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陽照常升起,仲碧秀奶奶卻不是在牛家村的日光沐浴中起牀了。
回到許家,仲碧秀奶奶的重病自然迎刃而解,而奶奶又單獨和許長安談了一遍當年的事情,和王氏講述得隱情一樣,但許長安仍然默不作聲,奶奶懂長安,知道許長安的心中始終解不開他母親跳崖自殺這個疙瘩,這個也確實是許家做錯了。
現在的許長安不再是以前那個凡人了,他該有自己的想法了,奶奶便也不再提起了。
……
許長安獲得了家族大比的第一名,自然要領取屬於他的獎品。
許長安先是選擇領取了一顆低階極品靈丹,並且藉助這顆極品靈丹直接將修爲拔高到了九重靈種境,距離靈渦境也已是不遠。
本就要突破八重靈種境,極品靈丹不過是起了個引子的作用,剩餘的藥效還足以支持許長安加速突破至靈渦境,到時候又會是另一種感受。
修行的暢快便在於此,每一境界都有每一境界的獨特感受和風景。
隨後許長安從許家寶庫中拿了一件低階上品法器,雙玄劍。
又選了一門高階上品身法武技《縱雲步》和一門高階上品劍法武技《蠻力劍法》。
許長安修爲的提升速度在長安界還有楊凌仙的幫助下,定然會有着保障,唯一的問題就是法術太少,因此戰力無法提升上去,目前還未進入宗門修行就只好先選幾門武技用着,但許長安的心裡其實早已想好,家族大比過後便要拜入宗門修習法術。
世間無一般事是永恆不變的,天下大勢也當是分分合合,這筵席就更沒有不散的了。
許靈榕已是在家族中耽擱了太長時間,今日便是要和自己的同門回宗門去了。
“哥哥,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宗門去吧,”許靈榕低着頭,帶有哭音地說道。
本就六年沒見,甚是思念,如今剛見不到幾天,都沒有在一起好好玩鬧聊天過就又要分開,這宗門的規矩真是好麻煩,惹人怨。
“靈榕,我是個男子漢,怎麼能沾妹妹的光,況且我去了人家也不要啊,”許長安雖然心中並不自卑,但是由於兒時的經歷所致,所以心中或多或少會有些自嘲之意。
“誰敢!誰要是不要哥哥我就發火了,”許靈榕雖是天賦極高,但畢竟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心底十分地單純且重情。
“傻妹妹,放心好了,以後不僅沒人敢不要我,我還要讓所有人都不敢欺負你,哥哥說的話,一定會做到,嗯,”許長安扯起笑意的弧度,雙手捧着許靈榕的臉蛋,用大拇指擦拭許靈榕的兩道淚行,安慰道。
其實他的心裡也很是不捨。
“那我要哥哥答應我來世雄皇朝找我,”許靈榕擡起梨花帶雨的臉蛋,撲閃着靈動的大眼,有些‘威脅’地說道。
“好,哥哥答應靈榕,一定會去世雄皇朝找靈榕,”許長安笑道。
就算許靈榕不說,許長安也一定會去的。
不僅要去世雄皇朝,還要走出北洲,
去中洲,
去東仙霞洲,
去南佛普洲,
去那臭名昭著的西魔盛洲,
更要去仙界。
男兒當志在四方,小小王朝豈能成爲英雄的囚牢。
更何況,越是經歷的多了,許長安越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他渴望變強,唯有強了,方能永遠保得親人平安。
突然,一聲嘹亮的清鳴聲從天邊傳來,撲哧撲哧的扇翅捲動着空間淺層的氣流,一片陰影隨即覆蓋住偌大的許家院落。
“師姐,該回宗門了,不然掌門該怒了,”五個隨靈榕而來的同門男子,此時有些擔心地說道。
許靈榕低垂着頭,小手絞着衣襬,渾若未聞一般地站在許長安的面前,賴着不走。
“靈榕,乖,哥哥一定會去找你,不要讓你的同門爲難,”許長安摸了摸靈榕的頭髮,柔聲細語地勸道。
“哥哥,一定要來找我,”許靈榕的大眼中滿是期望。
“哥哥有騙過你嗎?”許長安笑道。
雖是不捨,但許靈榕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爲了不讓同門難堪,只好一步一步挪到了彩錦背上,剛一坐定,眼淚又是刷地流了下來,口齒不清地喊道:“哥哥,你一定要來找我。”
