。
以你4階的實力，如何能躲過我的追殺？
在逃亡期間，你不止一次展現過如今的形態。
那些你記憶中斷掉的片段，正是你變身的時刻。
而現在你在變身時也已恢復了意識，纔有瞭解釋的機會。
但這已經毫無意義了。
你應該察覺到了吧，那種想要粉碎一切破壞一切的暴戾情緒。
你即將變作這情緒的傀儡，化作真正的魔頭！”
徐絕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扭曲起來。
他知道自身的情況就像老和尚所說的那樣，充斥着毀滅一切吞噬一切的慾望。
甚至光是看着面前這兩人，他都想把他們當場吞掉。
哪怕他知道這樣做不對，可仍然受到本能的控制，完全無法擺脫。
感覺就像是常年吸食毒品的癮君子，根本就改不過來！
這一刻，徐絕只感到無比的痛苦。
自己的意識無法主宰自己的身體。
淚水滾滾而出，混雜着嘴角的口水一同流下。
“爸爸……媽媽……我對不起你們啊……”
強烈的愧疚宛如毒蟲般，撕咬着他的心靈，讓他的意識變得更加渾噩。
然而就在這時，對面的玄苦卻忽然嘆息道：
“施主無需太過愧疚，吃掉你父母的並不是你，而是你的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