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者聲音響起的剎那,中年男子關門的動作便凝滯不動,而後恭敬地站直在門裡,聽着老者與許長安的對話。
想必老者在仙雲觀中的地位不低。
不過就在老者說出“彩屏峰”三字之時,中年男子的身體因爲驚訝而微微顫動,瞳孔因爲驚訝而微微收縮,口中遲緩地念叨着:“彩屏峰。”
口中雖然只念叨出三個字,但心中早已閃過了各種思緒,更多的還是驚訝。
其實,老者的行爲不由中年男子不驚訝。
……
仙雲觀在南禺山脈建宗立派,山峰自是佔了不少。
像是仙雲觀外門便是建在風景秀麗的松果峰之上。
而彩屏峰,則是被仙雲觀用來作爲親傳弟子和內門弟子的歷練之所。
彩屏峰除了親傳弟子可以隨意出入以外,即便是內門弟子,也要在得到本宗長老和掌門的允許後方纔可以進入,而且人數還有着限制。
可見彩屏峰十分重要。
老者竟是要用內門弟子和親傳弟子的歷練之所作爲對許長安的考覈,這難度可提升得不是一點半點,但同樣可以暗暗表明老者好似對許長安很看重一般,不知爲何,就連許長安也不解其意。
……
雲裡霧裡地飛過一程,許長安和小仙便被老者帶到了一座山峰之下。
許長安暗自回憶了剛剛飛行的過程後,對宗門法術的期待又是更加強烈了一番,心中默默打勁,一定要通過老者的考覈。
“這便是彩屏峰了,你若是能從山腳走到山頂,便算你考覈通過,”老者懶洋洋的聲音在許長安的耳邊響起。
許長安懷着期待的心情擡頭望去。
眼前的彩屏峰雖不似松果峰那般清幽安寧,但卻絢麗得驚人。
從山腳鋪到山頂,好似一層層不同顏色的染料被仙人從空中揮灑而下,作出了一副隨心所欲的美畫。
美畫中,有翠綠,有火紅,有亮藍,甚至還有着白茫茫的一片雪白,一層一層有序地鋪陳而上,好似一塊五顏六色的豆腐,看起來極其的妖豔。
許長安正沉浸於眼前的美景之時,楊凌仙驚奇的聲音便在許長安的腦海中響起:“我感應到了陣法的氣息,極多,你要小心。”
許長安聽到楊凌仙的告誡後,當即從沉浸的感受中抽離出來,守住心神,精光凝眸,看得久了,便當真隱隱覺得彩屏峰和周圍的山峰有着一些不同之處,想必便是陣法的緣故。
怪不得通過考覈的條件就是從山腳走到山頂,果然暗藏玄機。
覺察到許長安這一小小的變化後,老者輕咦一聲,驚歎於許長安竟是可以如此快速地察覺到彩屏峰的不同之處,欣賞之意又是添了一分。
“好,”許長安言簡意賅地表明自己的意思,也不廢話,也不拖延,帶着小仙就要往山上跑去。
“等等,你這小寵物要留下,只准你一個人上山,”老者指了指小仙說道。
“汪~汪~”
好似是因爲不滿老者叫它小寵物,小仙對着老者高吠了幾聲。
“還挺有脾氣,”老者看着小仙輕笑一聲。
許長安看着小仙,心中其實有些掙扎,他不願讓小仙再離開自己的視線,可現在又要通過考覈,兩頭爲難。
不過小仙並不是愚蠢妖獸,況且與許長安之間的感情早已深厚,所以小仙很明白許長安此刻心中的爲難,當即輕吠一聲,自己就乖乖地站到了老者的身旁,看着許長安,好似是讓他放心。
老者又是輕咦一聲,驚訝於小仙的通人性。
許長安倒是讓老者驚訝了兩次,要是讓仙雲觀的弟子長老知道,必會嚇掉大牙,竟是還有着可以讓老者驚訝的事情。
許長安朝着乖巧的小仙舒暢的一笑,也無須多作囑咐,擡腿便朝着山頂的方向跑去。
看着許長安遠去的背影,老者的目光有着濃濃的期待。
……
彩屏峰並不陡峭,也不是高聳入雲的高峰,地勢相對平緩一些,因此沒有山階,通往山頂的路也便沒有固定,只是隨從心意而行。
許長安在山路上顛簸而行,一高一低的身影不斷躍起在翠綠密林之中。
一切都還算平靜,最讓許長安驚奇的是彩屏峰中他至今未見到一隻妖獸或是野獸的身影,難道是仙雲觀派人將整座山峰清剿了一番?