“相信哥哥,”許長安朝着已經振翅高飛遠去的彩錦喊道。
直至彩錦化成一個小黑點鑽進雲層再也望不見的時候,許長安纔將昂起的頭放平,用衣袖隱蔽地抹了一下憋得通紅的眼角,衣袖頓時便溼潤了一小塊。
而後,許長安便頭也不回地跨步離去。
許長安看到奶奶恢復如初後,心中對許家也就沒有太大的牽掛了,他不願住在許家,他更願住在河灘旁,密林裡,離絕世崖不遠的木屋中。
……
許長安恍若迷惘地走在甚是喧鬧的朔都城內,飛舞的塵土將許長安的視線遮住,但卻玷污不了體內的那顆明心。
他現在就想去宗門修行。
不是因爲當初剛可以修行時心中所想的只爲修習強大的法術,而是因爲……
因爲他要增強實力去絕世崖救出母親;
因爲他要幫助楊凌仙完成一件捨棄生死的事情,還要爲楊凌仙重塑肉軀;
因爲他要找董明辰爲小仙報仇,還要爲小仙找尋續命之法;
因爲他要去世雄皇朝見妹妹;
因爲他要將長安界衍生成功;
因爲他要保得親人平安,始終鋤強扶弱,學會嫉惡如仇;
因爲他要將所看到的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盡皆毀掉;
因爲……
他有太多的抱負了,需要一件件完成,但每一件都要以強大的實力作爲前提。
就在許長安暢想着宗門修行生活的時候,一陣吵鬧聲倏爾溜進了他的耳中,讓他不得不側首觀望。
一間極盡奢華的客棧內,貴客許多,此時卻有着兩人突兀地立在桌前。
一男一女。
男穿白袍,遠遠看去像是一位貴族公子,風度翩翩,臉龐的線條乍看就像是名家工匠精雕玉琢的玉佩一般,讓人怦然心動,當然只對女人有着殺傷力,其他男人恨不得這種精緻男人死光纔好。
女穿襦裙,布料精緻,只是襦裙的顏色有些豔麗。
翠眉鵝頸,膚如凝脂,一顰一笑,甚至是一怒一罵之間都有着迷人的美豔,美豔得有些刺目,讓人睜不開眼睛,又捨不得不睜開眼睛。
女子伸出食指指着男子的額頭,口中好似在說着什麼,看着表情像是極其的憤怒,但即便憤怒也讓人捨不得將目光移開,被指着的男子便是如此。
男子一臉的諂笑,女子說一句便點一下頭,好似是在極度地奉承着女子,看起來讓人心生厭惡。
寬敞的客棧中擠滿了雍容華貴的達官貴族,但卻全都看着一個男子欺負着一個女子而無動於衷,雖然看起來像是女子在教訓男子,但男子的架勢明擺着就是死纏爛打,黏着不放。
許長安最是看不慣這種事情,又因爲妹妹的離開弄得有些鬧心,心中煩悶,當即轉過身來,大踏步朝着客棧走去。
“一個大男子欺負一個弱女子,好不要臉,”許長安一步跨到女子身前,揶揄着男子說道。
跨到女子身前之時,許長安頓覺一股清麗的香味竄入鼻中,霎時便陶醉其中,但許長安在上仙清心經的作用下還是清醒了過來,纔沒有在衆人面前失態。
男子見一位少年突然橫插與他們之間,本來諂媚和態的面容頓變慍怒,兩彎眉毛全都皺巴了起來,對許長安這一行爲很是不爽。
“你算哪根蔥,別耽誤老子好事,”語言極其粗魯,態度蠻橫無理,與其表面風度翩翩的公子形象完全不符,讓人瞠目結舌。
許長安沉靜地看了男子一眼,而後二話不說,擡腿便是對着男子的腹部踹了一腳,男子不設防備之下,猝然吃痛往後跌退,幸好靠到一張桌子上纔不至於在衆人面前出醜。
男子之前的目光頂多是憤怒、不屑,但經此一舉,反倒有着殺機出現。
可見又是心胸狹窄,有仇必報的主。
“小子,你找死,”男子邊說邊往前踏步,而後迅速揮出一拳,其上裹挾着靈氣。
不過楊凌仙早已看出男子的修爲,不過才八重靈種境,如今的許長安,一隻手就可碾壓他,不足爲慮。
許長安毫無動作,像是看小孩子一般看着男子揮動拳頭朝他砸去,待男子拳近臉龐,汗毛豎立之時,許長安微微晃肩,便將男子的拳頭攻勢改變了方向,雖是實實地落在了許長安的肩上,但許長安毫不在意。
而後肩膀猛然卸力,在慣性的作用下,男子磕磕絆絆地朝前撲去,許長安側過身來又對男子的屁股上毫不留情地印上一個大腳印。
頓時客棧之中鬨堂大笑,就連在許長安身後的豔麗女子也不禁被許長安的這一行爲逗得發笑。
“你……你等着,”男子留下一句沒有份量的威脅便滿面羞紅地倉惶逃竄,一溜煙地鑽進了朔都城內七扭八拐的僻靜巷子中,似還有着同伴。
許長安見男子離去後也便不再多做停留,轉身就走出客棧的大門,而先前許長安所保護的女子卻也在此時跟着許長安走了出來。
突然,許長安的腳前多出一隻穿着繡鞋的小腳,小腳的架勢明顯是要將許長安絆飛出去,許長安餘光掃見後也不作聲,假裝沒有看見,在即將絆到小腳之時,突然往上一擡,避了過去。
許長安心想此人太不懂禮貌,剛想轉身教訓之時,他的耳邊登時就起了一陣香風,而後女子的香腮幾乎就要貼到許長安的臉頰之上,在許長安的耳邊小聲呼氣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不知道,”香風入鼻,耳根呼氣,沒有怎麼接觸過女生的許長安頓顯慌亂,聲音微微有些顫顫巍巍。
女子咯咯地笑了起來,好似是對許長安的害羞感到好笑,不過笑聲傳到許長安的耳朵中卻仿若一隻小貓在不停地撓着許長安的單純之心,心中發癢。
而後女子竟是走到了前面,面對着許長安,那雙琉璃飛彩的媚眼不停地閃爍着媚光,羞得許長安不得不低着頭四周張望,就是不敢對上女子的目光。
女子望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暗自驚奇,看少年穿得破破爛爛,身子也是瘦削,竟是有着勇氣打抱不平,看樣子他也不像是藉着英雄救美的幌子來勾引少女的登徒子,心中不禁感到稀罕。
“敢笑花兒來爭豔,”女子突然幽幽了來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言語,但就是這句不明不白的言語卻讓許長安有了勇氣對視了女子一眼,隨後便再次低下頭去,不過已是在暗中打量着女子了。
敢笑花兒來爭豔!
朔都城內有資格配上這一句的人唯有逐花郡守劉笑花,九郡郡守中唯一的女郡守。
劉笑花不單單有着逐花郡守的身份,還有着榮安王獨生女,烈鳳凰笑花兒的身份。
在旁人看來,劉笑花是因爲有着榮安王獨生女的身份所以才能擔任郡守一職,其實不然,劉笑花憑藉的完全是自己的實力。
也因此,她更喜歡別人叫她烈鳳凰笑花兒。
若說天運王朝境內還有何人可以同時折服天運王朝七龍首,便是這敢笑花兒來爭豔的烈鳳凰,笑花兒。
笑花兒不僅美豔,惹得七龍首同時傾心,而且其修行天賦也不低於七龍首中任何一人。
許長安一直有所耳聞,卻從未得見,如今眼前的這位美豔女子竟便是那位折服七龍首的傳奇女子。
現在想想,自己完全無須出頭,想那男子即便是有一百個分身也打不過眼前的美豔女子。
笑花兒此時面對着許長安,衣領上一抹時隱時現的白雪肌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白皙……可口,自溫軟香肩便漸削漸細的纖細柳腰仿若真的可以盈盈一握,當真美豔得有些刺目。
“看夠了嗎?”
裹挾着香風的溫軟細語驀地響了起來,驚了許長安一跳,許長安頓時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該作何動作,言何話語。
看到許長安吃癟的樣子,笑花兒不自覺又媚媚地笑了起來,好似真的將初春時競放的百花盡皆比了下去。
“想不到許家大比的第一名竟是如此膽小之人,”笑花兒幽幽地說了一句,而後又貼上許長安的耳畔,輕聲說道:“我知道,許天傲不是意外死亡,而是,你殺的。”
一字一句驚響在許長安的腦海中,許長安慌忙往後退了半步。
此時即便是說出來許長安也毫不在意,殺死一個要殺自己的人是自衛,但許長安慌忙的是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人竟是能如此心神聰慧地一眼洞穿決戰大比日發生的事情,更何況笑花兒有些媚骨,許長安當即催動上仙清心經,守住心神,心中暗自揣摩着以後定要與此人遠些。
許長安不再搭話,微微行了一禮後便快步離開,趕緊遠離這是非之人。
“下次再相見,我請你吃飯,”笑花兒咯咯地笑着說道,好似已經拿定了他們下次再相見的日子。
許長安雖未作何迴應,但口中卻一直小聲碎叨着:“我不餓,我不餓……”