宗門實力當真不可小覷。
“小心!”
當許長安還在猜測着宗門實力的時候,楊凌仙急迫的聲音便已然在他的腦海中炸響。
“咻!”
一根粗壯的翠綠色箭竹倏爾間從許長安的左側密林中飛竄而出,直直地朝着許長安的心窩刺去。
幸好楊凌仙已是在前一瞬做出了警告,許長安才得以在箭竹飛至之前避開,聽着箭竹攜帶着破風聲從自己的頭髮擦過,許長安的全身頓時冒出了些許的冷汗。
想不到彩屏峰中竟是有着真正斃命的危險,宗門確實是比家族要殘酷得多了。
經此一嚇,許長安的戒備心已是達到了頂點。
不過再強的戒備心也無法覺察到自己從未遇到過的危險。
就在許長安避開箭竹的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腳下的雜草已是蠢蠢欲動,深埋地下的四通八達的樹根也好似要破土而出。
“咻!”“咻!”“咻!”
接連的箭竹猶如餓極了的飛蝗,遮天蔽地的從兩側密林中飛竄向許長安。
黃昏時分,林中本就昏暗,待接連的箭竹飛竄而下之時,林中就好似遮蓋了一張黑布,頓顯黑暗。
許長安雖有些驚嚇但卻並不慌亂,看其鎮定的樣子好似已經想好了如何應付飛竄而來的箭竹。
突然,許長安動了;
突然,許長安不能動了!
許長安看着將近的箭竹便要挪動身形進行躲避,殊不知早已蠢蠢欲動的雜草忽然瘋長,纏繞上許長安的雙腿,直至膝處,一層一層的纏繞,即便被許長安弄斷幾層,後續還有源源不斷的雜草再次攀上,甚是煩人。
如此還不算完,雜草纏繞完後,深埋地下的樹根竟是也破土而出。
細尖如鞭梢一般的樹根,“啪”地一聲抽到了許長安的腿上,猝不及防之下的吃痛,令許長安疼得齜牙咧嘴,而後樹根便如一位有愛的兄長將雜草抱在懷裡。
樹根有愛,卻苦了許長安。
內層是雜草,外層是樹根,而且雜草和樹根都是出奇的堅韌,許長安想要移動一步都是很難。
看着即將戳到身前的箭竹,許長安有些焦急了,靈氣涌於腿部,而後,許長安大喝一聲,身體便旋轉着朝上升去。
旋轉的靈氣將纏繞在腿部的雜草和樹根盡皆絞碎,許長安的身體也因爲上升躲過了箭竹的攢射。
兩側的箭竹因爲許長安的升空而相互對撞。
“噼裡啪啦!”“噼嘶!”
對撞的聲音在密林中久響不絕,直至許長安落地之時,方纔只剩下些回聲飄向遠方。
看似平常,實則許長安已經用上了縱雲步。
縱雲步乃是高階上品武技,在地面上的靈活程度以及快速程度都屬於較好,但並不能算是極好。
而縱雲步之所以被許長安選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縱雲步可以在空中踏步,如有託舉,不過也就只能攀升五米左右。
似剛剛許長安升空之時,便是施展縱雲步,在空中踏起幾步,方纔等到箭竹對撞之時落地。
許長安大呼驚險,如若沒有修習縱雲步,說不定今天便是會葬身於此。
望了望地上的碎竹,不再猶豫,轉身便要往山峰之上跑去,卻不料,攻擊還未完。
在許長安身邊的十二顆粗壯大樹倏忽移動了起來,一瞬的挪移之後,許長安便被困在一個由大樹組成的狹小空間之內,四面各有三顆大樹,竟是沒有透出一絲的縫隙。
許長安的拳頭裹挾着靈氣朝着大樹猛砸而去,除了震盪下幾片樹葉以外,大樹組成的空間卻是紋絲不動。
又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許長安擡頭看去,箭竹從上而下的降落,剛好能將大樹空間塞斥得滿滿當當,不給許長安留下一丁點的活命之地。
許長安大呼無奈,低階上品的法器雙玄劍便已然在手。
雙玄劍,左右兩手各持一柄,雙劍如兄弟,使來如流水。
“呀!”
許長安大喊一聲,發泄心中的無奈,而後舉起雙劍便在頭上揮舞劍花。
降落而下的箭竹在劍花的阻擋下不斷被削減,飛舞的竹屑如雨般淋落,一小會便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
雙劍呈十字相疊,頂住箭竹的中間一塊,靈氣涌動,雙手帶着雙劍猛然分開,如手撕羊肉般猛烈,箭竹瞬間沒了力氣般地碎裂落下。
“嘭!”“啪...啪...啪...啪...啪...啪!”
停下來的許長安氣血翻騰,微微喘氣,而後再次舉起手中雙劍朝着前方的大樹砍去,劍氣劃過,一道口子出現,但還未待許長安看清,大樹上的口子又是詭異般地癒合了。
許長安不再遲疑,因爲多一分的遲疑,危險就增加一分。
畫杆方天戟替換雙玄劍,從左往後猛然劈出一道暗金色的戟光,將大樹轟然炸出一個大口,許長安這次聰明瞭些,趁着大口還未癒合的一瞬,猛然踏着縱雲步竄出了大樹空間,而後頭也不回地飛竄上山,生怕再從什麼地方冒出一片箭竹。
許長安一邊飛奔上山,一邊回憶着剛剛自己施展蠻力劍法破開箭竹時的感受。
蠻力劍法乃是高階上品的武技,招式不多,也可以說是沒有,其注重的是層層疊加的蠻力,每揮出一劍,蠻力便翻上一倍,出劍的次數越多,所能發揮的蠻力就越大。
雙玄劍是硬劍,材質堅硬,削鐵如泥,用來施展蠻力劍法最爲合適。
但即便是蠻力劍法加上雙玄劍也無法破開一個大口,畫杆方天戟卻做到了,因此許長安對畫杆方天戟更爲重視,也很想解開其中的封印,一睹它的風采。
走了一段坡路,雖是有些顛簸但所幸沒有再出現箭竹,不過好景不長,不多時,許長安便在一塊平坦的地帶遇到了一處阻路的火湖。
шшш⊙ Tтkā n⊙ ¢O 周圍雖是密林,微風也是清涼,但越靠近火湖越能感受到其中燙人的熱度。
靠近一些,火湖上不斷冒出的泡泡似乎在宣告着它的主權,不過令人驚奇的是在火湖之中還不時會付出一塊石頭,剛好夠一人站立。
既是考覈,必有通過的辦法,想必浮出落下的石頭便是通過火湖的辦法。
許長安準確地抓住了石頭浮出的規律,輕鬆地過了火湖,雖是看起來輕鬆,但實則也經過了一番痛苦,如不斷破裂的泡泡所迸濺出的熱水,亦如浮出的石頭是那般的燙腳,即便有着鞋子也無法隔絕其上的熱度。
過了火湖也還沒到山腰,這一座看起來不高的山峰走起來卻是實屬艱難,不久許長安便又是遇到了不斷轟下藍色雷電的轟鳴雷崖,又是遇到了放眼望去滿是冰渣的刺骨冰丘……
兜兜轉轉之間,終是來到了彩屏峰的半山腰。
但許長安明白,半山腰處肯定還藏有危險,不過往往危險的背後便是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